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就是清明了,太陽紅辣辣地燒得通紅通紅,沒有一絲要下雨的樣子,自然見不到“清明時節雨紛紛”的那段憂思。
可那天早上,天偏偏陰了陰,裝模作樣的叫了幾聲“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但直到下午,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草草也是不希望下雨的,畢竟下午要去春遊,雖然這地點實是太舊!只是草草玩遍了城市后,最後的一個目標——文化公園。但是這半天可是完全脫離學習的時間呀!
草草,側了側頭,班上瀰漫著一股久違的煩燥。草草知道在昨天一句句海水似的抱怨下,藏着的是一顆顆激動鮮活的心。
草草問了問同桌,離下課還有20分鐘,她看看講台上也微微有些興奮的老師,暗自暇想起下午蝶兒翩飛的美景。這20分鐘很長,但也會過去。草草在被歡呼聲淹沒過的鈴聲下,走了出去。
午飯回來,班主任已經開始整隊,草草是班長,自然過去幫了老師一把,待下樓,草草班的任課老師都選擇與草草班同行。
老師長看重我們吧!草草想着。
文化公園很近,在一路的歡聲中,文化公園早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了。草草迎着偏西了的太陽站定,只覺得同樣的時間,不管在哪裡,長短總是不一樣的。
進了公園,什麼都不一樣了,草草只覺得胸前的蝴蝶帶子也飄得很有詩意。
草草把自己小分隊的人召齊,吩咐了幾句,就散了,草草只要一個知音就好。
草草的知音叫莉子,短頭髮,長着可愛極了的兔子臉。
莉子拉了草草,飛奔在軟軟的草上,透過薄薄的鞋底,草草感到小草正在撓她痒痒。文化公園裡的花很多,在春風暖暖的溫情下,開得很絢彩奪人。草草很興奮,放得很開,甚至有些任性。
草草暗自笑了笑,因為她想起了昨日里對着鏡子的那一句高呼:“明天要招蜂引蝶去啰!”這句話她已經對莉子講了好多遍了,怕莉子惱火,只得在心中偷笑自娛。
莉子和草草訪遍了文化公園的每一種植物,草草認為最漂亮的是那一株白桃,雖然春花大多嬌嫩欲滴,色彩絢目,但都是紅紅紫紫的爭相鬥艷,反道突出了白的清新麗雅。但草草卻不是很喜歡桃花,讓她覺得太膩了,在草草的記憶中,總有一樹梨花耀眼極了,卻因是白的逼人更顯得淡雅可人,只是不街道這枝梨開在哪裡,為何如此熟悉。
半路遇上了草草的語文老師,她和班主任,科學老師一起悅笑。草草從小喜歡作文,自是更喜歡語文老師一些。莉子也是偏文的,見了語文老師,化成兔子,蹦蹦跳跳的。
語文老師發現草草頭上多了平日里不戴的花夾子。草草笑笑,心中洶湧澎湃,於是又高呼:“這是我招蜂引蝶的工具!我此行目標——招蜂千餘,引蝶百餘!”
班主任聽罷,立即送語文老師一張大獎狀:“你行啊!我們班被你教得是……”草草笑了笑,只是奔跑着,一言不發。
春遊也不是無趣,草草別了莉子,拉着佩子一頭扎進了草地。
草草和佩子由着自己的性子,躺在草地上。頭頂上的樟樹葉被風掃下了幾張,落在她們身上。小小的MP4里蕩漾着周杰倫的《稻香》。
很安靜,也很美好。
草草想到史湘雲,她是睡石板蓋花被,而自己卻是睡泥地蓋葉被。這同樣的人,怎麼就有那麼大的差別呢?
草草不免有點沮喪,在文化公園游轉了大半天,竟沒發現一隻蝶子,蠶化的蛾倒有幾隻,白色的。在眼前,一晃便過去了。草草嫌娥子太雅素,沒有一絲花紋,就不願意喜歡了。春遊隨着草草袋子的漸輕而漸遠了。
本是很美好的一下午,卻在回去的節骨眼上蒙了層不愉快。
“你還說你看得牢這些男生的,他們都去打檯球了!”班主任寒着臉向草草喊道。
草草心虛地吐吐舌,她懂班主任的急的,她本不對,捌下一大幫皮得不得了的男生,自己去做世外桃人去了。
草草看向佩子,銀白色的耳機半藏在她耳朵里,實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佩子很享受得輕哼着《蘭亭序》,那歌也該是銀白色的吧!
草草的天,是一片童心吧!
草草捧着一大束菊花,今天學校里組織班長去掃墓,掃革命烈士的墓。
草草輕哼着《共青團團歌》,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自豪。
車子七拐八扭,停在半山腰,草草想着剛才與窗子碰撞的樹枝,不知它們有沒有被車子硬得不行的玻璃划傷,草草可看見好多葉子飄落了,像極了眼淚。
上山是累的,一班的班長是個高大的男生,“進軍”之速度快得不行,草草硬掙着跟上,卻又不免擔憂地向後看看雨暉,雨暉是草草的死黨,現任4班班長。雨暉的小臉紅撲撲的,小汗一串串的,小喘一陣陣的,好像是剛出爐的白包子。思及,草草不免一輕笑,忽然回首一看,一班班長早離她老遠了。不免暗叫一聲糟,又充足了火力,向上躥了躥,也又追上了。
到了紀念碑前,草草怎麼也笑不出聲了,畢竟是為了國而離去的戰士們啊!
