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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女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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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期)

  二 驚魂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島茂。他一鑽進帳篷,就對白水小姐和袁川說:“啊,原來你們在這裡!終於見到你們啦!我還以為你們倆死了呢。”他們倆看見這位不速之客,剛才的恐懼感還沒有消失,聽了他的話依然不相信是真的,所以,沒有吭聲。大島茂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啊,有吃的嗎?我都快要餓死了!你們怎麼啦?難道沒有聽到我說餓死了嗎?”

  白水小姐和袁川這才明白來的確是日本廚師。袁川說:“我們以為你是鬼呢!”白水小姐將沒有吃完的牛肉罐頭,撿起來遞給他。大島茂一把搶過來,用手摳着牛肉,塞進嘴裡,幾下就把罐頭裡的殘餘牛肉吃個精光。看來他的確是餓極了。袁川又將剩餘的白酒給他喝,他也是奪了過去,將瓶底朝上,一口氣喝乾了裡面的酒。他扔掉空酒瓶,抹了一下嘴說:“快,還有吃的嗎?別拿這點東西打發我,你們以為這是喂小雞嗎?”

  白水小姐告訴他,他們也是沒有帶食物,剛才的牛肉罐頭和白酒,也是在帳篷外面撿來的,他們還沒來得及吃幾口呢。大島茂吃了點東西,才緩過勁來。白水小姐問:“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跟大伙兒一起行動嗎?”大島茂說:“我也是迷路了。大井和小佐跟我一個組,在攀登冰坡時,他倆不幸墜崖,幸虧我被卡在岩石縫裡,才撿回一條命。”

  袁川拿起那把瑞士軍刀,問:“這是你的刀吧?”大島茂眼睛一亮:“對呀,這正是我的那把刀呢。我昨天就找不到了。奇怪,怎麼會在你們手裡?”白水小姐說:“我們在這個帳篷里撿到的,兇手用這把瑞士軍刀殺了閻魁協作。”大島茂發出驚訝的叫聲:“不可能,怎麼會呢?閻魁協作跟我們一起攀登冰坡的,我親眼看見的。怎麼會遭毒手?不,我不相信……”

  他們帶他來到帳篷外面,要他看閻魁的屍體,可是那具屍體就像被蒸發一樣,不見了!袁川和白水小姐納悶地扒着雪,心想是不是被雪埋了。可是,他們搜尋遍了,竟連屍體的影子都找不到。大島茂看着他倆奇怪的神情,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一點都不奇怪,人在飢餓的情況下,會產生一種幻覺的,我自己也有做這樣的感覺。你們愛讀驚悚小說嗎?我平時就喜歡看,比如說芥川龍子介的小說,還有……”

  白水小姐打斷他的話,說:“這不是讀小說的時候,我們在帳篷里首先發現閻魁的屍體,他確實被人謀殺了,是我們把屍體搬到外面的,怎麼會沒有了呢?我還要告訴你更可怕的事,耿奇也被殺了……”大島茂吃驚地說:“啊,這個中國嚮導不是說要尋找你們嗎?他怎麼也被殺了?”

  袁川說:“現在很多事情對我們來說,還是個謎。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活着。今晚,我們先湊合著過一晚上,等明天我們再想辦法吧。先弄點吃的,等身體有了體力再向三號營地進發。”大島茂說:“晚上我們會不會凍死?拿什麼取暖呢?”白水小姐說:“這裡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取暖的。”

  大島茂說:“我出去找找看。說不定找到點什麼呢。”

  大島茂出去后,袁川對白水小姐說:“情況變複雜了,這裡面有太多的疑團。在事情沒搞清楚前,我們要提高警惕,做好防備,包括大島茂……”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凄慘的叫聲,聽起來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白水小姐抱緊袁川,顫抖地說:“是大島茂的聲音嗎?”袁川也非常害怕,他故作鎮定地安慰她:“你別怕……”

  這時,外面又是一聲慘叫,嚇得兩人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白水小姐說:“有鬼嗎?”袁川想去外面看看。他說:“我出去一下,你就待在帳篷裡面別動好嗎?”她不讓他去:“我害怕。你也別去!”他安慰她:“我到門外看看情況,別怕,我不會走遠的。”他將那把瑞士軍刀遞給她,自己抄起一把冰鎬出門了。

