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起來,看見我的妻子正在看電視。
我的妻子躺在沙發上,懷裡抱着她的寵物狗花花。旁邊有電風扇呼啦啦的吹,搖頭,一會兒吹這邊,一會兒又吹那邊,當吹到我妻子的時候,她又長又黑的直頭髮就高高的飄動起來,這時候她就會騰出一隻手來,把吹亂的頭髮往耳朵上一撂,舉止自然得體。
我妻子一直都是這樣自然得體,她經常出門,但從來不會和我走在一起,她說和我走在一起她很丟人,從我說的這些話,就可以看出,我對穿着不太講究。
現在大約是晚上8點,黃金時段,電視里正在熱播最新的韓國青春偶像劇。我妻子最是喜歡看這樣的片子,特別是8點這一檔,就像她每天梳裝打扮一樣,必不可少。
她看韓國青春偶像劇的時候,總是時不時的笑兩聲,偶爾尖叫一下,感嘆感嘆。這時候她又笑了起來,她笑起來像一朵芙蓉花,美得很。
正當她笑起來的時候,我家的房門突然開了,出現一個男人,襯衣西褲,手裡提了一袋子水果。這個男人我認識,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經常提一袋子水果用他那被煙熏得發黃的手指來敲我家的門。我常常給他說,來就來吧,不用提什麼東西。他也常常給我說,不用客氣,我們倆誰跟誰啊。
現在他又提了一袋子水果來我家,只是這回他再也沒有用他那被煙熏得發黃的手指敲門,他是直接進來的,他有鑰匙。他竟然有我家的鑰匙,我很驚訝!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啊?”我問。
他沒有回答我,他進到屋子,隨手關上了門。他把身子彎了下去,把水果袋子放在了他的左邊,然後脫了鞋子,把鞋子放在了他右邊的鞋架上,整個過程自然流暢。
這時候我看見他抬起頭朝我妻子笑,我妻子也朝他笑,他直起了腰,提了水果袋直接就走到了我妻子的面前,他把水果袋放在了我妻子面前的茶几上,然後就坐在了我妻子的左邊。他們都沒有看我,當我是空氣。
“喂!”“喂!”我連叫了兩聲,他們也沒有朝我看一眼。
我的好朋友用他被煙熏得發黃的雙手中的那隻右手,一把就摟着了我妻子的腰,我妻子就扭了一下,我以為她是要掙扎,沒想到她只是把花花放到了地上,由着我的好朋友摟住。
我什麼都能忍,但這種事我是再也忍不住了。我起身走到我好朋友的面前,一巴掌打了過去,他的頭髮高高的飄了起來,我以為我沒打着他,我以為他的頭髮是被我的掌風給吹起來的,當我再一次打過去的時候,我驚呆了。
這一次他的頭髮再也沒有飄起來,而是我的手指劃過他的左耳,再是左眼,再是右眼,再是右耳,他就像空氣一樣,或者我的手像空氣一樣,從他的頭掃了過去。
當他的頭髮再次飄起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電風扇吹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呢?”我問自己。
我突然想起我剛才是出了車禍來着,怎麼現在又跑到屋子裡來了。
回頭看了一眼我剛才坐的地方,我發現那裡躺着一個人,走近一看,這個人長得很像我,確切的說,這個人就是我。這是我的屍體,我死了。
我看見我屍體的臉烏青,而且還冒着汗,天氣太熱了,連屍體都熱出汗來了。
再次回過頭的時候,我看見我的好朋友正在剝一顆荔枝,剝了的荔枝雪白雪白,就像我妻子現在的臉。
我想起來電視上有一個什麼美容廣告來着,一個黃臉婆說女人的臉有時候像荔枝的表皮一樣粗糙,只要用了她們那種葯,就可以變成荔枝裡面的肉一樣,白嫩白嫩,然後這個黃臉婆就一下子變成了白臉婆。
雖然我妻子以前皮膚很好,但比起現在的皮膚來說,就像是真的用了廣告中的葯,一下子從黃臉婆變成了白臉婆。
“寶貝!”我好朋友說道,“張嘴。”
我妻子就張開嘴,露出一排貝殼一樣的牙齒。
“甜不甜?”
“甜!”
“叭!”我好朋友就在我妻子的白臉上親了一口。
我很氣憤,但是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我現在成了鬼魂,我只能看着他們,我要看看這對狗男女到底要幹什麼。
“怎麼還看這個電視劇啊?沒勁。”我好朋友鄒着眉頭,表示不滿。
“那你想看什麼樣的電視啊?”我妻子問。
“看那個!”
