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的春雨宛如千萬縷營亮的絲線,斜斜地密密地飄灑,編織再一種淡淡的惆悵。朱顏走在三月春雨的路上。沒撐傘,衣卻未濕。因為她不是人。
是啊,朱顏死了。走在清明節的細雨中。
迷茫。無路。
突然,一個聲音,“孩子,可憐的傻孩子,到婆婆這來。”朱顏順着聲音瓢過去,好不習慣不用腳,可還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她漂了過去。
“婆婆是你叫我嗎?”朱顏對着一位熬着湯的老婆婆說。那婆婆放下那在鍋里攪拌着的大勺,從衣兜里那出一個段成兩段的黃玉說:“孩子,還記得這黃玉嗎?”朱顏望着那黃玉默默念道:“雕欄玉砌應猶在,朱顏也無改,可玉卻碎了。”她怎能不記得,那是段嘉祥送的,這不是平平凡凡的黃玉,它栽着她的幸福。
她伸手去拿那黃玉,可婆婆卻把它扔進了滾燙的鍋里,她奮不顧身的補上去,卻被婆婆攔在那裡。
婆婆說:“是它害了你。”
可她卻說:“沒有,它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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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玉也認人的,要不,就不要脫了吧,多疼。”好友藍心盯着朱顏通紅的左手腕,心疼的說。
藍心喝着牛奶接著說:“你可真幸福呀,隨口一句書上說
天蠍座今年應該戴黃玉,今天黃玉就戴在手上,哎,真是想不通段嘉祥那樣成績又好,又那麼帥的人怎麼喜歡你這種單純到接近白痴的女孩?哎。”
朱顏還在弄着手上的黃玉手鐲,說“昨晚輕易就戴上了,今天為何怎麼也弄不下來啊!”
藍心隨手遞了一杯牛奶給朱顏:“不知道他在那找到的。我長怎麼大。沒見過黃玉哦,你呢?”
朱顏喝着牛奶,沒回答只覺得她的是生活就像在杯牛奶,圓美。美滿。只是現在快畢業,還沒找到工作,嘉祥這幾天也在忙着找工作,誰叫現在的大學生多如牛毛啊!
藍心突然問她:“顏顏,若段嘉祥在那有“外遇”你怎麼辦?
朱顏順口答:能怎麼辦,把手鐲脫下來還他唄。
還是脫不下來呢?
朱顏咽下牛奶吐出兩字: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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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的一天,段嘉祥打電話告訴朱顏說找到了工作,還是那個城市實力最強的公司。
朱顏激動地叫醒了午睡的藍心,說”嘉祥他找到了工作了。還是市裡最好的。“
藍心眯着眼說:大姐啊,我剛躺下,我現在為找工作已經心力交瘁了。你讓我歇會好嗎?求求你。
朱顏突然想到去段嘉祥那裡跟他分享這快樂,朱顏跟段嘉祥不在同一個城市念大學,他們在高中就是同學們口中的郎才女貌。他們所在的城市之間隔這一條河,朱顏在船上想那首:“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她想象着嘉祥見到她的喜悅。
可來到他的宿舍,他卻不在,朱顏把他的臟衣服臟球鞋全洗了,天黑了。嘉祥幹嘛還沒回來呢。朱顏在心裡問着自己,她打電話過去,只聽見一個女的說:你誰啊,嘉祥現在沒空,我是他女友,有事跟我說吧!朱顏一語未發就掛了,她衝出了嘉祥的宿舍,真奔碼頭,一路上嘉祥打了無數個電話,朱顏都未接。
回到宿舍已經是深夜,藍心還在等她,一見就說:顏顏幹嘛了,你的段嘉祥打了N個電話問我你回來沒。朱顏無語地流着淚,對藍心說:他在那裡有女朋友了,他……在抽涕中,藍心抱這她是乖,不哭啊,可他卻希望抱着他的是段嘉祥,他會比藍心更溫柔的哄她,就象哄小孩。
朱顏剛平靜下來,就聽見有人在叫:顏顏開門啊,我是嘉祥,你聽我解釋啊!
門開了,但站在門前的是藍心。
“她不想見你”,藍心恨恨的對這男人說。門又關上了,碰的一聲,就像朱顏的心在昨天碰的一聲碎了一樣。
朱顏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藍心的尖叫聲里往左手腕割去。
朱顏你做什麼,藍心撲過去奪過水果刀。
朱顏笑:你怕什麼呀,我要自殺也不會在你面前,我只是看看刀能不能劃出個痕迹來。
說著放到燈光下仔細看,溫潤飽滿的手鐲上,果然有了一到被划傷的痕迹。
朱顏對藍心說:藍心。如果他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我忍了。
這玉是夠好,那麼鋒利的水果刀進去也只是一小道在燈光下才能看到的傷痕,或者,太過完美的愛情有如童話,現實中的愛情中要隱忍些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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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了隱忍,朱顏開了門跟段嘉祥走了。
她對他說:我流淚了,你知道嗎?