  外面的風聲更大了。風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彷彿燃放的鞭炮。白水小姐後悔讓男友出門。這時,寒冷、恐慌、飢餓、緊張、疲勞等令人難以忍受的感覺,一起湧向她的全身。她的雙眼瞪大了,手裡緊握刀把,幾乎要攥出汗來。

  袁川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着風的呼嘯聲,低沉地嗚咽着、怒吼着……這時,門帘悄悄地被挑開了,她以為是男友,剛想迎上前去。只見門口出現一個人的背影,不是袁川,也不是大島茂,而像是閻魁協作!她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那背影轉過身來,顯出一副白骨森然的骷髏!

  白水小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大叫一聲,握着那把瑞士軍刀,就向那副骷髏衝過去。說起來,只是一瞬間的事,除了刀把,整個的刀刃都進入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里了。頓時,一個男人的哀嚎聲立刻傳進她的耳朵,那個人影“撲通”一下,倒在了她腳下,她藉著微弱雪光的反射,看清一副男人蒼白的臉,啊,是大島茂!

  他微弱地呻吟着,她想拖他進帳篷,可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手上也濕滑黏黏的,不用說,這是大島茂身上湧出的鮮血。她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大島茂有氣無力地說:“我……背來一副死人的骨頭架子,當柴火燒,取暖……”沒說完他就昏過去了。

  白水小姐正發獃,袁川跑來了。他氣喘地說:“你沒事吧?我好像看見了一個人,在帳篷前閃了一下,我追出去,卻沒影兒了……”他的腳下被絆了一下,彎腰一看,立刻驚叫起來:“啊,是大島茂,他怎麼啦?”她帶着哭腔說:“我殺了他!”袁川說:“你說什麼?你殺了他……”

  她哭泣地說:“我捅死了大島茂……”袁川用力搖晃着她的肩膀,叫道:“為什麼?你發瘋了嗎?”

  白水小姐告訴他,自己是因為高度緊張,看見大島茂背着一副死人骷髏進來,以為撞見了鬼,就拿着那把瑞士軍刀,衝過去……袁川用手試一試大島茂的鼻子,一點氣息也沒有了,他點燃打火機,看到他頭上被砸出個血口子,還在往外冒血。

  袁川說:“瞧,他的致命傷在腦袋上,兇手究竟是誰呢?”大島茂很快就斷氣了。袁川癱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說:“他完蛋了……我們怎麼辦?”她冷靜地說:“人是我殺的,與你沒關係,我投案自首。”袁川半晌才說話:“不!這不怨你……他是被人謀害的……兇手也許就在跟前呢!”她驚恐地抓住他,兩人都緊張地望着門外。

  袁川突然站起來,拖着大島茂的屍體,要往帳篷外面去,白水小姐急忙攔住他:“你別出去!”袁川沒有吭聲,將她擋到一邊,拖着屍體走了出去。他來到離帳篷有十幾米遠的凹地,將屍體扔進去,準備用冰稿刨個雪坑,想把屍體掩蓋起來。這時,他突然發現雪地里躺着閻魁的屍體。袁川倒吸一口氣,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一看,他手都顫抖了,顧不上掩埋屍體,一口氣跑回了帳篷。

  白水小姐看見他慌張的樣子,問他怎麼啦,袁川哆嗦着說他發現了閻魁的屍體。她說:“這真是怪事,你沒有看錯吧?”他說:“不會看錯的。你和我去看一下就知道了。”白水小姐壯着膽子跟他來到外面,可是他們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就在這個時候,帳篷突然着火了。風借火勢,很快,熊熊火焰就吞沒了整個帳篷,那副骷髏在火光里,抖動着,彷彿鬼魂一般,噼里啪啦作響。

  他倆呆住了,誰也不知道帳篷是怎麼燃燒起來的。火光映亮了營地四周的冰壁,變幻着一道神秘的紅光。袁川說:“我們不能待在這裡了,不然我們會像這座帳篷一樣,埋葬在這裡的。”白水小姐擔憂地說:“天這麼黑,你認識上山的路嗎?”他說:“我不知道上山的路,我們可以摸索着找,反正不能再待在這裡,多停留一分鐘,就多一分鐘危險,快走!”

