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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重驚喜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1、神秘失蹤的屍體

  周一的清晨,晨跑的趙明橙看到一個一身白色休閑服的男孩,坐在前方的長條椅上,含笑看着她。她停下來,對男孩也笑了笑。男孩斯文秀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沒有太多的活力。

  男孩自我介紹,他叫庄寧,是趙明橙的新鄰居,住在69號,因為心臟病,所以休學在家。趙明橙微笑着歡迎他的到來。但庄寧卻很客氣:“聽說明橙姐是鼎鼎大名的恐怖小說作家,可惜由於身體原因我不能拜讀大作,不過明橙姐肯定膽大,我自己住在那麼大的房子里如果害怕了,明橙姐可千萬要照顧個一二了。”

  趙明橙掩唇一笑,心中暗想:如果你知道我也是個膽小鬼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但她並沒有拒絕年輕男孩的請求,只是點了點頭:“一定!”

  與庄寧揮手道別後,趙明橙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別墅靜山路68號。趙明橙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大門后的書信籃里又放了滿滿一疊信件。

  在這一堆信件中,一封信極為特別。粉色的信封上一片空白,既沒有收信人的地址姓名,也沒有寄信人的地址姓名,但趙明橙捏了捏,裡面又的確有信紙,隨手撕開封口,把信紙從裡面揪了出來。“第一重驚喜”,簡明扼要的五個大字,被打印在一張A4打印紙上。

  趙明橙看到紙的背面彷彿還有字,於是翻了過來,仍然是打印的字體:馬上來平定路190號407室。

  今天是什麼日子?趙明橙仰頭盤算着,既非節日,又不是自己過生日,為什麼會有驚喜?又有什麼驚喜?

  應該是自己的FANS寄來的吧。趙明橙的好奇心被一下子勾了起來,決定去走一趟。

  平定路屬於老城區的一部分,190號居然是一棟起碼有二三十年歷史的四層老樓,依着背後高聳的山牆而建,狹長的一溜樓房卻只有一個入口,頗似老舊工廠的宿舍樓,但已經沒有人居住了。

  趙明橙迷惑地走了進去,誰會在這裡給她一個驚喜?高跟鞋在布滿了灰塵的樓梯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在走廊里回蕩着。同時樓里還有着另一種古怪的聲音,低沉的“嗡嗡”聲,彷彿成千上萬隻蜜蜂同時振翅。

  終於上到了四樓,趙明橙找到了407。她把手放在門把上,突然想到這會不會只是一個玩笑,裡面什麼也沒有,自己只是被騙得白跑了一趟,然後過一會會有一個笑得不可開交的傢伙跳出來說,這只是一個愚人節的玩笑,儘管現在早過了四月一日。

  門被輕輕推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趙明橙呆住了。

  407隻是一個長方形的單間,約二十多平方米,一個長發女人披着紅紗俯卧在房間的中央,質地本是輕盈的紅紗卻變得厚重,沉浸在圍繞女人身邊的血泊中。四壁上到處都是血跡。

  鮮明的血紅得刺目,有暈血症的趙明橙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喉中已經湧出了大量的酸水。“嘔”,她頭一歪,避開了屋裡的一切,在門口大吐特吐起來。

  趙明橙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勉強轉過了身子,半靠在窗下的牆壁。她掏出了手機,勉強按下了“110”。

  不知過了多久,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趙明橙淚眼模糊地看着幾個警察沖向了自己這裡,他們看了一眼407,又馬上跑到趙明橙的面前。

  一個警察喘着氣問道:“小姐,是你報的警嗎?哪裡有死人?”

  趙明橙勉強抬起了手,顫巍巍指向了407:“那裡……”

  警察皺眉:“沒有,407是空房間,沒有人。”

  那個警察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一個空房間,別無他物,更沒有人。

  趙明橙頭開始疼起來了,她痛苦地呻吟起來,那具屍體上哪去了?