他說:我知道,因為你在我心裡。
我們又和好如初了。只因為段嘉祥說那是他同學,因為大家為慶祝他找到工作而多喝了一點,她亂說的,只因為他還記得魚對水說:我流淚了,你卻不知道。水說:你流淚了,我感受到了,因為你在我心裡。朱顏用這個自己都認為很爛的借口對自己說,也回答了藍心那充滿凝惑的眼睛。
可有的事不是說隱忍就可以什麼都沒有的。
這天,是星期天,朱顏買了船票去“長江”的那頭。至從上次后,她決定多找時間去陪他。
可……可在學校的小樹林里,一對男女真抱在一起,那男的就是段嘉祥。朱顏只覺得什麼東西啪的一聲,碎了一地。她走上前,啪的一聲,在手落在段嘉祥的臉時在空中回蕩,當她收受轉身離開時。哧的一聲,便感覺手上有東西碎了。掉了,掉着淚低頭看,那隻黃玉手鐲原來也經不起這一場半變故,成了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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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衝出校門,衝進了車流中,衝進了死亡。
就在段嘉祥追出來時,她就如那段成兩段的黃玉,躺在涼涼的地上。
朱顏流哦着淚望着翻滾的湯水,說:他說過的雕欄玉砌猶不在,我對朱顏永不改。
婆婆撫摩着她的頭說:你來過我這已是第三次了,都因這黃玉手鐲。
朱顏好奇的問:婆婆那我前世是怎樣的。
婆婆給了她一面鏡子說:你看吧,你可以看見你的前世。
朱顏看見:一個身穿金色戰袍的英俊男人站在傍晚的夕陽里,夕陽在他金色的身上又渡上一層金色,他是一個威武的將軍,他的眼睛清澈憂鬱,讓人看了心底隱隱做痛,他一直站着,看着一堆墳墓,看到沉沉的落日斜陽下山,才嘆氣回到將軍府。
他是流離國的大將軍,他的外表憂鬱冰冷,他經常沉默不語,他生來就不會流淚,所以他叫無淚,無淚其實是有淚的,就在你死的時候他滴下了一滴淚,婆婆望着朱顏是。
朱顏聽着婆婆的話,腦海中呈現出一些瑣碎的片段。
天狂亂的刮著風,狂風呼嘯而過,想帶走這世間的所有塵物,一隻白狐在拚命的掙扎着,可卻沒能改變什麼,這時一隻大手抓住了它,白狐得救了,它幻化成人形竟是純真羞澀的少女,望着無淚將軍說:小女子紫檀,謝將軍救命之恩。
將軍望着她說:你是妖,就在這時冰魔劍已停在紫檀的勃勁處。
她說:是,我是寂寞林里修行千年的白狐,你殺了我吧。
可他卻沒有,只覺得他冰冷的眼神里有了一絲憐愛。
他把她帶到了舊的將軍府,安排她住下,他不能把他帶回家,因為他家裡有一位與他青梅竹馬的嬌妻等着他,更何況人妖殊途。
他又出征了。
出鞘劍,殺氣盪。風起九月的戰場,千軍萬馬他獨身闖,他是一身是膽的好兒郎,他是保家為國的大英雄,可英雄也會累,所以
他到下了。
不,婆婆你不能讓他死,我求你救救他,我甘願用我的千年道行和性命換他的生命,紫檀哭着對婆婆說。
無淚望着她,靜靜的,一遍沉默。
婆婆說:你想好了嗎?
恩,她點點頭,轉身望着將軍說:如果有來生我願做你青梅竹馬的妻子。說著留哦給他一個黃玉手鐲,接過婆婆的湯,一舉。一飲,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若有若無的橋上,只聽見“來世你一定要把黃玉手鐲帶在我手上。”
無淚將軍滴下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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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淚流滿面的望着婆婆說,我就是紫檀嗎?那來世我與將軍相遇了嗎?
婆婆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嘆到你是個可憐的女孩,你在看吧。
朱顏擦乾淚,繼續看,只見一書生在微微的燭光下苦讀,一傍一少婦正在藉著微光在縫補着一衫,看了個黃玉手鐲正戴在她的左手腕上,燭光落在黃鶯上更加柔和,玉質晶瑩剔透,婉轉如歌。
她一定很幸福,朱顏想。
這時少婦從外面端着一碗水進來,放在桌上說:“相公,喝點水解解困。”書生拉着她的手讓她坐下,並用蒲扇幫她驅走夏蟲,驅走炎熱。謝謝娘子關心,明天我就走了,我一定要金榜提名,讓你過上好日子,書生對少婦認真的承諾着。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流淚到天明。
風和日麗,是出門的好天氣,書生載着承諾,載着思念進京趕考去了,少婦在家望着手上的黃玉等着書生歸來,可一去半年杳無音迅。
這天在集市上,她總聽見別人在他的身後議論:真可憐啊,自己的丈夫考了狀元。卻娶了宰相的千金,自己還不知道還在苦等。
是啊,書生真是沒良心,發達了就忘了與自己青梅竹馬的結髮妻子。
少婦哭着回到家,從此有病不起,只留小一句話就走了。
我愛你時,你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你金榜提名洞房花燭。
朱顏望着婆婆。婆婆望着朱顏說,是黃玉惹的禍,我把它毀了,來世你一定能找到幸福的,我可憐的孩子,來世你希望做什麼。
朱顏懷着謝意的眼神望着婆婆說:相濡以沫。相知相生。不如相忘於江湖,來世我要做一滴淚,一滴在人們感受愛時才流的淚,一滴叫做愛的淚。
然後,朱顏一飲而盡那忘情湯,又一次消失在若有若無的橋上。
有一滴淚叫做愛 標籤:只有一個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