  他們離開了二號營地,朝着三號營地的方向前進。袁川知道,三號營地距離二號營地相隔八百米遠,如果路走對的話,要不了三個小時,就可以到達。雖然他們身體已經嚴重透支,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肚裡空空如也。更糟糕的是,白水小姐的腿傷加重了。

  暴風雪漸漸弱下去,刺骨的寒風威脅着他們疲憊的身軀。

  袁川盡量選擇好攀登的冰坡,往往是他先爬一段,確保沒問題了,再讓白水小姐攀登。白水小姐忍着鑽心的疼痛,一步步攀登着。有好幾次,為了爬上一段僅有十米的坡道,體力消耗很大,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着氣。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鬆勁,就會滾落到冰岩的深淵下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邊慢慢浮現出紅霞來。雪峰被晨曦沐浴着,峰巒的輪廓都鑲上金邊,白水小姐和袁川臉上蕩漾着興奮神情。漫長而恐怖的黑夜終於過去了,希望的曙光向他們招手。袁川對白水小姐說:“天亮了,我們快勝利了!”她沖他點點頭,艱難地向他挪動着步子。

  白水小姐說:“我們快到三號營地了吧?”他說:“快了,你還能堅持嗎?”她臉上流淌着汗珠子,他明白腿傷時刻在折磨着她。她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他暗自敬佩這個貌似文弱,內心堅強的女友。

  實際上,他們已經到了三號營地附近,只是沒有發現營地的具體位置,在平緩的雪坡上,有兩頂紅色的帳篷,它就是位於五千二百米的三號營地。袁川好象聽見了有人在說話,他轉過斜坡,探頭一看,不禁招呼起白水小姐:“啊,我們找到營地啦!”白水小姐依稀看見有人走來,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水小姐蘇醒過來時,她已經躺在營地的帳篷里了。登山隊的隊員正在激烈地爭論着什麼。袁川看見她醒過來,高興地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炒麵,用湯勺喂她。白水小姐問他們在吵什麼,袁川告訴她說,他們形成兩派,一派認為要馬上找到殺害協作等三人的兇手,一派認為這純粹是警察的事,等攀登活動結束后,回到大本營報警也不遲。還有隊員建議,派體力好的隊員送白水小姐下撤到大本營去。

  白水小姐態度很堅定:“我決不下山,要隨登山隊登頂。”袁川說:“我會陪你到最後的!”這是她最想聽的話,可是她卻不知道,登山隊里有人,正秘密謀劃一場新的陰謀。

  三 陰謀

  太陽高高地懸挂在冰峰上的時候,登山隊的意見還沒有統一。爭論焦點是,是繼續攀登,還是撤離?沒有嚮導,能保證登山隊順利登頂嗎?最後,還是隊長一錘定音;趁天氣晴朗,反正距離頂峰不遠了,隊伍繼續攀登高峰。

  關於白水小姐,大家的意見還是派人將她送下山,及時治療,可是白水小姐態度非常堅決,堅持要隨隊拍攝照片,再說攀登博格達頂峰也是她的夢想,她還能堅持。沒辦法,只好對她的腿部進行了重新包紮。吃了止痛藥,白水小姐感覺好多了。

  登山隊出發了。一場暴風雪過後,天氣非常晴朗,冰峰白得耀眼,太陽的光線灑在雪峰上,反襯着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登山隊衝刺峰頂,編成三個小組,白水小姐所在的小組殿後。越往上攀登,山勢也越陡峭。呈現着冰岩混合的地形,表面雖然覆蓋著厚雪,底下卻是冰層和岩石,由於重力作用,多年積雪向下滑動,形成許多暗裂;有些深達數十米的冰縫,一旦不小心陷下去,救都無法救,生還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登山隊給白水小姐配備最齊全的裝備,就是防止她出現不測。隊伍在攀登到距離頂峰還有五百米時,遇到了浮橋。所謂浮橋,就是指在明縫中間自然形成的一塊冰層,看起來像是一座橋,實際上非常危險。有的浮橋非常堅固,冰縫兩端的積雪很牢固,走過去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也有的浮橋搭在冰縫沿上,表面看不出什麼,一旦人踏上去,堆積的冰層原本就有往下墜落的趨向,突然再施加外力,就會坍塌,必將連人帶浮橋墜入冰縫裡,白白葬送性命。