  2、紅紗女屍

  79號公路K100地段地處郊區,那具赤裸的女屍就躺在路南側的平地上。她臉朝下,身子卻奇異地扭曲着,雪色的肌膚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血痂,如一群醜陋的蠍子,即使在這樣溫暖的早上,也令人感到森寒。

  顧天瀾微微佝僂着腰,俯視着這具女屍。技術人員已經做完了現場的初步鑒定,將女屍翻了過來。顧天瀾知道自己沒有猜錯,死者不會超過20歲,吹彈得破的臉上深深刻下了她對恐懼的理解。兇手在她身上用利器畫出無數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最致命的應該還是心口的那一道極深的傷,一朵正在怒放的鮮花就這樣被無情地摧殘了。

  死者是早上七點被途經的司機發現的,現場沒有血跡,說明這裡並不是第一現場,死者是被人殺害后拋屍於此。

  顧天瀾感覺有點奇怪,死者是赤裸的,兇手把她身上一切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東西全部都拿走了,本意應該就是為了拖延警方發現她真實身份的時間,那為什麼不多走幾步,將屍體扔到前面不遠的小山丘後面呢?那裡人跡罕見,總比這路邊天亮后總會有人經過而且發現屍體要好些吧?又或者是兇手並不打算隱藏這具屍體?這兩種結果完全相反的作法讓顧天瀾有些搞不懂。還有屍體上的划痕,兇手是在泄恨?還是一個變態的虐屍狂?一切都只能等屍體鑒定結果出來了。顧天瀾揉了揉太陽穴,兇手在現場沒有留下一點痕迹,真是一樁棘手的案子。

  然而兩個小時後顧天瀾拿到了屍檢報告后更開始頭疼了,屍檢報告里的內容不出顧天瀾的所料,只是肯定了死者死亡時間約在昨日傍晚5-6點之間,沒有受到過性侵犯,唯一有價值的一點,就是死者身上沾有一種紅色的纖維,經鑒定是一種紅紗,可以推斷出死者在生前身上穿過紅色的紗織衣物。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明死者身份了。顧天瀾拿了一張死者臉部特寫的照片去辦公室,先讓小劉找報紙和電台發布認屍啟事。

  辦公室里只有小劉在留守,但韓成宇那小子抓緊時間跑來討美女歡心。顧天瀾進來時,韓成宇正口沫紛飛地對小劉說:“110那邊的小沈聽到那報案的女的聲音不對,馬上就通知了我們過去,為了抓緊時間我們差點沒累死,結果卻被戲弄,你說我能不火嗎?”小劉微笑着說:“你就別抱怨了,110那邊哪天不接到幾個假報案啊。”

  顧天瀾站在門口笑了笑,他敲了敲門,然後朗聲道:“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小劉一見顧天瀾來了,急忙起身:“沒有沒有,老顧有什麼事?”韓成宇也不好意思地大聲叫道:“老大,我們只是坐這聊聊天,你不必這樣吧。”

  顧天瀾邊笑邊走了進來,把照片扔給了小劉:“這無名女屍儘快安排在媒體上發出認屍啟事吧。”又隨口問了韓成宇一句:“剛才你們在說什麼呢?”

  韓成宇咧了咧嘴:“今天我倒霉,一早110指揮中心就要我們出警,說是平定路那裡有人報命案,結果正趕上上班高峰大塞車,我們火燒屁股似地跳車跑路過去,結果在報案人所說的地方根本就沒見到有死人,我估計那娘們精神有毛病,真可惜一副好模樣了。”

  顧天瀾心思還放在無名女屍上,所以順口回了一句:“你們確定了嗎?”

  “當然!”韓成宇嗓門突然大了起來,“那女的失魂落魄的,一直吵着說那個房間里有一具披着紅紗的女屍,而且房間四壁全濺滿了血,可我們去的時候,別說房間里沒有女屍,就連丁點血跡都沒有看到,她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叫趙明橙,好像是個寫恐怖小說的,估計寫書寫秀逗了,搞不清現實和小說了,可惡,害我一大早飯也沒吃就狂跑,都有點低血壓了。”

  “你是說穿着紅紗的女屍?”顧天瀾在韓成宇的話中抓到了一個自己感興趣的重點。

  韓成宇並不傻,馬上反應了過來:“跟你在辦的案子有關?但是那個趙明橙在報假案啊,我們根本沒發現屍體。”

