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寫在前面:我也不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因為我分不清楚戲里戲外,正如台上的戲子在別人的故事裡哭泣着自己的悲傷,而我在自己的悲傷里久久找不到出路。這是我一個單槍匹馬的戰鬥,當初縱使萬丈深淵我也跳了,早已沒了退路,我在這迷城中等着一個人的解救,免我四處流浪,寵我愛我,可是這個人終不會來。
十年的紛亂糾葛,在兩個人的疲倦里結束了。
你想要在紛亂顛沛里尋一份安逸,有一處似家的溫暖,而我總想在你的安穩中霍亂。我早就知道我們終不會在一起,可是我也知道我們不會這樣早就結束,十年,我預見了很多事,那些也正如我預見的那樣一一而至。
太多的相似,太多的相剋,相引相斥,然而這裡沒有一個平衡的契合點。正如你所說,我們漸漸相交,經過撕咬的交點,最後越走越遠。
在我跨出那一步的時候,是沒有預想的結果的,現在也沒有想到,我會輸得這麼慘,狼狽的逃離。
這裡的生活真的安靜,大片大片蒼茫的草原,牧馬的姑娘,古銅色健美的臉龐,頸上腕上大顆粒的串珠,耳垂上的銀耳環,遠處是綿延不絕的雪山,還有好像伸手就能觸及到的層層雲團。我突然就想到了 那座峰的名字:格拉丹冬峰。我知道你是不記得了,喜馬拉雅山的主峰。我是走不到那裡去的,天邊的路太遙遠,就讓我在這苟延的活着。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到西藏來的。但是只有我,因為你說“我不會去”,你不會來,我不會再央求第二次。
你的決定,我不能改變。你總倔強的讓我無奈又順從。
西藏,與我是個很模糊的概念,它代表西北廣闊的一大片,有雪山有草原,有沙漠有綠洲,有飄揚的經幡,喇嘛手中的經筒,有納木錯,有漂亮的姑娘,健壯的漢子------似乎我在夢裡已經到過西藏很多次,它是心中唯一的聖地,它是信仰,它是純粹,不是某一個神秘的地方。
我仍記得大學時期寢室里,措真是來自西藏的。我曾纏着她講這裡的風景,央求她帶我去支教。那時我還不可思議的瞪着雙眼聽她細說氂牛,豢養又丟失的藏獒。我只是,想來到這裡聞一聞風的味道,看一看魂牽夢繞的地方。
現在我真的來了。
合起雙手,對着天地的神靈祈禱:my prayer。
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做着一樣的事:prayer。
二、
這裡美的太不實際,我還是很模糊此刻我是真的在這裡,還是在多年的夢裡。直到高原反應,我的臉悲催的晒傷了,脫落下一些乾的皮屑,總覺得悶的氣喘,真真切切的我在這裡里。
唯一我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就是,我以為我會是做一次短暫的停留,卻一待就是三年。
我以為,我是會四處流浪,尋尋覓覓的人,不曾想在這裡殘喘了三年。想必,此刻我是累的沒有精力再孤單行走,走到這,它熱情擁抱我,我已經沒有理由去拒絕任何一個溫情的擁抱,我需要愛,極度的渴望。它肯寬容的接納我,收留討人厭的我,我就在此地被安家,被珍藏。
或許此刻誰肯毫不吝惜的給我一個大大擁抱,我肯定毫不猶疑的跟他走。可是誰會呢。爸媽說“就當我門沒生過你”,你說“你走吧”。你們是我至愛的人,你們都不肯要我,誰還會來擁抱滿身是刺的人。
我是討人厭的孩子,敏感的讓人討厭。清晰記得,你總說“你真煩,怎麼那麼煩”,現在回想,字字針刺入耳,扎進深處,滲出血來。
在這,除了教書,我真的不會其它謀生法子。
其實教書也不錯,微薄的薪資起碼足夠我活下去了。我知道,現在比不得從前,只求有個有一平米來吃飯睡覺就好。
紮起了馬尾,只穿素凈的襯衣和舊牛仔,面對着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神,我略微感到了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必要。透過那些純粹的眼神,朦朧里看到了幾年前的我,這樣的盯着你看,純粹的,只怕一眨眼你就不見,很多時候,真的分不清我在夢裡還是在你身邊。
該死,又走神 ,好好上課,拿出老師的模樣來。既然這裡肯慷慨的收留我,那我便回報以我所能做到的所有。藏語,我只懂一句,“扎西德勒”。小不點們都不會漢語,而我這個雜牌老師又不懂藏語,於是,你可以想象,我的處境多麼窘迫。最初的交流是困難的,我自顧的咂巴咂巴的講,下面的孩子眼巴巴委屈的看着我。事實證明,我是有多自戀啊,咂巴了一節課,自我陶醉,自我感覺良好,那架勢,是不是姜叉叉第二?最後激動的雙手一拍,“今天就到這裡,下課!”
