細雨濕流光
江南的春日,綿綿春雨如絲如霧,濕了微紅的杏花,濕了青翠的春草,濕了春深中的春恨。微雨朦朧間,有誰獨自對鏡門半掩,鎖住了小樓之中淡淡的春愁。如果說春天裡的江南就是一幅紅塵水墨畫卷,那麼墨色深處,定然藏着清光流泛的一抹翠綠,翠綠之中,定然藏着樓中之人痴心顧盼。
——題記
小樓妝鏡台前,一張沾染落花的詩箋隱隱泛黃——“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總是在春深之時痴心地將門半掩,只為你曾經寄來的這張詩箋。待到細雨濕流光,小樓之中是否會有你的身影?
細密的雨絲飄入小樓,沾濕了淡淡的愁緒。憑欄而望,煙雨朦朧間,芳草泛着迷離流動的光彩。江南煙雨春深,小樓靜鎖春恨。手中畫眉的筆輕輕落下,擱置在了矇著塵埃的梳妝鏡前。擁衾獨寢,夢中還是你遠去的身影。閑睡起,楊花落滿綉床。
清淺的目光投向窗外。空濛之間,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還有翠綠的春草,都顯得那麼不真實,宛若藏身於珠簾之後,細膩,溫和。可是自己永遠都無法走出這座小樓,去迎接春天的美麗,只能獨居綉樓,帶着僅存的一絲執念,守候着煙塵往事,不願遺忘。
心中那些翠色芳草無聲無息地生長着,想要拔去,卻只會越來越多,最終,根系會遍布整顆心。正如離恨,最初絲絲縷縷,可一旦扎了根,就會悄無聲息地滋長,欲剪,不斷,不知不覺,便已經佔滿了心中所有的位置。做不到平靜地去回憶,做不到平靜地想起你,春日至,腦海中就滿是你的身影。即便再恨,在春雨悠悠之時,也依然會固執地半掩空門,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空空落落的那裡。明明知道結局,可門間的空無一人依然會刺痛雙眼。渴望心中的那個身影出現,最終卻只看見樓外芳草碧連天。
輕輕地關上了窗,鎖住回憶的入口。不再去想,小樓之外,煙雨茫茫,任憑細雨濕光。
可是,真的做得到嗎?
漸漸地,天邊暈染出斑駁的色彩。又見斜陽。春光消,春夢殘,春恨平添。殘春時節,形容蕭索,淚落無言。
春殘,夏至;夏往,秋來;秋去,冬亦至。四季輪迴,匆匆又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