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微亮,王氏投井自盡的事情便被傳了出去。
陰雨連連的梅雨季節,似乎就是為這王氏哀悼。
蘇紅院的姑娘們得知王氏死去,也是頗為吃驚。雖說她們不曾見過這王氏的真面目,但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這王氏生得水靈,又是溫柔而雅,連柳如煙也是不及。
“你們說,王氏投井,是不是白三爺逼迫的?”
這門還沒有開,姑娘們梳好妝,便是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這王氏可的深得白三爺歡喜啊,怎會逼迫?”
“若不是白三爺逼迫,那王氏為何無端投井?白府可是大戶,又有人在朝廷,王氏的生活可謂是天上人間,若不是受得屈辱,為何死去?”
“人都死了,也不給好生安走?你們這般議論,就不怕她陰魂不散,投胎不得?”就在這時,柳如煙走了過來,說道。姑娘們頓時一驚,都不敢言語半句,但面面相覷,似乎是各有想法。“王氏死去,那是白家的事情,與我們蘇紅院一點干係也沒有。你們若是議論,被那白三爺聽了去,找上門來,我可是撒手不管。”
“柳姐,我總覺得不安。這雨連下的快兩個多月了,沒個好轉。這不,王氏突然死去,是不是在預兆着什麼啊?”蘇梅忍不住問了句。柳如煙一愣,詫異的看着蘇梅,沒有理會,說道:“別說了,都做好自己的事情。等下開了門,可別被這事影響了情緒。”說罷,轉身回去自己的廂房。
一進房去,柳如煙的眼睛不禁紅了,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也是落了下來,看着窗外遠處雲霧,心裡頓覺彷徨:姐姐,你好走!妹妹不能送你一遭,只能心裡念着你能一路好走。當日情分,今生無法相報,只待來世妹妹有幸再遇姐姐,還了今世的恩情。
她微微嘆了嘆氣,想起當年不幸落入勾欄,遭人街頭凌辱的時候,幸得王氏路過,免了一場在街頭被羞辱的遭遇,儘管最終還是落的勾欄深院不能出。但與王氏之間的情分卻是日益劇增,若不是王氏一心暗中教誨,這柳如煙想必今時也與他院樓閣的老鴇也沒什麼兩樣了。如今王氏不幸去了,柳如煙深感痛苦,也是遭的折磨。
與此同時,院落里的姑娘們也開始開門生意了。
“張爺,進來閑心閑心,這雨天的,憋得姑娘們個個都春花怒放了。”
“哎呦,李大爺啊,您好久沒有來找清荷了,人家都以為你老又結新歡了?”
只見一個滿身肥肉的男人,提着金線編織的錢袋,挺着肚子走了進去,一手攬住這叫清荷的姑娘的小蠻腰,便是一陣揉捏,惹的清荷不便,羞道:“李大爺,您真討厭,這兒人多呢,清荷怎麼說也個姑娘啊?”這姓李的男人是這鎮上出了名的財主,勢力雖不及白三爺,但錢財倒是有個比拼,自然也是蘇紅院的常客。只是他這心裡一直垂涎的在這蘇紅院的老鴇柳如煙。只是這柳如煙雖生的標準,卻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同其他的別院相比,這蘇紅院遭得男人歡喜的便是這裡的姑娘們年輕貌美,而且也是讀了些書的。
“怎麼?今天白三爺沒來捧場子啊?”李尚輝得意的問道。
“人家今天可是得忙白事的,怎能來此閑心呢?”
“呦,聽說王氏昨日投井,看來是真的,但今天路過白府,也沒見得有白事的樣子啊?”李尚輝有些納悶,自然也是隨意問了句,便摟着清荷走去了廂房。
白三爺一臉暗沉的坐在中堂,不吃不喝,不聲不吭,這使得秦香香心中不快,她個活人還不及個死人着老爺歡喜。“老爺,這夫人都歸天了,你也給了她個排場,這整個院落,廂房的都掛上了白燈籠,系了白帶,也貼了白符,連棺材都是好木製,我想這夫人也是走的安心了,您這又為何苦愁呢?”
“別來遭我!”白三爺頓時怒了句,秦香香一愣,氣的淚水直冒眼眶,轉身離去。
“老爺,這二姨太說的也是在理啊?”老虎忍不住插了一句,幸得白三爺沒犯沖,嘆了嘆,說道:“夫人死去,我的責任莫大,這心裡慚愧的慌。若不是她一心落在高應天身上,我也不會這般失控,害了她啊!”
“老爺,人去不能復生,您要保住身子啊!”
“夫人一心念着要與高家祖上續着恩德,哎,這心裡雖是放不下與高應天之間的是非,但今就聽了夫人一次吧,也落的她路上好走。牌坊的事情,就暫且放了吧,與高應天之間的恩怨日後解決,也是不遲。”
聽到這樣的話,老虎心中是一陣暗喜,說道:“老爺能這般想,真是可貴!想必夫人也是走的安心了。”白三爺再次嘆了嘆,起身朝書房走去。只是他這廂想的明白,高應天倒是幾分惱恨,得知王氏投井,便把自己悶在屋裡,拿着當年未送出的信物,苦苦不能言語。眉宇間敢怒不敢言,只能痛悔當初負了王氏另娶。
“老爺,為何關在屋裡不出?”顧氏一日不見高應天,覺得納悶,來到中堂便問着。只聽下人回句:“聽說白府王氏昨日投井,老爺得知深得痛苦,所以…”顧氏一怔,吃驚道:“老爺心裡還惦記着王氏?就不怕白三爺來找麻煩?”
