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以最優美的姿勢一躍而下,但卻忘了做那個習慣性的動作,然後瞬間即逝,在太平洋的中心濺起一小朵水花。
(一)
在這裡看到名人還真是幸運,我快步的走向前去,禮貌的鞠了一躬,然後對她說:“你好,我叫莫海,是你的書迷。”她顯然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尷尬地不知所措:“哦······你好。”“你也玩花樣跳傘嗎?”我問道。她低頭看看自己地方一身裝備,已經暴露了她的目的。
“嗯,是的。你也玩?”她開始變得輕鬆起來。我微笑着點點頭。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確切地說使她認識了我,而我也是第一次認識了名人,這樣的高端名人。
她叫天夜,筆名橙子,是著名的暢銷書作家。她擅長各類題材的寫作,特別是綜合性小說,在欣賞疲勞的年代,她的作品總會讓我耳目一新,對別人亦是如此。
自從上次在花樣跳傘俱樂部見到她后,幾乎每次去都能在這裡碰見她,可我奇怪的是除了我為什麼沒人認出她。她笑了笑說:“其實這裡除了你別人都知道我是誰。”我才知道我是個白痴。
在花樣跳傘休閑娛樂推出不久,便受到了世界各地人們的喜愛,只是只是在這個革新速度極快的社會中,免不了會被人們新鮮一會兒再被拋棄一旁的命運。像我們這樣堅持下來的人真的不多。
玩花樣跳傘的初衷和大多數人一樣,為了感受那種墜落時旋轉,翻騰的刺激以及打開降落傘那一刻對生命把握在掌的踏實感。可天夜對我說,她只為了減輕壓力而已。
其實我一直不相信她說的話,因為我看得出她對花樣跳傘掩飾不住地喜愛。
(二)
“準備······”指導員通過無線電向我們指揮道,“開始,1號下,2號下······”。輪到我了,我以我自認為高難度而且及亮麗的動作跳下飛機。因為在偶像面前,我絕不能丟臉。
“莫海。”耳機里傳來天夜熟悉的聲音,:“打來降落傘,向前看。”這個莫名的指令我猶豫了一秒后還是遵守了。
我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是我見過最完美的花樣跳傘,天夜宛如鳳凰一般舞動在天空。
對於這樣表演,我只能對我的那些小伎倆自慚形穢。
那一刻,彷彿她就是天空的主宰。
(三)
其實每次花樣跳傘對我來說無疑是一次生與死的交鋒。心臟猛烈的跳動讓我快要窒息,我不知道我還能承受多久這樣的痛苦,是否真的有一次我會在下墜過程中因心臟爆而死,然後從幾千米的高空中重重地摔下去。只怕那時候我摔得只剩肉渣子了。
記得天夜在她的一本書前言寫道:我用了全部的努力趕到了夢想的起點,卻一直尋不到夢想的終點,我想那應該存在於生命的盡頭抑或根本不存在。人的一生可悲的是沒有夢想,但那並不是最可悲的。
後面天夜並沒有寫最可悲的是什麼,我想她在那個還是個剛步入文壇的青澀小作家還未想出吧。
其實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可喜可悲的事,人都是在追求而已。
我也有我的追求。
(四)
一大早我就來到跳傘俱樂部,老大在整理櫃檯。“今天天氣怎麼樣?”我問道,“放心吧,我還沒有見到過這麼好的天氣。”老大笑着說。“那是木頭告訴你的吧,這句話您已經說了N遍了。”我調侃道。老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坐在沙發上等其他人的到來,木頭給我端來了一杯特濃的咖啡,味道很不錯。“謝了,調的味道很好。”我向木頭說道。“謝謝您的誇獎,木頭很高興,如需服務請隨時呼叫木頭。”我摸摸木頭仿真的機械頭,他真的就像人一樣擁有人類的感情,我不禁露出慈愛的眼光。“別被騙了,那都是由程序控制的,再真的情感都只是一串串數字組成的。”老大提醒我,我搖搖頭,說:“或許他真的有感情,別總把木頭當機器。”老大無奈了:“那好吧,您就把他當人好啦。”
“把誰當人呀?”天夜走了進來,“這裡不都是人嘛。”我指了指木頭,天夜似乎明白點什麼,然後轉向老大:“今天我可以和莫海一架飛機嗎?只有我們倆個。”老大疑惑地看着天夜,然後突然猥瑣地笑起來:“當然,我的大作家,您想咋樣就咋樣。”“謝謝老大!”天也似乎很高興。我真的吃了一驚,她怎麼提出和我一起呢?
上了飛機,我們都在準備各自的裝備,我不解地問天夜為什麼要給老大提出這樣的要求,天夜說:“一個患有心臟病的人敢於花樣跳傘並堅持下來,你不覺得自己很偉大嗎?”我愣住了,她怎麼會知道我患有心臟病?“其實不難看出你落地后的不良反應,但你還是硬撐着掩飾,可我看得出來你在跳躍那一瞬間的享受與激情,即使你的心臟要承受很大的壓力。”天夜繼續說道。
我已無話可說,在她面前我就像站在腦波器前,任何錶現與思想都暴露無疑。
“準備了。”天夜叫着發獃的我,“我先下了。你跟上。”說完,她以最完美的姿勢一躍而下,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盡情的嬉戲在藍色的畫卷上,向蒼穹展示了一幅遼闊大氣而又不失典雅的圖畫。
落地后,我的心臟反應更加強烈,可能是因為剛才光顧着看天夜反而沒有掌握好平衡。可是那一切真的很迷人,就像是黑洞的引力吸引住你就無法逃脫。但是我願意被吸引,即使吞噬我也願意。
(五)
自從上次跳傘后,我心臟一直沒有恢復,木頭說我要休息幾天,還有以後不要跳傘了。
我躺在船上望着外面星星點點的太空。
我不想放棄花樣跳傘,現在我真的很可悲。
可是,天夜心裡最可悲的事是什麼?
