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月如弓,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題記
皎潔的月光倒影在石板上,繁星撒滿夜空,蕭瑟的秋風劃過臉頰,華燈初上,萬家燈火…天國的你還好嗎?
在哪裡,冷不冷?別忘了要多穿衣服。
在哪裡,有沒有準時吃飯?記得不要喝那麼多酒,抽那麼多煙。
在哪裡,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記得不要熬夜,早點睡覺,病了就要吃藥。
在哪裡,有沒有想起我?
在這裡,我很想你!
歲月總是無情的,睜眼、閉眼、睜眼、閉眼,一晃眼就過去了。四年來,我怕想起你,我怕聽起你,我怕想起你,我怕別人無意間問起:“你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他們還健在吧?”我歇斯底里地悲傷卻要裝作沒事,輕描淡寫地回答:“只有外公去世了,其他都在”。
小時候,你每次見到我們,無論親孫還是外孫,都會每人分十塊錢。那時候,總覺得十塊錢是一筆不少的財富,老是數數手指頭,盤算着十塊錢該怎麼花?直到你去世前幾天,你來到我家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還是每人分十塊錢,媽媽煲了湯,還買了你最喜歡的鹵豬耳朵下酒。正處於叛逆期的我,不安本分地吃着飯,愛理不理的應着你的話。你一如既往帶來許多華豐方便麵,那時候我住校,只有周末回家,你說:“帶回學校,餓的時候吃。”我淡淡地說:“不用了,學校有得吃。”我當時是在嫌棄嗎?是嫌棄華豐的沒有康師傅、統一的好吃嗎?還是怕麻煩而拒絕?
幾天後,我回到家,發現沒有一個人在,打電話問媽媽,才知道你因突發病已經去世兩天了,我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片空白,我的世界不會再有你的出現,我傻了,幾天前還好好的人,說走就走了,我大聲地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媽媽說:“你要上學。”我無語了!是啊!一直以來,你都對我們說要好好讀書,好好讀書。
我發癲拚命地找你的照片,可是我怎麼找也找不到與你的合照,突然才發現,我從未與你合照過。十幾年了,我竟然沒有和你在一起照過一張相,多麼可悲!多麼可憐啊!原來,失去親人的感覺是那麼痛……一個人抱着枕頭蜷縮在牆角抽泣着,腦海中不斷浮現你的一切一切,越想越發現自己的年少無知,越想越發現有好多話已來不及和你說。
你頭七那天,我去看你了,悼念的人絡繹不絕,看到的遺照,我的心很痛,燃燒的檀香是催淚劑,努力抑制眼淚不要湧出淚眶,擺上一束菊花,回應着你微笑一下。是的,也許不孝,我沒有哭,沒有在你臨死前,趕回來見你最後一面,但是我的心在痛着流淚,誰又能看到?在最後一刻,我要笑着和你揮手告別,用微笑告訴你,莫掛,我會好好地……
後來才知道,一直以來,你帶給我們的方便麵,都是單位發給你當宵夜,你自己不捨得吃,留給我們吃。那時候,我傻了,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可笑。至今,每次不經意間看到華豐方便麵,那熟悉得黃色包裝袋,都會想起你,你的愛就像這面一樣,雖然不是最好的,卻是最經得起回味的;雖然是普通的,卻是最熟悉的…
從小到大,你句話也沒說過我的不是,也沒罵過我,更沒打過我,總是對我那麼好,好得讓我不知所措。從讀一年級的時候,你鼓勵我們讀書,答應拿到一張獎狀就獎勵一百塊,那是鼓舞我們勤奮讀書的動力,你健在的時候,我拿了很多獎狀,每次聽到你向別人提起我讀書好時,我都很高興。你去世后,我知道再也沒法拿到一百塊了,但我更努力,因為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拿着這些獎狀和榮譽證書在你墳前說:“你看,我還是你的驕傲!”
還記得那年,第一次跟你回家過年,你帶頭組織村裡人舞獅,咚咚鏘咚咚鏘,鑼鼓聲有節奏地在村裡回蕩,老人、大人、小孩臉上都掛着喜悅的笑容,熱鬧的舞獅隊挨家挨戶地拜年,小小的我跟在你身後。
今年過年,我又回到外婆家,這是三年後第一次回到這地方。一切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心情那麼興奮卻又那麼沉重。往年熱鬧的場景,今年卻冷清很多。巷口那老人仍在,每一寸土地那麼煽情,家裡掛着你的照片,笑得那麼慈祥。故鄉的天空分外動人,數不清的星星點亮夜空,遠處時隱時現的煙花,一陣又一陣的尖叫,久違的鑼鼓聲,斷斷續續地響起,我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原來是一群小孩……
沒有你的新年,沒有人和三五知己在家碰杯;
沒有你的新年,沒有人在家談天說地;
沒有你的新年,沒有人令姥姥喋喋不休地嘮叨;
沒有你的新年,也沒有人用老掉牙的收音機在放新年歌。
你怎麼捨得?你怎麼捨得丟下我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愛與被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被你疼過、愛過,此生無憾,唯一遺憾的是,當我學會愛的時候,你卻告訴我,已來不及。我要你好好地記住:
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外孫;
下輩子,我要與你照無數張合影;
下輩子,我要用我一輩子來孝順你、愛你。
是你,讓我清醒;
是你,讓我學會愛人;
是你,讓我明白親人的重要;
是你,改變我;
但是你,卻是我捨不得的痛。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我與你的故事,活在我的回憶里,足矣,讓我此生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