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三峽宜昌迎來了新年的一場大雪。我從學校的值班室里走了出來,看屋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漫天飛舞,大地已經悄無聲息地披上了迤儷的銀裝。也許是我剛看完了電視劇《上書房》,還沒有完全從其中的劇情里走了出來,頭腦里還一直縈迴着那美麗哀宛的歌詞:“思念就像塵埃,隨着季節飛舞;花非花,霧非霧;我是清晨一滴雨露,也許一生清澈短促,我願化作一滴淚珠,也許這是我最後的歸宿”。
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我走到了寬闊的操場,看靜謐的夜空里舞動着這潔白的精靈,此時的我生生地感覺到,這個世界竟是如此的寂靜,寂靜的彷彿能傾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興之所致,我踩着操場上的積雪,能聽到積雪在腳下吱吱作響。登上空無一人的教學樓。我佇立在五樓長長的走廊上,遠眺高速公路上那星星點點的汽車燈光,看着學校的圍牆外面,依稀可見那匆匆趕路的車輛,在雪地里旅途上緩緩奔行,想漫漫人生不是也猶如這奔行的車輛,我們何嘗又不是那匆匆的趕路人,在忙忙碌碌地奔向遠方!飄舞的雪花牽動着我紛飛的思緒。我俯瞰着院牆外,前不久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美麗魚塘,如今卻已經被追逐經濟利益的房屋開發商填成平地,正在演繹着滄海桑田的現代版絕唱;放眼望去,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大地,惟余莽莽,原馳蠟象,這麼真切這麼美麗的雪夜景緻,明年就再難重現,這樣一想,我不禁萌生出淡淡的感傷。就在不遠的將來,在這已經被夷為平地的魚塘上,會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商品房。世界的改變,人生的命運與際遇,都會隨時隨地在演繹着我們自身難以琢磨的新篇章。觸景生情,頓時讓我想起了南宋著名詞人蔣捷的《虞美人》:“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聯想這紅塵滾滾人世滄桑,歲月之河潮起潮落,讓我在寂靜的雪夜裡,久久地感懷已流逝的時光。晶瑩剔透的雪花,在我的腳下悄無聲息的融化,在這美麗的雪花飛舞的冬夜,透過漫漫蒼穹,我在內心深處牽挂着兩年前在漫漫網絡上相遇的紅顏知音,一種不可抵禦的頑強思念,像眼前這漫天飛舞的雪花在不停的舞動,充盈着我的靈魂深處,一種牽腸掛肚難以割捨的的情愫,在我的心底久久地縈迴。
回想起三年前那個短暫火熱的夏季,藉助現代媒介互聯網,我認識了金陵城下一位才華過人善解人意的女教師花解語,共同的文學愛好讓我們彼此相見恨晚,徹夜暢談。於是每當我周末在學校值夜班的時候,我們都在網上交流着對人生的看法,對詩歌文學的己見。從那短促炎熱的夏季一直走到漫長的冬天來臨。讓我感悟到自己的精神生活上竟是那麼的充實和富裕。然而茫茫網絡畢竟不能代替現實生活。當我們意識到應該分手的時候,那種沉痛的傷痕在我心裡很長時間裡都不能癒合。古人云: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是真真體味到這句話的深刻意蘊了。“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多少次默念着這美麗的詩句,多少回思念着千里之外的知己,銘心刻骨的思念情愫,既是一種折磨,又何嘗不是一種精神的財富!在以後連續兩個短促的夏天,我因為安排學校的學生就業,有機會匆匆來到綠樹成蔭的古城金陵。我曾經在在藍天白雲下的鐘山之顛和遊人如織的鼓樓上不停地眺望,想象着輕盈的花解雨款款出現在我的面前;也曾經厚重的古城牆中華門前;在清波蕩漾的玄武湖畔,不止一次地來回探尋,盼望着能和心中的紅顏知己在芊芊柳絲下謀面。然而,我最終止住了瘋長的思念,秉守住我們在網上的承諾。始終沒有謀面。“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也是在這雪花飛舞的冬夜,也是在這同一台電腦上,我抑制着難以割捨的心情,給我心中的紅顏知己,敲打了最後幾句告別的話:“親愛的朋友,願你在未來的歲月里,一路珍重”!曾經有一位紅袖網友在紅袖添香文學網站上,讀了我的文章《網戀離我遠去》,給我留了這樣一句安慰的話語:“人是秋鴻來有信,事無春夢了無痕啊。想多少網事如風,到頭來總還是一簾春夢。”多少回靜靜的夜裡,我品讀着美麗的她給我留在《舟中看霞》網站上的寄語:“進得網站,見過站長,讀了文章。於是便有了舟中看霞之印象。所謂:謙謙之君子,雅雅之墨客。朗朗之笑顏,翩翩之風采。淡淡之名利,暖暖之熱腸。纖纖之妙筆,美美之華章。很高興你也十分欣賞這篇《你坐在我心裡聽雨》的美文。作者用洗鍊的文字,優美的筆調,將一份思念之情演繹得如此凄美。如歌的行板,如詩的語言,讓人慢慢讀來如嚼梅飲雪,頓覺淡雅清新,唇齒留香。細細品來,如聞天籟之聲,餘音繚繞。喜歡“煙雨秦淮”這幅淡淡的水墨畫。我看見在煙雨重鎖的秦淮河上,搖曳着一葉孤舟,孤舟上的一位女子彈着琵琶,時而高亢激昂,穿雲裂帛;時而輕柔舒緩,如泣如訴。真的好美。謝謝你,給我以美的享受。”眼前浮現着她動人的笑靨,耳畔還能聽到那令人心動的吳越軟語,我一遍遍感受着思念的快樂,一次次咀嚼着思念的感傷,在這以後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我們彼此再也沒有聯繫,煙雨秦淮那頭的她從此渺無音訊。
雪花靜靜的飄落,思念像清晨雨露,是那樣地清澈短促。遙望着千里之外的金陵南京,我想起了那流傳於民間那動人的唐詩故事:博陵名士崔護考進士落第,心情鬱悶。清明節這天,他獨自到城南踏青,見到一所庄宅,四周桃花環繞,景色宜人。適逢口渴,他便叩門求飲。不—會兒,一美麗女郎打開了門。崔護一見之下,頓生愛慕。第二年清明節,崔護舊地重遊時,卻見院牆如故而門已鎖閉。他帳然若失,便在門上題詩一首:“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以後,人們便以“人面桃花”來形容女子的美貌,或用來表達愛戀的情思。此時此地我的心境,也如同崔護那般地惆悵。腦海里一時竟浮現出崔護的《題都城南庄》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是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映相紅,今年春歸尋芳蹤,桃花依然笑春風,此門此景難相忘,此恨此憂空惆悵。人面不知何處去,花開花落在夢中!我從內心深處萌發出一聲聲心靈的呼喚:遠方的紅顏知己,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