下面的孩子還是動也不動,難不成是被我講的太有魅力,還沒回過神來?要知道,我可是花了吃奶的精神在裡面,充分配合了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的。
一個小姑娘站起來,臉憋得通紅,着急的比劃着,我瞅着一愣一愣的,另一個小伙急了,丟過來一紙條,“老師,我們不太懂漢語,你講的很好,可我們很多聽不明白。”
刷,我的臉估計是成醬紫色了,有個地縫早蹦進去了。我急了,一揚頭:“我靠,為毛你們不早說?!”
孩子們震住了,但顯然是被我誇張的架勢震住的,我以我午飯的土豆絲髮誓,他們是聽不懂剛剛那句話的吧。
淡定,形象啊。
深吸一口氣,送上一副迷人的微笑,燦若桃花。“扎西德勒,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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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在這裡的生活,一個我懷疑與世隔絕的村落的生活。當然,我開始學習藏語了。
你無法想象,這裡的生活是有多麼的艱苦。我住的那個小屋,潮濕陰暗,只有小老鼠和蟲子來光顧,陽光從不停留。晚上,我躺在那吱呀吱呀的木板上,鼻頭都會酸酸。我想念我溫暖的家,綿軟軟的枕頭,陽光在陽台的吊蘭上閃閃爍爍,旋轉180°也不會掉下去的大床,櫃頭裡塞滿零食------
自作孽,不可活。
“你已經長大,要學會對自己的決定承擔後果。”
小老鼠來光臨的時候,我只能苦笑,要是以前,我肯定把你喂得胖胖的,可現在,你瞧,看上什麼,就拿走吧。我倒頭睡去。
我能說,我後悔了嗎,我知道錯了。爸,媽,你們能原諒我嗎?媽媽,你聽得到嗎,我多想你抱抱我,我多想爸爸煮的菜。我有多麼想念,你們,知道嗎?我抬頭,望望無垠的星空。
過的不好也都是我自找的。
已經不會再挑食,乖乖吃飯,不敢去浪費糧食,看到肉都會兩眼放光。
後來,你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掉一桌大魚大肉,取笑道:“哪來的難民?”我白你一眼,滿足的打着飽嗝:“妞,替大爺結賬。”
你瞪了桃花眼,伸出修長的腿,踹了我一腳。我想說,修長的腿,真的迷暈了我。
我無數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你,一邊流着口水,一邊:“嘖嘖,極品,極品。”
“邊去,沒看過帥哥。”你挑着眉,自戀戀的說。
“好看,真好看!”贊着贊着湊到你面前,手也不自覺地亂摸。
你總是扭過頭,想要躲開“那誰,快把你那爪子移走,男女授受不親啊。”
我還是無畏無懼的貼近你“嘿嘿,小娘子,笑一個。”
“非禮啊。
我已經捏住了你的臉頰,揉來揉去,“都是骨頭,咯的我手疼。”
你的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一把抱住我“不玩失蹤行嗎,你走了他們都不給我飯吃。”
“嗯,不走了,”我輕輕的吻在你耳垂,“寶,我想你。”
你跺着腳,“艹,想我你還失蹤!我再也不放手,再不讓你走丟。”
淚流下來,再也不離,再也不棄。我們,回家。四處流浪的人以為自己終於有了家,走丟的人以為自己找到會帶他回家的人。我們都錯了,那只是我們的以為。
三、、、
那時的我們怎麼會想到以後會有怎樣的變故,我會嫁做他人,相夫教子,在異國他鄉日日帶着對過去的思念幸福着,你也如花美眷在旁,琴瑟和諧,在我所不知曉的城市。可是,畢竟我們都是幸福的,不是嗎?這就足夠。再相見,只是淺淺笑過,我挽着身邊的人,他的手掌和你一樣的溫暖寬闊,你擁着身邊的人,她一如我當年的巧笑倩兮。誰都沒有說話,熙熙攘攘的人群似陌路般靜靜擦身而過,當年的轟轟烈烈,當年的白頭到老,被狠狠的拋在身後,在心口劃出永遠抹不平卻也碰不得的痕痕傷疤,沉靜的心裡不知道還盪的起半點漣漪嗎。
你,我,還記得當初的話嗎,我們說過的永遠呢?曾經的誓言還飄蕩在空中,可我們早已蒼老,在遙遠的當初,還有我們的海誓山盟。
我們也曾羨慕童話里的的王子和公主,我們也曾相信明天和永遠,可我竟然忘記我們只是凡夫俗子,不修仙不成佛,在現實的洪流,我們都變了,背離最初的軌道越走越遠,終不願回頭。