  顧天瀾知道無名女屍案就目前他掌握的情況來看,根本找不到一絲線索,所以既然有這樣奇怪的事情,或許可以從中發現點什麼,而且他從韓成宇的話中感覺到一絲詭異,具體在哪裡自己也說不清,只是直覺讓他那麼認為。

  趙明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了家。當她反關上門后,強忍了很久的一聲嗚咽,終於迸發了出來。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發生的一切……

  淚水似乎已經流光了,趙明橙抽噎着,恐懼和沮喪逐漸消退,心中卻冒出了更多的不安和疑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發信給她的那個人一手策劃了這件事,用這個意外的驚喜吸引趙明橙,然後等她自己跳進去?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把陷入沉思中的趙明橙嚇得一個高兒蹦了起來,然後才反應起來,跑過去拿起茶几上的電話。

  電話那一邊傳來一個沉穩且磁性的聲音:“請問是趙明橙小姐嗎?我是公安局刑偵分局的刑警顧天瀾,想就上午的事情做一些調查,我一會登門拜訪方便嗎?”

  趙明橙急忙回答:“方便方便,我隨時恭候!”

  過了一會,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門外,筆挺的警服,雪亮的警徽,勻稱的中等身材,還有一張讓人很容易產生信賴的臉,儘管身上有種淡淡的疲倦感,極其隱約,卻被趙明橙敏銳地捕捉到。她心中一顫,突然想起了一句言情小說中被用得濫俗的話:“用手指撫平他眉宇間的憂鬱”,知道心中某個地方已經不再受自己控制。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無關時間、地點或是事件,當你一眼看到他就有種他就是我等待已久的人時產生的感覺,那就是“一見鍾情”。

  3、再探空屋

  趙明橙把那個一早的驚喜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顧天瀾細細消化趙明橙的述說,在她說完后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態,然後問道:“你確定發生過的一切你都全部說出來了?”

  趙明橙嘆了一口氣:“沒錯,我是有一點沒有說,那裡有一種噪音讓我產生了不舒服的感覺,可能是神經功能紊亂造成的,但我不認為那會讓我產生幻覺,那房間里千真萬確有一個女人披着紅紗躺在血泊里,而且牆上到處都是血跡。”

  與無名女屍案唯一可能有關的就是那件紅紗了吧,顧天瀾腦中千頭萬緒卻抓不到一個重點,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幾點到達那裡的?”

  趙明橙想了想:“應該在九點多吧。”

  顧天瀾搖了搖頭,無名女屍被發現時是早上七點,不可能在九點多又出現在十幾公裡外的平定路。難道這並不是同一樁案子,只是一個巧合嗎?

  趙明橙沮喪起來:“你也不肯相信我對吧,你們都一樣,認為我精神有問題嗎?”

  “把那封信給我看看。”顧天瀾突然想起那封信。

  然而被提醒的趙明橙翻遍了整個別墅也沒有找到那封信,無論是書桌、卧室還是她的提包,而她依稀記得臨走前的確是把信放在家中的,現在信卻不翼而飛了。

  顧天瀾看着趙明橙焦急的樣子,暗嘆了一口氣,換作是誰都會認為趙明橙在撒謊,但他看到她眨也不眨盯着他的目光是那麼清澈,很難懷疑她在撒謊。

  顧天瀾站了起來,禮貌地說:“謝謝你的合作,趙小姐,我的調查就到這裡了,如果你找到了那封恐嚇信或是想起別的線索,請及時通知我。”他把自己的名片遞給趙明橙后就告辭離開了。

  目送着顧天瀾開車離開,趙明橙長吁了一口氣,反倚在大門上,無意間卻發現小翻板後面的書信籃裡面孤零零躺着一封信,粉色的信封,上面一片空白,與早上第一重驚喜通告的信封是一樣的。

  仍然是打印在A4複印紙上的信:“你感覺到恐怖了嗎?有沒有一種仍然搞不清現實與虛幻的感覺?你真正明白恐怖的含義了嗎?我會為你每天都帶來不同的驚喜,讓你真正領悟到恐懼的力量。今天的驚喜你喜歡嗎?你心悸了嗎?流汗了嗎?緊張了還是不安了?我很想安慰你,要你不要害怕,因為我是愛你的。但我又不得不讓你害怕,只有這樣你才會嘗到恐怖的滋味,對嗎?愛你的,戈德。”

  趙明橙猛地打了個寒戰。這是什麼?變態的宣告還是恐嚇的威脅?趙明橙她搜腸刮肚也不記得曾經認識一個叫戈德的人,然而字句中的狂熱卻令趙明橙膽戰心驚。

  趙明橙的第一反應是找顧天瀾來,然而她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警察怎麼會為一封沒有實質結果的信來保護自己?

