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乃將軍府千金。自幼飽讀詩書,苦練琴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
她身輕如燕,婀娜多姿,雲鬢疊障,杏臉桃腮。容貌嬌艷欲滴,再加上耳旁那飄逸的兩縷柔發,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
玄衣終日着一襲青衣,並以青紗覆面。始模樣看起來帶着一絲寒意。令人望塵莫及。儘管她如此這翻裝束,卻仍改變不了,她的絕世容顏。國人因她冷若冰霜的氣質,稱她青衣仙子。
常言道,紅顏禍水。更何況是玄衣這樣的國色天香。通曉大義的玄衣,為了證明自己雖是紅顏,但未必是禍水。於是,她在閑散之餘,飽閱兵書,苦修絕技。意圖用她學之所長,盡心輔助朝政,永保我龍鳳帝國千秋大業。
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自是深得我心。玄衣自幼時常入宮陪皇后說笑,與我自也比較親近。見她出落得如此美麗,我對她,自也多了幾分情素。皇后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建意我認玄衣為義女。我本無心答應,但因皇后堅持,只好點頭。
玄衣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文蹈武略,並不在我之下。我本是一個惜才之人,見我身旁有此良才,自然也不會埋沒於她。我策封她為傲香公主的同時,還讓她參與政事,舉凡朝臣能做之事,她都可參與。閑來無事之時,還可到御書房,替我批改奏摺。
玄衣也不令我失望,每每有她批改奏摺之時,我都可在一旁輕鬆。我想,我雖不能與她結為夫妻,今生今世,能夠如此近水樓台地觀看,她似水般的容顏,也可心滿意足了。
敵國舉兵入侵我國之時,我左思右慮,找不到出征武將。玄衣獨自一人來御書房:臣女知皇上正為邊關之事煩憂,可否讓臣女率兵抗敵?
我被玄衣如此清晰明潔的話震住,久久回不過神。半晌,我萬分焦急地伸出雙手,將她緊摟於懷。不可一世地咆哮:朕寧願雙手奉上自己的江山,也絕不讓你冒此大險。
玄衣毫無懼怕之意,用她清澈的美眸,直視我的雙眼:莫非皇上不相信玄衣的能力?我點頭,猛烈的點頭:朕相信你有如此才華,可是邊關戰事,刀劍無情,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朕也不知如何活下去。
皇上只知貪念玄衣這副皮相,不為天下百姓着想,實在可悲可恨。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玄衣生為龍鳳帝國之人,吃穿皆在龍鳳帝國,就應當為龍鳳帝國效犬馬之勞。
玄衣的話,似一塊千年寒冰,徹底冰封了我的心。我不驚打了個寒戰。再看玄衣的雙眼,那裡面好像燃燒着一股烈焰。我無語,只好答應,玄衣出征。
玄衣走後,我終日茶飯不思,寢食不安。皇后雖時常陪我左右,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好想沖向邊關,見我心愛的玄衣一面,哪怕是一眼,我也死而無憾。
正當我為玄衣,相思成疾之時。三年一度的選妃大典到臨。我本無心應對,勉強親臨現場。我竟看到玄衣,白紗覆面,着一襲雪白綢服,站在我面前。
我欣喜若狂地跑上前,將她緊緊抱住:玄衣,你可讓朕想死了。你平日不是只穿青衣,為何今日卻換了白衣?你不管是穿青衣還是白衣,都美得令朕陶醉。
玄衣狠狠地推開我,離我數步之遙,站定。卻冷冷地告訴我。她是寒霜,不是玄衣。我聽了她的話,才回神細看:眼看這名女子的確不是玄衣,可她的神情和氣質,與玄衣為何又如此相像?兩人同樣超脫凡俗,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同樣冷若冰霜。
我把這當成是上蒼賜與我的禮物。於是,我策封寒霜為寒妃。我把對玄衣所有的愛,都轉嫁在寒霜身上。我喜歡玄衣,皇后百般反對,並以玄衣是我義女的身份警告我,不可造次。可現在,寒霜與我,非親非故,皇后也不好反對。
數月之後,我軍大獲全勝,玄衣班師回朝。滿朝文武皆出城相迎。我終於可以見到我心愛的玄衣了,但我卻因寒妃的柔情而卻步。
玄衣似乎聽聞了,我與寒妃的惡聞,怒氣沖沖地闖入我的寢宮。寒妃大怒,非要我把玄衣禁足不可。我迫於無奈,只好下令禁軍,將玄衣軟禁於凌梅宮,終身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玄衣被禁軍帶走的時候,我看見,玄衣滿眼的怒火,我不敢看她的雙眼,我怕她眼中的烈焰將我梵燒。玄及甩袖而去,我知,她心裡對我充滿了怨恨。
一日深夜,月圓,人寂。我見寒妃已沉沉入睡,就起身前往凌梅宮。我遠遠地看見玄衣,照樣一襲青衣,站在閣樓上,獨倚欄杆,看天上那輪銀月。
玄衣!玄衣!我在樓下喊她。玄衣聽見我的聲音,木然地轉身,見是我,卻憤怒地把門窗關上。我上閣樓,敲她的房門。
門裡傳來玄衣哭泣的聲音,我聽玄衣哭得如此肝腸寸斷,敲破了門,把她緊摟於懷。玄衣掙扎着,逃離我懷抱。
我愣愣地看着,我空空地雙手。一陣冷風襲來,我不驚打了個冷顫:玄衣,朕放你走,你有多遠就走多遠。永遠也不要回來,朕不想讓你死。
玄衣聽了我的話,一伸手,瞬間扯落覆面的輕紗。青紗飄落的瞬間,我傻了眼,玄衣長大之後,我從未見過她,隱藏於青紗下的容顏。今日一見,卻似天仙下凡。玄衣,到底是何方鍾靈神造,造就你如此絕世容顏?
