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家養了一隻貓,名叫鬧鬧,非常可愛。周身的絨毛雪白雪白的,沒有一根雜色,濃密而柔軟,大而圓的藍眼睛亮晶晶的泛着光,特別漂亮。那幾根細如絲線的白鬍須,總是趾高氣揚地立着。毛絨絨的尾巴順滑向下,自然自得地搖擺着。娟子非常喜歡它,用她自己的話說:“鬧鬧就像我兒子一樣,我根本就離不開它。”
一天,娟子正要給鬧鬧做飯,忽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卻是自己70多的老母親來了。娟子急忙把母親讓進屋,一邊撣去母親頭上的雪花,一邊說:“哎呀,這大雪天你怎麼來了?”母親的頭上濕轆轆的,分不清哪是銀髮,哪是雪花,滿臉水津津的靠着門框站在那喘了好半天才說:“這樓好高啊。”“高嗎?才三樓。”娟子說。母親慢慢地走到沙發前緩緩地坐下:“我有好長時間沒看見你,想你了,你沒去我就來了。”“哎呀,我哪有時間呢,我雖然退休在,可我一天可忙了。”娟子一邊說一邊彎腰把鬧鬧抱在懷裡,“不用說別的,就是侍候鬧鬧就夠我忙的了,一天三頓飯一頓也不能少,吃飯還特別挑剔,不是隨便給點東西就行的,鄰居給的死魚爛蝦、雞腸雜碎,它連看都不看一眼,還不愛吃青菜,願意吃新鮮的小魚,我只好隔一兩天就去超市買魚,一次還不能買多,因為時間長了就好吃了,只能少買,回來就得給它做,還得按時按點,不能太涼也不能太熱,而且東還要喝牛奶,牛奶也必須現煮,喝涼的就會瀉肚子,所以什麼都得現做。”“讓它吃點貓糧不就行了。”母親說。“不行,貓糧只能當零食吃,它現在越來越大,貓糧的營養已經不夠用,我必須給它調配。等侍候它吃完飯,還得領它出去散步,不能讓它總在家悶着,要呼吸新鮮空氣,回來還得給它洗澡。洗完澡擦凈后,得及時用吹風機給它吹乾,要不然該感冒了。吹完了,還要給梳理毛髮。等這些都做完了又得陪它玩。你說我忙不忙?這要是不得病還好說,如果病了我就更操心。前一段時間我感冒了,覺得頭重腳輕,全身發冷,四肢無力,難受極了,可鬧鬧也病了,連拉帶吐的把我嚇壞了,我強拖着沉重的身子,心急火燎地抱着它往診所走,半夜人少車稀打不着車,還是個負擔下雪天,我渾身一點勁也沒有,腳像踩棉花一樣深一腳一淺一腳於往前走,有幾差點摔倒。雪下得天昏地暗,呼呼的北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我走的上氣不接下氣,呼吸也越來越急,腳步也漸漸慢了,好不容易到了診所,連打針帶吃藥折騰了大半天,等我回來天都快亮了,一連折騰了五六天,花了好幾百元錢,總算治好了。哎呀,那段時間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我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覺,抱着它象哄小孩子似的在地下溜達,寸步不離地守着它。看它折騰的那個樣子,我心疼得直掉眼淚。你說就這樣我怎麼去看你,我又哪來的時間去看你呀?”說到這兒娟子使勁的抱了抱鬧鬧,在它的小臉上親一下說:
“它有病還不如我有病呢,這場病得的把我心疼死了。”鬧鬧也好像懂主人的心思,用它那細長的舌頭舔了一下娟子,娟子高興地說:“你看我家鬧鬧多可愛,它特別巧妙,通人性,喜歡撒嬌,如果你冷落它,它不但會吃醋,還會發脾氣哪。”娟子一邊滿臉喜悅地撫摸着鬧鬧,一邊滔滔不絕的說著。。。。
母親始終不錯眼珠的看着她的寶貝閨女,聽說娟子累母親的眼裡有閃着淚花,時不時地用她那布滿皺紋的手撫摸着娟子,心疼地說:“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累壞了,你看你這一段時間都瘦了。”母親拉着娟子的手久久不願鬆開,眼裡充滿着憐愛的目光。鬧鬧一看有人去碰它的主人就喵喵的大叫,母親用她那蒼老的聲音說:”叫什麼叫?你看你把我女兒都累瘦了。”鬧鬧瞪着眼睛充滿敵意的衝著那張古稀老人毫無生機的面孔,喵喵地叫個不停。
“媽你坐一會兒,我去給鬧做飯去。”母親什麼也沒說,只是目光不自覺地追隨着女兒。娟子走到哪母親跟到哪,娟子說:“你看你就在屋裡坐着唄,跟着我幹啥呀。”雖然自己的女兒就在身邊,可母親卻突然感到十分孤獨。
無聊地坐了一會兒后,母親緩緩的站起身走到廚房對娟子說:“你太忙了,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娟子忙說:“你在這吃吧,我給鬧鬧做完飯就給你做。”母親說:“我吃完來的,看見你就行了。”娟子要送母親,母親說:“你回去吧,鍋里還着奶哪。”
母親笨拙地用她那青筋可見的雙手使勁地抓着樓梯扶手,躬着腰慢慢地往下挪,邁出一條腿在台階上停頓一下,然後再邁出另一條腿,等兩條腿在同一個台階上站穩了,才下另一個台階,腿一彎一彎的緩慢地往下走,走幾步停一下,腰躬得越來越彎,頭和腿的也越來越近,那身子似有千斤重,兩隻腳像纏上了沙袋,明明是下樓,可更像是爬山。
一路三嘆的終於到了樓下。母親抬頭看了看女兒家的窗戶,戀戀不捨地走了。風雪中母親的白髮胡亂的飄着,瘦弱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風雪迷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