  顧天瀾仍然不能肯定趙明橙所說事情的真假,唯一的辦法就是去現場實地勘察了。

  顧天瀾在每一層中都細細搜索,然後到了407。他的目光在房間四壁巡視了一圈,除了四角沒有別的房間都有的蜘蛛網,這裡與別的房間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窗檯西角下有一個穿空的孔道,可能是為空調管道而設。顧天瀾走過去,卻發現假大理石所制的窗檯沿上居然乾乾淨淨。顧天瀾聳了聳肩,這有些欲蓋彌彰了。

  他打電話叫來了技術員董易言:“幫我看看這窗台上有沒有血跡。”

  董易言用滴了酚酞的棉球棒,在窗沿上一點點擦拭着,一直用到第五根,棉球棒變成了紅色。

  “有血。”其實不用董易言說,顧天瀾也明白棉球棒變紅意味着什麼,當酚酞和過氧化氫、血液混合在一起時,其中的化學物質會和紅細胞中的血色素髮生反應,形成深紅色。要想知道血跡的大小,那就要晚上用發光氨來檢查了。到了天黑后,董易言拿出了發光氨,對着窗檯均勻地噴了起來。

  黑暗中,一點感嘆號形狀的淡藍色光點在窗台上亮起。董易言說:“滴上去的時間不長,在24小時左右。”他伸出手比畫了一下,然後說,“看這血滴的走向,應該是從某個部位或是兇器上從屋裡向窗檯甩了過去。”

  “一滴孤立的血?”顧天瀾喃喃低語,這出乎他的意料。無論是無名女屍身上的傷還是趙明橙所說的,都應該有大量的血才對。

  牆壁上眼見是不可能存在血跡了,剩下的唯有水泥地面,血液鑽進水泥的蜂窩狀孔洞中肉眼不容易看出,兇手或許會有遺漏。

  發光氨在南側地面與牆角交界處發出了幽幽的淡藍光芒,而且是一小片,有巴掌大小。

  董易言驚訝:“這樣的血跡是怎麼形成的?奇怪,就好像有人把血傾倒在這裡。”

  顧天瀾也皺起了眉頭,接下來直到發光氨用完,整個房間還是只找到了窗台上一滴血和南側地面的一小片血跡。

  難道趙明橙竟然看到了發生在24小時之前的犯罪現場?而這個犯罪現場現在已經被兇手用某種方式掩蓋了?那麼剩餘的血跡不翼而飛,而且不留一點痕迹,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4、真實的死亡電影

  傍晚,庄寧來了。他白皙的臉上微微泛着潮紅,倒比早上蒼白的臉色要好看許多。他給趙明橙帶來了他自己烤的蛋糕,兩個人一邊吃着一邊聊着。

  庄寧走後,趙明橙晚上沒事,就進了二樓的書房,打開電腦進入了自己常去的恐怖原創文學論壇——十度空間。論壇里熱鬧非凡,壇友們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討論區的一個帖子上。

  原來是一個壇友在討論區發帖詢問,到底什麼樣的恐怖才算是真正的恐怖?於是有人說視覺恐怖才是真的恐怖,有人說心理恐怖才是真的恐怖,大家爭論得不可開交。

  趙明橙終於忍不住發言了,用的是她的“酸橙”的註冊名。

  立即有個叫“躲在角落窺視你”的迅速回道:“那麼請問酸橙小姐(如果你真是一位女性的話),你經歷過真正的恐怖嗎?你如果遇到了真正的恐怖你又會怎麼做?你又是否在紙上談兵呢?”

