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傍晚的時候果真天空就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小雪,然後,雪越來越大,地面積雪越來越厚,幾個時辰過去后眼前的山川庭院瞬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極目望去,都是白雪荒原。
前年梅樹下埋藏的那壇酒不知今年是否有機會挖出來共飲?他已經失約了一年,今年呢?說好了每年這個時候一起飲酒的,“記得在梅樹下埋一壇酒,來年與你共飲”,臨別他說的話猶如在耳邊響起,驀地抬頭看向山口,沒有人影,只有雪依然勿自亂舞,一場寂寥浩大的獨舞。一如她等他的心。
一襲紫衣,長發已落滿薄薄一層白雪,她就這樣靜靜倚在梅樹上,回想那個雪夜她靠在他懷裡溫暖到天亮,那夜的雪就如今夜,飄飄散散落滿了整個山谷。似景非故人,怕是今年他也來不了了…
這樣的夜,忽然不想再等待,挖出那壇酒,未經燙便入了口,酒很冷,似雪般冷,然而她卻無感覺般飲了一口又一口。“呵…”她有些自嘲般笑了笑,是啊,心已冷,酒冷又如何!
“酒不要獨飲,傷身體。”忽地一個聲音響起,帶着深深的憐惜,酒罈已到了唇邊,卻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驀地定住了,抬眼看向他,帶着滿身風雪,失約一年後終於到來的男子,是他,真的是他。兩兩對望,時間安靜到靜止,依稀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打破了這沉默,輕輕道:“對不起。”
“都死哪去啦!誰放這混蛋進來的!”她忽地站起身,對屋裡的侍女喊道。
“幹嘛那麼凶啊!難怪今年依然還沒嫁出去。”他也恢復了之前一貫的不正經,不服氣地對她喊道。
……
故事反覆翻,一如最初的那份刻骨,最後的那份銘心,整整七夜的雪,僅僅七夜的雪,怕是此生最溫暖美好的回憶了。每一次短暫的相逢后是長久的離別,既是如此,那每年的如期而至卻是成了生命中最期待的事。不管如何?他知道血路的盡頭都會有她在,有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八年裡每年短暫的相聚終於也讓各自放下了過去,兩個人都輸給了對方。
跋涉千里只是一個道別,最後的,無言的道別。
“夏之日,冬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她離開了。
雖是這樣讓人心疼的結局,但他們卻是永遠活在我的世界里。他還是他,她也還是她。
(給最愛的紫夜和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