皇上不是喜歡玄衣嗎?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那麼,殺了寒妃,我就答應你,成為你的妃子。我聽玄衣的話,心中絞痛不已:朕喜歡寒妃,更喜歡你,寒妃身上有你的影子,朕捨不得殺你,也捨不得殺你的影子。
玄衣滿臉淚痕,用她充滿憂怨的眼睛,直視着我。我不敢看她那雙水靈的眸子,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玄衣氣憤地逼着我,喊我滾出她的視線。
我與寒妃的縱情聲色,遭到朝中大臣極力反對,更遭到天下百姓啐泣。各地義軍起義揭竿而起,紛紛抗義我和寒妃。以此表達他們的不滿。
皇后勸我多次,無效,最終放棄,任我自生自滅。我不知玄衣是否離開凌梅宮,也再無機會前去凌梅宮證實。我怕,我再去凌梅宮,寒妃會派人將她殺害。玄衣,朕何嘗不是很想念你,但是寒妃的眼裡容不下你,你要明白朕的無奈,敢快遠走高飛吧。
多日不見玄衣,我的心裡備受煎熬,一見寒霜,就感覺玄衣在我身邊。我把她當玄衣一樣的呵護,放在掌心怕她飛,含在嘴裡怕她化。我已經離不開寒妃,一日不見,如隔三丘。
城破之日,義軍攻入宮裡,我與寒妃還在寢宮飲酒作樂。皇宮禁軍死傷累累。我拉着寒妃一道逃離,卻被義軍圍得水泄不通。寒妃見此情景,依偎着我笑,笑得燦爛無比。
我牽挂着玄衣,怕她還未離開凌梅宮,會受到傷害。不想,一個輕盈的影子,飛身而起,隨着一聲殺死妖妃寒霜的聲音。揮起長劍,給寒妃當胸一劍。皇后瘋了似的跑向我,抱着寒妃漸漸冷卻的身體大哭。
我抬頭,見玄衣面無表情,站在我面前,一襲青衣在風的吹拂下飛舞着,顯得搖搖欲墮。她手中的長劍,在皇后喚寒妃女兒的時候,安靜地掉落在地。
玄衣!我見她安然無恙,欣喜若狂地喊她。她懼怕地向後退去,無路可退之時,忽然,她凄涼地對我一笑:我爹娘戰死沙場之時,要我盡心輔助皇上,永保龍鳳帝國千秋大業。而我,卻眼睜睜地看着,龍鳳帝國江山易主,國破家亡。不殺禍首寒妃,我於九泉之下,無顏見爹娘。語畢,玄衣轉身,從義軍劍鞘里抽出一把長劍,往脖子上一抹,當場鮮血四溢,氣絕身亡。
我瘋了似的跑過去,摟住她血淋淋的身體,雙手顫抖地撫着她白凈的面容。忽然,我看見,玄衣脖子跟部,隱隱約約的,露出一個血紅的梅花印記。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
玄衣!玄衣!我可憐的女兒。我不顧一切地抱着她冰冷的身體,無助的痛哭。我做夢也想不到,我苦苦錄覓了十五年的女兒,竟然就在我的身邊。這麼多年以來,我竟從來沒有發覺。
玄衣,是朕對不起你,也是朕對不起你的娘,才讓你母女二人受盡千瘡百孔,最終含恨而死。
二十年前,我還是太子的時候。那時,太子妃懷孕。我於一天夜裡醉酒,錯把太子妃的宮女紫煙當成了太子妃,因而冒犯了她。不久之後,紫煙跑來告訴我,說她懷孕。
我為了不讓太子妃知道,於是把紫煙藏到宮外,讓她順利產子。紫煙生下孩子,我和她怕父皇知道后,會將我二人處死,就想把孩子殺害。可是我們最終沒有下手。因為,我們都不忍心殺害這樣一個小生命。
我和紫煙在孩子的脖子根部,用了佛壇里燃燒着的五柱青香,刺了個梅花印記。將她放於街上,看着有人將她帶走,才離開。紫煙回宮,依舊照顧太子妃。
五年過去。父皇退位,竟要我親手殺死我心愛的太子妃,才會把皇位傳於我。我不知所措,紫煙含淚來找我,說她自願代太子妃一死,只是,希望我找回我們的女兒,並封她為公主。
紫煙易容成太子妃的樣子,死於我的劍下,而太子妃,從此易容成紫煙的模樣,當了皇后。而如今,我雖找回了我與紫煙的女兒,可是,她卻永遠離我而去了,我再也看不到她的一顰一笑。
我在玄衣的墳前,給皇后講了這樣一段話。皇后聽了,哭得肝腸寸斷。在玄衣的墳前,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