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三次騎着車經過這個河道。從早晨開始我就一直在奔波。事實上從準備畢業期刊開始,我就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休息。
我是醫科大學研究生部07級即將畢業的畢業生。臨床醫學專業,聽起來非常的體面。而我為了它已經等待了10年。高中復讀2年,大學5年,研究生3年。就在畢業的關卡,為了這個該死的屍體標本,沒有辦法進行畢業論文。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等!
可是,一具屍體該從什麼地方獲得?
斜坡下的河水很安靜,草叢中的青蛙試探性的跳入水中,下一秒卻沒了蹤影。
屍體標本的來源無非於家屬的捐贈,或者無人認領的死刑犯,亦或購買。我只是個吃着最便宜的蓋澆飯,每年靠微博的獎學金來度日的窮苦學生,沒有錢也沒有關係,剩下的只有醫學院學生的身份,誰會來幫我。
手中的礦泉水已經被太陽照射得溫熱,喝兩口也不覺得解渴。
接下來,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
河道對岸,有個撿垃圾的老婆婆佝僂着身軀在翻垃圾桶。說她是老婆婆也僅僅是靠那個骯髒得已經結塊的長發來區分。
她一下翻開垃圾桶的蓋子就有數不清的蟲子往外飛騰。有的飛向另一個垃圾桶,有的停在了她的頭髮上,還有一些只是不停的嗡嗡叫。
看到這個場景,我也無力作嘔,彷彿只是在看醫生給患者開藥方那樣簡單。是的,只要我能順利畢業,只要我能當上醫生。一切都將變得簡單。
但!前提是,標本!!
6月份的夕陽有些微薄,即使如此,它還是照射得我有些暈乎,實在不知道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河道對岸的老婆婆已經翻完垃圾桶,開始在河道的斜坡上尋找一些空的飲料瓶。
這兒的不遠處是一所中學,放學時間應該有不少的學生在這條道上邊吃着零食,邊往家跑。果不其然,那個老婆婆已經搜尋到了一袋的飲料瓶,還有一些吃剩下的三明治。她現在正坐在草坡上享受她的“晚餐”。
一陣風吹過,草坡上的幾個空飲料瓶乒乒乓乓的刮到了水中,老婆婆看到這個情況趕忙吞下了手中大半塊三明治,跑到河邊去撿飲料瓶。河邊可以站立的地方很窄,她半蹲着,手極力往前伸展,一個一個的撿回塑料瓶。腳下的水泥地因河水的浸泡,長出了墨綠色的苔蘚。老婆婆腳下一滑,差點跌入水中。
在這驚險的一刻,我也跟着心臟猛烈的跳動。這個河道寬3米左右,從上面護坡的高度來看,它應該也不淺。那個身軀佝僂的老婆婆一旦落入水中有幾成的生還幾率?
她因剛才的驚嚇,此刻正坐在河邊休息。暗紅色的舌頭舔舐着乾裂的嘴唇。臉上的皮膚如枯死的樹皮般蔓延着深深的皺紋。因頭髮的遮蓋,已看不清她的眼睛。這樣的流浪漢,每天因飢餓或者傳染病不知道會死多少個。
遠處有不知名的蟲子,吱吱直叫。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很安靜。我微微咽了一下喉嚨。也許是太久沒有進食的關係,只覺得口腔內一股血腥味。
手中還有半瓶礦泉水,我停好了自行車,擰開瓶蓋一口氣將它喝了精光。
這是一個殘忍的社會,如果我不能拿到畢業證書,就代表我10年的苦工全部白費。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麼。
拿着那個空的塑料瓶,我將它拋到了恰到好處的位置。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語文課本上的一片文章:《熱愛生命》,一個精疲力竭的淘金者與一批病狼的搏鬥。我不是那個被人拋棄的淘金者,而是那匹病狼。當然,我絕對不能被人咬死。
老婆婆看到了在水中漂浮着的塑料瓶,她站起了來。。。。。。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