(六)
頭皮突然一陣發麻,信息顯示有人請求鏈接。我打開連接,木頭大大的腦袋蹦了出來。“莫海先生,老大讓您趕到俱樂部,現在立即馬上!”木頭旋轉着脖子說。“有事么?”我問。“好像是橙子小姐,具體情況老大沒有指示。”木頭繼續扭着脖子。
我關掉鏈接,迅速穿上衣服趕往俱樂部。
今天俱樂部的人很少,天夜坐在沙發上,雙手捧着一杯奶茶,眼神充滿了恐懼與不安。老大在屋裡走來走去,後面跟着木頭。老大看見我來了急忙對我說:“今天橙子到俱樂部后一直坐在沙發上發獃,嘴裡還說著一堆奇怪的話,我還聽到了你的名字,於是我讓木頭叫你過來。”我看着沙發上的天夜,臉上滿是失落的表情。難道是她的新書賣得不好嗎?
一轉眼,天夜卻在裝備間換裝備,看樣子她要去跳傘了。“我和她一起去。”我擔心的說道,“不行,你的心臟病!”老大沖我喊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急忙跟着天夜跑上了飛機。
“去太平洋。”天夜對無人駕駛飛機指示道。“你要幹什麼?”我問。天夜不說話,坐在那裡閉目養神。我只好也靜靜地不去吵她,我想她可能心情不好吧,應該會沒事。
快要到太平洋了,天夜突然對我說:“莫海,我知道我們有着共同的追求,都享受着喜歡着花樣跳傘的樂趣。我也知道你不是個普通人,你擁有着超強的忍耐力和意志力,但是我想,不管再堅強的人,總會遇到可以使自己不堪一擊的事。”“你想說什麼?”我低聲的問她。“莫海,你覺得最可悲的事什麼?”她反問道。“我想······應該是無法觸摸到已經離自己很近的夢想吧。”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天夜苦笑道。“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問這麼多奇怪的問題?”我已經着急了。
“當一個人,用一輩子來追求他想要的東西,他稱那個東西為夢想,可是當他已經追求到的時候,他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會怎樣?”天夜很認真的問我。
“不可能,天夜,你不會的。”我安慰她。
“怎麼不可能,寫作是我追求了一生的東西,我從小夢想就是當一名作家。可是現在,我卻發現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歡這種生活。我追求了半生卻追求了一個我不想要的東西,這不是最可悲的嗎?”天夜已經快要哭了。
“不是的,天夜,你可能只是不喜歡這種生活而已,並不是不喜歡寫作呀。更何況你在寫作上這麼有天賦,而且取得了這麼好的成績。”我繼續安慰道。
“那不一樣,我明白那不是我想要的,以前的追求只是一種假象而已,我被假象欺騙了20年!20年!我的全部!”天夜越說越激動了。
我無話可說了,我勸不住她的。
天夜漸漸平靜了下來,我們都站在那兒發獃。
飛機已經到了太平洋,天夜突然打開機門,“你要幹什麼?!”我拉住了她。“解脫!”她狠狠的甩了開了我,因為心臟的原因我被甩到了飛機裡面。
她仍以最優美的姿勢一躍而下,但卻忘了做那個習慣性的動作,然後瞬間即逝,在太平洋的中心濺起一小朵水花。
那一刻,我大笑起來,我的目標完成了!
(七)
我叫莫紛呈,筆名拯救,莫海是我曾用名。和天夜一樣,我是一個作家。只是我剛剛起步而已。當我無意中看見天夜寫的書後,不禁被她的文字所吸引不能自拔。但我逐漸意識到,她將是我以後再文壇最大的競爭對手,也是我最大的絆腳石。如果我想要成為文壇年輕一代的領袖,我必須要除掉她,否則我就會被活活餓死。我是個為了目的不顧一切的人。但是如果天夜突然被殺一定會引起世界各界的關注。
於是我有了一個計劃。
我最早其實是一個心理學家,我打算用攻破天夜的心理防線來使她自己自滅。
在我見到天夜的第一次,我就把小型造夢機安裝在了她的頭髮上。
夢是人們最大的弱點,也是人們最容易侵犯的地方。我將那些消極的思想注入了她的腦內,然後任由它們發展。
人們思想中最不能抗拒的就是消極思想,特別是作家,即使我們都足夠的堅強。
只是我沒想到,這竟促使了天夜找到了她認為最可悲的事。
她的心理防線被攻破了。
我承認我喜歡天夜的文字,喜歡她寫的書,甚至她的每一本書我都收藏着。但是,如果連飯都吃不飽的話,一切都是扯淡!
人還是現實點好,在社會上混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夢想。
至少不會在快要餓死街頭時嘴裡還念叨着所謂的夢想。
天夜有她的追求。
我也只是在追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