  趙明橙怔住了,然後收到了一條論壇內的短信消息,正是那個“躲在角落窺視你”發來的:“每一個驚喜都會讓你感受到真正的恐怖,請盡情感受,祝你能寫出恐怖的巔峰之作。”

  是他!趙明橙想狂叫,卻發現身體也在發抖,聲音也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躲在角落窺視你”就是那個送信來的“戈德”,一切都是他設計的!他躲在角落裡,他陰魂不散地窺視着趙明橙。

  趙明橙發狂般地直接拔下了電腦的電源插頭,奔向自己的卧室,鑽進了被子中,一遍又一遍安慰着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會過去的……”

  被裡的空氣逐漸混濁起來,趙明橙眼皮沉重地垂了下來,一天就這樣結束了,趙明橙逃避進了睡夢中。

  第二天早上,戈德的信一直沒有來,這讓趙明橙很緊張。到了中午,她草草弄了點飯填飽肚子,心中未免產生了一絲希望,莫非戈德只是說說而已,他放過自己了?

  總得找點事情做做打發時間,趙明橙打開了電腦,登陸上,想找個人陪自己說說話,但是中午時分,大家不是在吃飯就是在休息,一大排頭像空自沉默着,趙明橙頓生寂寞的感覺。

  的陌生人那個欄里跳動起一個頭像,名字叫“最愛恐怖小說”,趙明橙不記得自己是否認識這個人,她隨手點開了他發來的消息,“橙子,去十度空間看看。”說完頭像就暗了下來,人已經下線了。

  十度空間出什麼事了?趙明橙想起昨晚論壇里的論戰和……戈德,她打了個寒戰,從IE收藏夾中找到十度空間然後點了下去,顯示屏畫面微一停頓,卻出現了一段視頻。

  背景很昏暗。鏡頭先是特寫窗帘,露出窗外的山以及山頂上的電視塔。然後鏡頭慢慢向右下方推移,露出了一張床,一個女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她的臉卻被一塊方方正正的馬賽克給遮住了。

  鏡頭突然晃動了一下,彷彿拍攝人在做什麼動作,床上的女人突然掀開了被子,赤裸着身子,賣弄風情地下了床,向著鏡頭走來。

  趙明橙面紅耳赤,這難道是小電影?十度空間怎麼回事?難道讓人攻擊了嗎,怎麼出來這種東西。她拖動鼠標想尋找關閉這段視頻的按鍵,但她並沒有找到。此時鏡頭再次晃動了一下,視頻中的女人受驚似地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從鏡頭一側突然多出一把鋥亮的匕首,迅速在那個女人的右頸狠狠劃了下去,鏡頭上頓時濺上了大量的血。

  趙明橙怎麼也沒想到視頻突然從小電影變成了死亡電影,她大吃一驚,身子反射地後仰,輕便的電腦椅哪堪她這樣折騰,帶着她“撲通”一聲向後翻了過去。

  好在電腦桌下鋪着地毯沒有摔痛,驚魂未定的趙明橙爬了起來,視頻還沒結束,那個女人身子軟軟倒下,一直被馬賽克遮住的臉此時露了出來,竟然是趙明橙的臉,然後電腦黑屏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趙明橙感覺有些噁心,知道自己的暈血症又犯了。她不是沒聽說過死亡電影這種變態的東西,只不過死亡電影即使是外國的頂級作品,也只是將活人與死人及模型混合起來拍攝,而剛才這段視頻看起來感覺卻是那麼真實。而且那是在本地拍攝的,剛開始鏡頭中出現的山上電視塔正是本市最著名的標誌性建築。

  趙明橙有些憤怒,馬上重啟電腦。十度空間這個論壇再也打不開了,總是顯示“該頁無法顯示”的提示。

  趙明橙啟動殺毒軟件,果然查殺了一個病毒,再次從收藏夾中點擊十度空間的網址,這次終於正常進入熟悉的頁面。她馬上明白了是那個叫“最愛恐怖小說”的網友發來的病毒,但再翻看里的陌生人一欄,根本沒有這個人,對方這麼快就把趙明橙拉進了黑名單,說明他早有預謀,難道這個“最愛恐怖小說”也是戈德?