我妻子遲疑了一下,然後就笑了起來,那種笑像是在勾引男人。
她說:“你真壞!”
她說你真壞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好朋友已經起身,他繞過水果袋,繞過茶几,然後走到放電視的立櫃前面。他蹲下身子,從蓋電視的毛巾下取出一張碟子。
那個地方竟然放有碟子,我一直都不知道,沒想到我好朋友還挺熟悉。他打開VCD,開倉,放碟片,進倉,整個過程跟他進門時一樣,動作自然流暢。
等到他做完這些之後,他又繞過茶几,繞過水果袋,然後又坐在了我妻子的左邊,伸出右手摟住了我妻子的腰。
我妻子用手在遙控板上一按,電視畫面就從韓國的青春偶像劇變成了另一個畫面。這個畫面比起韓國的青春偶像劇來說,顯得很單調,整個畫面就一間屋子,屋子裡只有一張床,床上有一張被單。屋子的牆是白色的,地板是白色的,床是白色的,床單還是白色的。這是我看到的第一個畫面。緊接着就是第二個畫面,第二個畫面出現兩個外國人,一男一女,並且都沒穿衣服,赤裸祼的。這是一張生活片,我又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片子拍得不好,整個畫面就一個鏡頭,雖然裡面的人是動了的,但我感覺沒怎麼變,老樣子。
我的好朋友可能不這樣想,他看得兩眼發直,每隔一會兒我就能聽見他喉頭咕嘟一聲,直吞口水。吞下口水之後他就會側過臉去看我妻子的臉。
我妻子也看,只是沒我好朋友看得入神,她看一下就去逗花花玩,喚兩聲。
也許是天氣太熱了的原固,我妻子開始把睡衣的領口打開,露出一對白胖胖的奶子,這時候我看見我好朋友的眼睛就從電視屏幕上轉移到我妻子的奶子上,色迷迷的笑。
我妻子用她那白細的手指頭戳我好朋友的額頭,“色鬼!”
我的好朋友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就撲到了我妻子的身上,把我妻子的睡衣兩下就脫了下來,只剩一條紅內褲。
之後出現的情況讓我感到很受傷,我妻子翻身把我好朋友壓在了下面,她開始給我的好朋友脫衣服,先是襯衣,再是西褲,再是內褲,最後兩個就一絲不掛的躺在沙發里。畫面一下子好像是從電視里跳了出來,只是變了個地方,這時候我看見電視里雪花一片。
我跟我妻子睡覺的時候,她從來不為我脫衣服,我們都是各脫各的,現在她竟然為我好朋友脫衣服,而且還是脫得一絲不掛,這我能不傷心嗎?我很想哭,卻發現我哭不出來。
我的好朋友和我的妻子又交換了一下方位,我的好朋友現在在上面,他把我妻子的雙腿分開,壓了上去,這時候我只能看見我好朋友的背,還有背上的兩隻手,那手是我妻子的,手指纖細白晳。然後往下看,我看見有四條腿交纏在一起。
當然最顯眼的還是我好朋友的屁股,他的屁股很白,我驚訝他的臉那麼黑,屁股竟然這樣的白,像一塊漢白玉。這句話有點不準確,應該是兩塊漢白玉。這個比喻也有點誇張,如果真要用漢白玉來打比方,那也應該是兩塊有瑕疵的漢白玉,因為我看見他的屁股上長了很多的痔瘡。
我的好朋友喘着粗氣,我的妻子發出微弱的呻吟,我看見那兩塊漢白玉不住的抖,就像穿着微薄的衣服,走在寒冬的夜裡,冷風一吹,打一個激靈,一顫一顫的。
那兩塊漢白玉越顫越凶,我的妻子的呻吟越來越大。
她說:“老虎!老虎!輕點!輕點!”