“老爺已經在廂房待了好幾個時辰了,都未進米食。”
“春熙,吩咐廚房準備些清淡的飯菜去。”一聲應下,竟無回復。顧氏一愣,這才發覺春熙不在,這也奇怪,早上也沒見得這丫鬟來給梳洗。顧氏有些納悶,正要尋問春熙去處的時候,這柴房的夥計突然趕了過來,說道:“不好了,夫人,春熙被二姨太帶走了!”顧氏一驚,詫異的看着夥計,有些疑慮,問道:“她帶走春熙何干?”
“也不知春熙是不是冒犯了二姨太?總之二姨太上來就是給了春熙一巴掌。”
“什麼?”顧氏頓時大怒:“她要反了嗎?”
“夫人,春熙一向代我不薄,我才斗膽報信,若是被二姨太知道了,想必我也是難逃其咎。”夥計擔心的說道,心裡也是害怕着。“她敢!帶我去。”說著,便讓夥計帶路,去了柴房。
這春熙被帶到柴房,還沒看清李氏的臉,便被澆了一身冷水,頓時打顫。
“你這賤貨,說我的不是,你以為你多乾淨?”李氏上前就是毀了一巴掌,春熙的嘴角頓時青腫,還伴着絲絲血跡,這春熙委屈的不敢言,也只能流淚。“不過,你整日待着夫人身邊,嘴巴變得賤落,倒也是理解。只是我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詆毀我呢?”李氏突然掐住春熙的脖子,一臉溫柔的問道。春熙深感恐懼,眼睛睜的莫大,哭着搖搖頭,哀求道:“二姨太,您就饒了我這次吧,春熙自認賤貨,沒得地位數落,您就大慈大悲饒了我這次吧!”
“哼,如果是你主子這麼對我說的話,我也許還能考慮。但你這賤婢,今天我要讓你看看窯姐也不是好惹的。”說著,李氏起身,走到了一邊,對着身邊的下人使了個眼色。這下人點頭會意,轉身出去了柴房,沒一會兒又進了來,只是身後卻多了個衣衫破爛的男人。春熙見狀,有些困惑,但更恐慌,她不知道這李氏到底如何待她。
“那個女人漂亮嗎?”突然,李氏對着男人,指向春熙問道。只見男人兩眼發光的點點頭,連話也是沒回。
“想娶她嗎?”
男人繼續點點頭,都忍不住自個兒朝春熙走去了。春熙頓時驚愕,雙手抱着自己,喊道:“夫人,救我,救我,夫人,救我!”
“堵住她的嘴!”李氏惱怒道,身邊的下人走過去便強行摁住春熙的臉,硬塞下去了幾粒不知名的藥物。儘管春熙拚命掙扎,但還是力不過男人的力氣。
“鎖上門,出去!”說著,轉身離去,下人們隨後跟了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春熙起身衝到門邊,卻是如何也是開不了。“老婆,老婆!”男人似乎是有些癲瘋,朝着春熙就伸出了雙手,嘴裡的口水都是不禁外流。春熙見狀,忙躲了去,隨即拿起邊上的木棍,大聲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老婆,老婆…”男人幾乎是毫無恐懼,兩眼放光的垂涎,頓時讓春熙覺得噁心,恐懼。只是她卻莫名的感到一陣目眩,隨後竟然對着男人,露出了嫵媚的笑容,猶如勾人的狐狸,讓男人頓時不能自拔。
“呵呵…”春熙扔去了木棍,自行褪去了衣物,小臉頓時緋紅,朝男人走了去。男人見其身軀裸露,毫無遮掩,且是身段誘惑,白皙招人,他還未看夠,並衝上去,壓倒了春熙…
這柴房內是一男一女做着苟且之事,而柴房外,李氏卻是閑然自得坐在後花園,喝着桂花茶,品着糕點。
“二姨太,方才瞧見夫人帶着人去了東院柴房,看來是有人報信了。”就在這時,從西院柴房回來的丫鬟阿梅輕聲說道。李氏並無意外,倒是饒有興趣的笑了笑,問道:“他倆完事了?”