儀式簡單又複雜,草草神情嚴肅得像面前戰場的軍人。
儀式過後,老師給她們放了15分鐘的假。
草草激動地向後跑,催巍的紀念碑后藏着一片優美的天地。
如果這紀念碑是烈士們的正直剛毅,但後面的小花園又何嘗不是他們柔情的一面呢?
草草被一樹樹簇擁着希望的櫻花包圍,不知不覺就醉在這一片淡粉色中了。
陽光明媚。
沒有一個人喜歡黑暗吧!草草想,這些烈士們也不喜歡吧!所以,他們才委託這些櫻花為他們多吸引些熱量,多感受些光明。
老師在前面叫着草草得大名。草草驚覺自己玩過頭了。
在前面,一大幫人都站好着,只有第一排空了一下座位。草草看見雨暉努了努嘴。她連忙站在那空位子上。
草草心虛地朝老師看了看,企圖在老師臉上發現一絲不悅來證明她剛才的忘情是一個錯誤。老師很開心,笑得很好。
接下來,就是“上山容易、下山難”的階段了。
草草並不覺得很難,只是,讓人莫名地感到害怕。怕一踩空,就只得當球,滾下去了。
草草的鞋帶散了,還散得很沒有氣質。草草苦了苦臉,但隨後又發現了快樂。
“同學,你的鞋帶散了。”
“我知道啊,”草草瞪了鞋帶一眼,“這樣才好玩啊。”
“好玩?會摔跤啊。”
“摔跤才好玩啊!”草草得意洋洋地說。
但鞋帶還是被草草繫上了,草草才不要免費在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中表露“狗吃屎”。
草草很不開心。原因是,今天是真正的清明,她不得不和一些三姑六婆去爬山。
聽她們沒有情趣的舌噪是一件多麼無趣的事啊!
而且她們都是蜜蜂,只見花大,不見花好。
草草討厭虛情假意。
草草的家鄉有“上頭香”的習慣,顧名思義“第一個上香的人的願望最靈。”
草草思及,心中冷笑,那邊一定在比誰是豹子,誰是兔了吧。
草草手中有一把花,白的,和滿天星有些像,但平白地多了一顧野性,自然得不得了。
那邊,母親叫着草草的名字,草草把手中的花不情不願的送上去,又拜了幾下,小聲許了願。剛退下,卻又不得不順從父親的意思,再拿香拜了拜。
草草很想告訴他們,不要用火,但她只是根草,又有什麼資格去說他們呢?
草草才不想做忠臣呢!
又輾轉了一個上午。又到了一處墓地。
梨花!草草激動了!這不是自己尋尋覓覓了好久的那一株白的天堂嗎!天堂中的天使輕盈又優雅,害得草草閃神了好幾次。
禮節性地拜了幾下,草草跑開了。
吸引她的又是一些白花,小花兒細細長長的,又不願意湊在一塊兒,只疏疏地長在桿上。
草草看見一個農民,樸素地像那樹梨花。在他身上,草草才真的嗅到了一股農民的味道。
他在挖水溝。
草草問他:“你在幹什麼?”
他抬頭,臉上的皺紋向上翹起:“挖水溝”。
草草看着他笑。
他也時不時抬頭,回以草草微笑。
草草開心得不得了,她又問“油菜花和青菜花有什麼區別呢?”很自然,像是對方是天生的“萬能知”,草草問得很甜,連蝶兒也朝這裡飛來了,
他回答“油菜花飽滿,而青菜花小。”
草草:“哦?”
他風趣地回答“油菜花里含油,青菜花里含籽,油多貴,籽又有多貴?”草草點頭,在心中形成另一個答案:油菜花是農民的天,而青菜花只是青菜兒老的表現!
上面,七舌八嘴地叫着草草的名字。
草草無奈地應了聲:“我在。”又向農民伯伯彎腰再見:“再見”。
天邊飛過一陣無奈的風。
草草一言不發,有點悶悶不樂。
母親提議去外婆家,草草忽然笑開了,連說“好啊、好啊!”
吃過飯,草草一家又轉向外婆家了。
外婆家人很少,一問,草草才知道他們掃墓還沒回來了呢!
阿姨叮叮咚咚地在燒飯,那鍋碗盆匙唱起了歡樂的曲子。
外婆輕輕地絮叨着,慈愛像一層薄薄的輕紗,圍在她身上。
外面一陣嬉笑聲,草草的弟弟果果,一馬當先,沖了進來,見了草草,一愣,隨後又甜甜地喊了聲“草草姐姐”。
雖然草草百般解釋自己吃過了,卻還是被大家邀上了桌。
阿姨的手藝真好!草草笑着吞着米飯,連米飯里蕩漾的都是幸福呢!
外婆家的小屋是幸福化成的。
後記
草草的清明,天晴,地明,人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