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精,又叫軟玉,它的價格曾經一度高過玉的兩三倍。在撫順的煤精市場就出現了大批的店鋪,形成了一條街,這一條煤精街,有幾百家商戶,魚龍混雜,各種事情是花樣百出。
煤精的資源是有限的,最初,幾十家店鋪還能應承着,可是店鋪一多起來,假貨就充斥了市場。煤精做假,很難識別,只有行家裡手才能識別,大體上這樣的人都不買貨,而是出貨。那麼買貨的基本上就沒有識貨的了,一時間市場就亂了行。
老牌店鋪谷裕鋪卻是誠實守信,可是貨的價格太高,一個月走不出一件貨,就是因為他是真貨到現在似乎都認為谷裕鋪的谷老爺子在宰人,再加上別的店鋪詆毀,谷裕鋪的生意也算是到了頭。可是,谷老爺子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在門口,看行人,看累了,就眯一覺,然後再看。
其實,谷老爺子是一個高人,只是知道的人基本沒有了,和他一起混事的人大都入了土,所以,谷老爺子的絕活沒人知道了,他也從來不提起,也沒有再亮過。
誰也沒有想到,谷老爺子突然把開了幾十年的鋪子給關了,人也消失了。最初還有人提起谷老爺子,說谷老爺子那活是絕了,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出那樣的好活了。隨着時間的推移,谷老爺子漸漸被人們忘記了,谷老爺子的名氣也在煤精街消失了。
在煤精市場,大家都知道,最讓人招恨的就是倒模,一個好的作品是獨一無二的,可是,倒模的人卻將他製造成模具,成批成批地擺上了市。倒模的東西着實是神走意散,但是價格上卻相對便宜,這雖然可恨,到底也是真的煤精。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倒出假煤精來,幾乎可以亂真。正是因為這點,谷老爺子才退市的,這是誰也不知道的。
其實,谷老爺子並沒有走遠,他就在煤都的城東郊區。他帶了一個徒弟,也算是關門弟子了。他這個徒弟也不是什麼界里的人,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帶了個徒弟。
一轉眼,這個徒弟也滿師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谷老爺子拿出一件雕品《鷹翅振鱗》。一隻一米五高的鷹活靈活現,把徒弟都看傻了。谷老爺子說,今天你就把這件雕品送到行里,找個買家。送完這個后,你再幫我送出九件,一共是十件,然後你就可以出師了。
徒弟把《鷹翅振鱗》拿到行里,頓時所有的人都傻了,他們就沒有見過這樣的精品,當時就有人出價一萬元,買走了。那個人問谷老爺子的徒弟,這是誰的作品?比當年的谷老爺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呀!谷老爺子的徒弟尊師傅所說,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是谷老爺子的東西。
第二天,谷老爺子依然出貨,一連十天,把行里的人都驚動了。十件雕品先後落到了十家店鋪里。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也就這十天的工夫,谷老爺子的雕品竟然遍布了整個行里,而且多得不可數,超過了谷老爺子的十件雕品的幾十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倒模的假品,可是外行可就難看出來了。行里的行情也一路火了起來,這是從雕行成立幾十年來最火的時候。雕品竟然一路上行達到了一個峰點,行里的人都是膽戰心驚的,這樣一路長下去,不見得是好事,總會有一個天棚和地板的。物極必反,看來這裡有什麼刀眼,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行里的把子聚到一起,可是,他們還是把事情料想得輕了一些,他們萬萬沒想到,就是在這一夜間,失傳了幾代的雕藝,驚現而出,也毀了整個行。
夜裡很靜。突然,一聲爆裂聲,傳遍了整個行市,靜了片刻后,緊接着,爆裂聲遍布了整個行市。這一夜,行市就像行里開業那天,爆竹聲聲,響徹雲霄。
第二天,行市一片死靜。行把子帶着人,挨家地店鋪走,幾百家店鋪,只有十幾家,幸免於難。幾乎每一個店鋪在爆裂中都傷及了無數的雕品,甚至有的店鋪,幾乎無完品,傾毀於一瞬。
把子臉陰沉着,他知道,這是失傳了幾百年的爆雕。可是,這手藝只是聽說過,沒想到今天再次見到。
原來,在幾百年前,這裡還是一個縣,雕品也是鼎盛一時,倒模也出現過,甚至比今天有過之而無不及,着實也坑了不少的人,甚至有人自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爆雕,一夜間,雕品幾乎全毀。
把子轉遍了所有的店鋪,他突然發現,爆掉的雕品竟然全是倒模的假貨。他突然想起來,在半個月前一個年輕人送行里的十件雕品,他馬上讓吃進雕品的人把雕品拿出來。把子把雕品反過來掉過去地看。突然,他在雕底看到了一個小如蟻的字,隱約不清,拿來放大鏡,頓時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上面竟然是一個“谷”字。
把子說,果然是谷老爺子的雕品。那個時候,谷老爺子的生意清淡,把子也實在是看不過眼,勸過谷老爺子,倒一些模品。谷老爺子長嘆一聲,說,會招報應的,這樣是在害人呀!尤其現在,雕品走價已飆過玉價,有逆常道,會害死人的。
谷老爺子消失的時候,已經不斷地出現倒行。購雕品和出貨的人每天都在爭執,甚至出手傷人,而且緊接着便出現了倒模進雕品扎行。進了倒模的雕品,一下就賠上幾萬,甚至是幾十萬。
把子搖了搖頭說,谷老爺子用心良苦呀!無為而治。可是,隨之而來的,更是讓整個行市的人都傻了。
那天,下着細雨,天陰,似乎要發生什麼事。行里也顯得比平時冷清了些。就在這時,突然,在行市的入道,走過來二三十人,抬着一件雕品,竟然是一座棺材,鏤刻成空,龍翔鳳飛,是一件絕品。細雨淋過後,更加的油感重生。
二三十人的臉上都流露着悲傷。大家以為是來出貨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是出葬的,雕品棺材里真的有一個死人。隊伍漸漸近了,突然有人說,那是谷老爺子的徒弟和親屬。大家都一愣,把子說,莫非谷老爺子死了?
就在大家輕聲議論的時候,雕棺已行至行中。谷老爺子的徒弟們放下了雕棺,後退着,大家都愣住了,難道谷老爺子要報復嗎?這雕棺往街上一放,不用幾日,行里便落寞了。然而,就在這時,所有的人都聽到了,輕微的“嗶剝”聲,而且聲音在一點點地加大。突然,一聲爆向,雕棺竟然四分五裂,煤精炸向天空,成片成灰,在天空中飛舞……
幾分鐘后,行街靜了下來。行街的中間有血,淋漓在街上。突然,哭聲遍街,把子慢慢地跪下了,行里的所有人都跪下了……
那天夜裡,街上儘是倒模雕品的碎片,從這以後,行里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模雕品,一切都那麼平靜,也更嚴肅,儼然還融着一絲絲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