於是我就看到那兩塊漢白玉放慢了顫抖的速度。
我的妻子叫我的好朋友老虎,我可以肯定的說,那絕對不是我好朋友的名字,那一定是我妻子給他取的外號。
我妻子也常常給我取外號,沒睡覺的時候叫我死鬼,睡覺的時候叫我窩囊廢,叫我沒用的東西,叫我軟柿子,叫我爛泥扶不上牆。我忽然想起我的好朋友以前提來的水果全是桔子,我曾提示過他,我說吃桔子容易上火。他卻對我說,上火才好呢!你就是缺少一把火,現在想來,他當初純粹是在對我的侮辱。
現在我的妻子給我的好朋友取了個名字,叫老虎。
老虎這個名字讓人聽着感覺很強,但事實上我的好朋友的確很強,他把我的妻子弄得臉都變了形。我妻子閉着眼睛,張着嘴,露出兩排貝殼一樣的牙齒,緊繃的臉,像是在哭,但仔細看了一下,又像是在笑,就是那種全然舒展開來的笑,我突然覺得這張臉很醜,我想我再也不會用芙蓉花來為這張臉打比方。
這張很醜的臉我只所以現在才覺得,是因為我跟我妻子睡覺的時候,她從來不讓開燈。她說開燈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但現在我的好朋友和我的妻子在一起睡覺,他們不但開着燈,而且還敞開窗子,如果這時候有鄰居或者熟人路過,那才叫不好意思。
天氣真的是太熱了,我的好朋友和我的妻子全身是汗。密密麻麻的汗珠兒,一顆一顆的,越來越大,當電風扇掃過的時候,那些汗珠兒就匯到一起,變成一條一條的水流,從上流到下。
在我好朋友一陣猛顫之後,一切歸於平靜,我只聽到他們喘着氣,又細又長。他們睡在一起也像是兩具屍體一樣,一動不動。
“這恐怕不太吉利,那死鬼才死了幾天,我們就在這房裡。。。”我妻子突然坐起了身子說道。
她還不好意思,但我想我的好朋友一定能聽懂我妻子的話。
我的好朋友也坐了起來,他說:“你信神?”
我的妻子說:“我不知道信不信。”
我的好朋友說:“信神有個屁用,信神那死鬼能讓你懷上孩子?”
我的妻子表示贊同的搖了搖頭。
“你說這死鬼怎麼突然就死了呢?”我妻子轉過頭去問我的好朋友。
“還不是給你咒的,他天天出車,你都要咒他死在外面,不死才怪。”
“你的意思是不想他死哦?”我的妻子很生氣,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
“怎麼會,他不死我能這樣自由的來找你?”
“怎麼這麼臭啊?”我的好朋友突然尖叫起來。
這時候我的妻子和我的好朋友就朝我這邊看,目光都落在了我的屍體上。
“活着的時候沒用,死了還折騰人。”我的妻子把眼睛又睜得圓圓的,比剛才還要圓。
“怎麼不把他埋了?”我的好朋友問。
“前兩天我找風水先生給他算過命,風水先生說死鬼從小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天生天養,死後要放七天才能入土。”我的妻子回答到。
“你還信神啊?這麼臭,明天就把他埋了。“我的好朋友肯定的說。然後我的妻子又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死鬼真是缺德,怎麼死都可以,幹嘛把車子也拖去一起死?”我的好朋友發著牢騷。
“你原來是看中死鬼的車啊?”我的老婆聲音奇大,把我的好朋友都嚇了一跳。
“你這麼大聲幹嘛?什麼死鬼的車,那是我們的車,我為我們的車感到惋惜。”我的好朋友埋怨道。
“那現在車沒了,你還要不要我?”我的妻子溫柔的問我的好朋友。
“你說呢?我的寶貝!”叭的一聲我的好朋友就把他那張黑嘴親到了我妻子的白臉上,並且又把我的妻子壓了下去。
我的心很痛,我從小就沒有父母,長到14歲我就開始打工,我找了很多年的錢,才買了個車開,我開車賺錢,我把錢找來都花在了我的妻子身上,但現在她竟然在我死後幾天就和我的好朋友做這些叢偷雞摸狗的事。
我看了看牆上的掛歷,離我出車禍剛好三天。
我除了開車之外,還經常看一些書,我看過一本藏書,上面說人死分幾個階段,停止呼吸心跳之後的三四天里,叫做死亡前期,這期間人還不算真正的死,人還有意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還魂。我從來都不信鬼神之說,但今天我的確是成了一個鬼魂,所發我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事。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馬上就要進入死亡中期,書上說死亡中期才算真正的死,這個階段人就要去輪迴轉世,去投胎。
我有些困,我坐在了我的屍體上,我下定決心,我再也不要投胎做人,我要做狗,像花花那樣的狗。我的妻子經常抱着花花,比抱我的時間都多。她抱着花花,摸它的尾巴,親它的額頭,她對它說:“寶貝,心肝,你都比死鬼討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