你說,原來的你早已死掉,現在只是一副皮囊負行,問我“你還愛什麼啊”,在你不耐煩的不接電話不回短信,懶得理我,在你和她卿卿我我,在你一年也不會給我一個簡訊告訴我你好不好,在你處處提醒她時時念着她,我知道你早已變了,我早知道你是會變,我也知道愛已不在,這些年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總為著一個信念,你會回來帶我走。我活在過去,你活在未來,一樣被折磨的疲累。我什麼都明白,卻還是自欺欺人。事實只一次次提醒我,你是真的走了,你是真的不愛了,沒有任何的難言之隱,只是真的不愛了。
可我是多倔強的姑娘,終究沒法明白你怎麼就不愛了呢,你怎麼說走就走呢,你是否還記得我們的過去呢:手緊握着手,這樣默契的淺笑再也看不到了。我的事情你再也不來過問,就算那一次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你也沒有過問,一切一切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火辣辣的提醒我,你是一個過去式了。
冬子,我還能這樣叫你嗎?發現說句祝你們幸福,需要我多大的勇氣。我願意一直等,不管結局是什麼,至少比現在已經絕望的結局更有結局,即使沒有結局。命運之手,誰敵的過呢?我也願意某天突然就忘了,可是越回憶越清晰。我也想放下,給你 給自己一條新的路,可是要有多難。
敏感和脆弱,我只能選擇堅強!萬丈 深淵我沒有退路,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戰鬥,我不想為難你,也不想為難自己,可是無奈。
多想每天可以看到你,多想想念的時候可以在身邊,多想------一切只是奢望。可恨的自己。心扉的思戀,原來如此難忘。沒完沒了的流淚,只想忘記你,忘記你。
突然我也不知道怎麼去愛了,我該怎麼愛你?沒有信心和能力比她好。我很無奈,你不能強迫一個人去做他勉強的事,我很自責,為什麼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你們那樣好,我是有都羨慕,我也渴望那樣的生活,我不想哭也不想鬧,只是不明白我是什麼。明明愛已不在,只有我自欺欺人。我很沒用,不能讓你開心,不能讓你愛上我,哪怕是記得說句暖心的話,我也很滿足啊。我對不起,她那樣好,懂得怎麼去愛,我不懂怎樣討人歡心,只是讓你煩心,我不懂怎麼去愛。你說,“她很好,我想她”,這話我聽着,什麼滋味,只是很無奈很自卑,我這樣的無能。我也知道我不該再去打擾不該再去插足,只是忍不住,要知道人就是這樣犯賤。
對不起,我不懂如何愛你,不會討你歡心,不能陪着你,不能讓你愛我。
不管你選擇什麼,我永遠在這裡,用 我青春和全部生命去愛的人。
上帝,當黑暗來臨,請照亮他的路,請好好愛護他,直到我們相遇的那天,我知道那天終將到來,是不是?
我的身影投在人群,人群回我以同樣孤獨的影子。
你總說遇到不錯的試試吧,我們不合適。咬破了嘴唇才沒讓那沒用的眼淚流出來。“不合適?”,哦,呵呵, 嗯,我懂了。
在後來的幾年,遇到過不少人,他們在某些地方和你總是像的,但只是某些地方而已。曾經滄海,畢竟你是無二。說到原因,我也不知道,某些事情它就是這樣的沒有原因吧,對不對。
最後的最後,被留下的只是我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也都曾在路上華麗起舞,也都在路上年老色衰。這條路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使荊棘刺得我滿身是血,即使路邊只有長蟒,我也得跪着走完。走完這條路,才發現,讓我欲生欲死的都不過如此,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想要人處處寵溺,渾身耀眼的銳氣的小女生。留在我最燦若的青春,留在我心底最疼惜的深愛,他們早已遠去,我還留在這裡,我還要繼續行走,只是步伐愈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