“那春熙還是個處子,對這事倒是挺渴望的,還在繼續呢!不過,我已經尊了您的吩咐,把柴房的門給開鎖了。”阿梅有點得意的說道。李氏聽了,自然滿意,從懷間掏出了個玉佩,說道:“這玉佩是老爺曾經出遊的時候,給我帶的。我一直沒有戴在身上,只覺的不喜歡,這如今放在我這裡也是多了件事,索性送你吧,可要保好!”阿梅接過玉佩,甚是歡喜:“謝謝二姨太,謝謝二姨太打賞。”
李氏沒再說什麼,只盼着看場好戲。
顧氏趕去柴房,卻不見春熙,生得懷疑,問道:“人呢?不是被帶到柴房了嗎?”夥計也是覺得鬱悶,說道:“我明明聽見二姨太對阿梅說,派人把春熙帶到柴房的啊?”頓時顧氏一怔,驚愕道:“東院!”說罷,轉身朝東院趕了去。
當她趕去東園柴房時候,只見春熙裸露身體躺在草堆里,且是睡意綿綿,但嘴角竟然還伴着意猶未盡的淫笑。而她身旁還有個髒亂不堪的男人愜意的趴在她的身軀上面。顧氏見狀,頓覺羞恥,轉過身去,惱羞然也成怒。而夥計見了,也是百般難堪,索性離去了柴房。“怎麼會是這樣?春熙怎麼會偷人呢?”
“定是那李氏做的!”顧氏走了出來,生氣的說道,但對於春熙偷人這事,讓她一時難以找到適當的說法。“提桶水去,澆醒他們!”
“是!”
沒一會兒,夥計從井裡提了些水上來,趕去柴房的時候,他更是難以睜眼目睹。男人翻過身去,春熙赤裸的雙乳一覽無遺,呈現眼前,且這雙乳竟被折磨的這般紅腫,而她竟還是一副笑意。夥計掙扎的閉上了眼睛,提起水桶,就這兩人身上澆了去。
頓時,春熙一陣咳嗽,醒了過來。卻是目光朦朧,隱隱瞧見眼前站着一個人,竟有些眼熟,她一愣,定睛一看,不由得怔住:“夫人?”隨即看看自己,瘋了似的抓起地上散落的衣物,穿的是手忙腳亂,沒個成型。“夫人,你要救救我啊,夫人!”
“你這賤婢,丟了人不說,還給我毀事。就這麼想男人,何不去勾欄快活個夠?”顧氏一臉鐵青的說道,儘管她知道這事不在春熙,但如今,春熙也只能擔當這個罪過了。春熙一驚,跪在顧氏面前,又哭又磕頭的,說道:“夫人,你要救我啊。若是不死,去了勾欄也是無妨。千萬不能被老爺知道了,否則定是送去族裡,慘遭浸豬籠…”
“既然敢做苟且之事,難道就沒有想這後果?”顧氏依舊憤怒。
“夫人,我沒有啊,我真沒有!春熙是被陷害的,是被二姨太…”這話還未落個音,便只聽另一個聲插進,並且是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自己不檢點,到是推到二姨太身上去了。怎麼,這是你們主僕演的戲?”高應天一臉黑幕,語氣是甚的寒氣。顧氏一驚,錯愕是的轉身,卻又見李氏一臉得意的挽着高應天的胳膊,故作一副委屈。
“老爺,您可別誤解了我。這丫鬟不檢點,與我何干?”
“丫鬟無法無天,都是主子寵的,你帶着下人壞了門風,倒還有理了?”高應天突然一頭怒火的吼道。顧氏一驚,愣的不敢出聲。“你這賤婢,把人都偷到家裡了,還是個傻子?這若是傳了出去,我高應天的臉往哪擱?來人,把這兩人給我帶去族裡,仍族裡處置。”說著,瞪了眼顧氏,轉身離去。
春熙頓時傻了:“夫人?”
“我也救不了你。”說罷,也下去了。
春熙是哭的沒人理會,連同等級別的丫鬟也是嘲笑不已。她就這般衣衫不整的被帶去了族裡。而這丫鬟壞了門風,主子也是難逃其咎。高應天剛到中堂不久,便派人去召喚顧氏,豈知這顧氏自己來請罪了。
“若不是看在你替高家續了香火,天賜還小的份上,我直接讓你去了佛堂。”高應天氣急敗壞的說道,本為王氏死去的事,他就是耿耿於懷,如今家裡出了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他更是由悲轉怒,不能收拾。顧氏一怔,見高應天這般不念舊情,且這事本就是怨不得自己,如今火氣都是沖自己來了,她心裡不解也是委曲。“老爺若是見不得,我搬去佛堂就是。天賜的小媽太多,也是容不得我去照顧。”
“你?”高應天一愣,這顧氏竟敢頂嘴了,他的氣更是不能收拾。“給我現在就去!”
顧氏一怔,頓時癱在了地上,委屈了哭了,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說道:“當初你娶我的時候,就是不情願,若不是家族所逼,我想你早就娶了那個王惜君。今日,春熙偷人,你借題發揮,一來是爆發自己的悲情,二是發泄。可是我做錯了什麼?嫁到高家,我守規守距,你納妾,我都無言,只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可如今,我到底哪裡錯了?”
高應天一愣,詫異的看着她,神經頓時暴起,索性打翻了桌邊的茶杯,說道:“你錯就是不該是你嫁到高家!”說罷,轉身憤怒離去,這李氏嚇得也是不敢隨意跟去了。她也沒敢嘲弄顧氏兩句,生怕事情露了風。
《瀟湘紅樓》第五章春熙遭害無冤伸 標籤: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