  趙明橙坐在電腦前發起了呆,想到這裡,她猛地起身離開書房。再次到門口查看書信籃,裡面果然孤孤單單躺了一封粉紅色的信。摺疊的A4打印紙上果然端端正正打着“第二重驚喜”,紙的背面是一行小字:還記得關於CSI死亡電影的討論嗎?

  趙明橙深吸了一口氣,怪不得在看到那段視頻時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她再次登陸十度空間,搜索自己那時發過的帖子,她發現自己曾經說過一句“死亡電影其實也是很好的恐怖素材”,那已經是近一年前的事了,這個戈德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能把一年前的無心之言也如此當真,而且真的翻版出一個死亡電影來?

  想到這裡,趙明橙打了個寒戰,如果真的是翻版CSI,那說明這個現實版的死亡電影中殺人也是真的,所以才讓趙明橙感覺到那麼真實。難道這個戈德每次都打算拿殺人來鋪墊恐怖嗎?

  顧天瀾的名片就在桌子上,趙明橙馬上照着上面的號碼撥通了顧天瀾的手機。

  20分鐘后,顧天瀾已經坐在了趙明橙的書房裡,趙明橙歉然地開口:“顧警官,實在太不好意思了,你這麼忙我還打擾你。”

  顧天瀾把杯子放到一邊,正色道:“沒關係,你又發現什麼新線索了嗎?”

  趙明橙聲音低沉地說:“有人在恐嚇我,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每天都會送給我一個恐怖的‘驚喜’,他的目的就是讓我感受到真正的恐怖,但我不明白這個人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趙明橙把昨晚收到的信和剛才收到的第二封預告信遞給了顧天瀾,這一次她很小心地把信收好,終於有了最直接的證據,然後把今天在網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了顧天瀾聽。

  “與CSI有關嗎?”顧天瀾產生了興趣,他也看過CSI,這樣大名鼎鼎的刑偵劇集他怎麼可能漏過,而且馬上記起了關於死亡電影的那一集的內容。

  “CSI探員是通過電影中背景,就是窗外的建築物採用三角定位確定了案發現場是一家破產停業的旅館,兇手在殺害了那名妓女后,由於妓女有愛滋病,血液濺到了兇手眼中也傳染給了他,最終破了案子。”顧天瀾將案情講了出來,趙明橙大點其頭。

  “按你所看的方位來看,那裡應該位於北方的常亞區、惠光區,更遠的北遙區恐怕看電視塔就不會那麼清晰了,而且那個房間的高度不會低於四層,因為那一帶全是平地。”顧天瀾打電話回局裡,要小劉聯繫常亞區、惠光區內所有派出所,詢問他們片區內是否有四層以上包括四層的廢棄的樓房。

  過了半個多小時,小劉回了電話,報給了顧天瀾三個地方,分別是常亞區的一棟住宅樓,惠光區的一棟旅館和一棟住宅樓。

  5、旅館遇險

  常亞和惠光兩區的住宅樓先後因不符死亡電影里的場景而被否定,當趙明橙和顧天瀾趕到最後一棟有希望的商業樓時已經快天黑了,這是一家叫“朝華”的中型旅館,由於業主破產,所以一直荒廢至今。

  樓內黑乎乎的,顧天瀾在牆壁上摸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電燈開關。一個黑影在走廊一頭閃過,顧天瀾喝了一聲:“誰?”那影子馬上就消失了。他立刻追了過去,然後扔下一句話:“你待在這裡別動!”

  過了許久,顧天瀾還是沒有回來。趙明橙有些等不及,也就五層樓百來個房間,乾脆主動去找他吧。

  她扶着牆向前摸索着走了幾步,摸到了冰冷的樓梯扶手。然後摸到了一隻手,她嚇了一跳,尖叫道:“誰?”

  那手掌翻轉過來,握住了趙明橙的手,沉穩而且溫暖。

  “顧警官?”

  “嗯。”顧天瀾應了一聲。本是膽戰心驚的趙明橙心總算放回了肚中。

  到了四樓,顧天瀾拉着趙明橙向走廊右側走了幾步,“吱呀”一聲響,他似乎推開了一扇門,然後拉着趙明橙向前走了兩步,似乎進了屋子。

  “這是哪裡?”趙明橙好奇地問道,顧天瀾明明是根據自己的描述來這裡,為什麼現在他卻好像很有把握似地直奔這裡來呢?

  顧天瀾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放開了趙明橙的手。

  “顧警官你在哪裡?”趙明橙有些驚慌,面前一片漆黑,她的直覺告訴她顧天瀾已經不在她的面前了,她伸出手摸索,四周果然是空空如也。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方。失去了顧天瀾溫暖的支撐,周圍立刻變得陰寒起來,將她緊緊包圍。

  她向前走了一步,卻撞到了什麼東西,摸索了半天才發現是一張床。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啪”聲,趙明橙一轉身,看到一側突然亮起了一點紅光。趙明橙猛然想起這會不會是攝像機在工作時發出的指示燈。

  躺在床上的女人,攝像機,房間……趙明橙馬上醒悟過來,重重打了個寒戰,難道戈德也在這裡,打算再一次拍攝死亡電影,而這一次的主角是自己?

  顧天瀾尾隨黑影而去,但在走廊盡頭,黑影卻神秘地消失了。他掏出了手槍,小心翼翼上了東樓梯,拐了一個彎,上到了二樓。顧天瀾聽到了走廊里有“咔嚓”一聲微響,似是有人踩到了什麼。

  突然,顧天瀾感覺到前方有着一種熟悉的氣息,是人!有人在他前面很近的地方,他的肌肉緊繃,額上剎時滲出了冷汗。

  他的眼前突然爆出了明亮的強光,顧天瀾眼前頓時一片花影,他反射性地捂住臉,放鬆了自身的防禦。

  一隻手伸了過來,狠狠推了顧天瀾一把。他重重跌了下去,由於是打橫摔了下來,雖然只是二層樓高,但是左臂先着了地,頓時劇痛不已。顧天瀾過了半晌才摸索着爬了起來。摸到了邊上的管道和管線,顧天瀾才發現這裡是樓層內的檢修通道,那個隱藏在暗處里的人顯然並不想殺人。

  糟了!顧天瀾悚然一驚,如果那人只是把自己困在這裡,那麼他真正的目標會不會是趙明橙?顧天瀾一咬牙,攀上了管道。

  黑暗中魔影幢幢,趙明橙發出了狂般地尖叫着,卻突然跌進了一個人的懷中。

  “趙小姐,是我。”

  趙明橙的神經和身子都瞬時鬆懈了下來,是顧天瀾!他的聲音仍然是那麼溫和,讓人有種可以把一切都託付給他的安全感,趙明橙也聽出他聲音中帶有一絲驚慌,他在擔心我!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趙明橙哽咽着,“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又走開,嚇死我了。”

  顧天瀾詫異起來:“我幾時把你帶到這裡了?在一樓我去追那個黑影,追到二樓後有人把我推進了檢修通道,我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了上來,然後聽到你的呼救聲就趕到了這裡。”

  趙明橙身子一顫,如果顧天瀾一直在二樓,那麼從西側樓梯就拉着她的手把她帶到這裡的又是誰?床、紅色的指示燈、背後的吹氣、輕笑……

  顧天瀾也立即想到了這一點,他馬上推開趙明橙:“我們快離開這裡!”

  風聲突起,幾聲怪響,本是朝向內里的門被關上而且還被什麼東西別住了。

  顧天瀾用力撞了數次門還是無濟於事,只得撥通了110,簡單說明目前的情況並告知地址。他掛了電話后才發現背後已被冷汗浸透,由於用力撞門再次牽動了周身的疼痛,簡直是狼狽不堪。

  一個柔軟的身軀投進了他的懷中,是趙明橙。

  “顧警官,別離開我,我害怕……”趙明橙顫聲道。顧天瀾下意識地擁住了她。顧天瀾的襯衣有點硬,但卻可以隔着襯衣感覺到他身上的溫暖,可以傾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還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男人特有的體味,這種感覺是趙明橙從沒有體驗過的。她緊緊揪住顧天瀾的衣襟,心情徹底放鬆了下來。如果此刻可以永遠該有多好。(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