  隊長善於識別浮橋的安全與危險,在他的率領下,兩個小組都成功地越過了浮橋。白水小姐與袁川還有日本協作橫路三個人是一個組,當他們小組準備要過浮橋時,橫路卻提出放棄浮橋,重新選擇未踩踏過的浮橋。他的理由很簡單,浮橋在經過多人的踩踏后,危險係數增大,隱患成倍增加。袁川卻認為他太過於謹慎了,不願意採納他的意見,仍然選擇走那個浮橋。

  橫路輕蔑地說:“那麼好吧,我也不勉強,不過我要解開連接繩,出了事我不擔負後果。”白水小姐想說服袁川接受橫路的意見,但是,袁川已經解開了連接他倆與橫路之間的繩索。袁川說:“橫路先生,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先過橋,即便我們出現了意外,也不會連累到你的安全。”說完,他便對白水小姐說:“我先過橋,你看着我怎麼過,你再過。別怕!”

  袁川先查看了一下浮橋,然後走了上去,他的腳步邁得很輕,也很穩,順利地過去了。白水小姐學着他的樣子,也小心翼翼地過了浮橋。接下來,該輪到橫路了,他卻堅持自己的主張,不願意過這個浮橋,他想自己重新選地方過冰縫。

  袁川耐不住性子,就招呼白水小姐先走。白水小姐說:“我們還是等一等吧,我們不能丟下他,他畢竟有豐富的經驗,謹慎也沒有錯。你說對嗎?”她又對橫路說:“我們等你,加油啊!”

  橫路對她報以微笑。他仔細觀察了冰縫的走向,然後爬在冰雪上,輕輕拂去上面的雪,再用冰錐敲敲冰面,聽下面的聲音。就這樣,他終於選擇了一處浮橋,也順利地通過了。白水小姐對袁川說:“你要學習橫路先生,他登過很多比這高的山峰呢。”

  袁川撇了一下嘴,說:“你也沒有看見他登過比這高的山峰,怎麼知道他的登山經驗就豐富呢?”她瞪了他一眼,說:“你就是這點不好,別不服氣嘛,你不是看見了嗎?假如是新手的話,怎麼能選擇別人沒有走過的路呢?”袁川還想說什麼,見橫路得意地走了過來,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很快就趕上前面兩個組。距離頂峰越近,白水小姐就越激動。這兩天的恐懼、疲憊和腿部的傷痛統統都拋到腦後了。望着近在眼前的峰頂,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前面再經過一處冰塔林,就算攀登成功了。冰塔林也是冰川退化遺留的痕迹,它生成大概在幾億年前,直徑約一米到數米不等的冰柱,頂起幾噸重的冰績石,遠望像巨型蘑菇,近看如石亭。

  登山隊的所有成員,眼看離勝利不遠了,都興奮不已,不覺加快腳步,奮力攀登這段不長的距離。沒多久,三個小組都彙集到冰塔林了。大家歡呼起來。隊長卻告誡大家,不要高興太早,因為冰績石平時在無外力的作用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關係,如果大家的腳步或者齊聲吶喊,都會撼動冰績石的物理特性。

  但是橫路卻提出相反的見解,他說:“隊長先生,你爬過幾座真正的冰峰?我認為你說得不對。冰峰是聚集風暴的地方,一年四季不知有多少超過十二級的強風暴橫掃這裡,如果照你說的冰塔林早就被摧毀,可見你的話是站不住腳的。大家不必緊張,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

  隊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大家也不理會他剛才說的話,只管在冰塔林前拍照留影。白水小姐端起照相機,對着冰績石,拍個不停。袁川拉她離開冰塔林。她不明白,說:“幹嗎這樣小心?我還沒有拍夠呢!”袁川說:“我認為隊長說得有道理,小心無大錯。”

  白水小姐說:“難道橫路先生說錯了嗎?你為什麼要干擾我的工作呢?”袁川說:“很簡單,隊長要求我負責你的安全。”白水小姐生氣了,說:“好了,我不跟你說話了,你太掃我的興了。”這是攀登冰峰以來,白水小姐對男友第一次表現出厭煩。對此,袁川很不理解。

  從冰塔林到峰頂也就是一百多米。分為主頂和次頂,主峰頂比次峰頂要高出五十多米,是真正的博格達冰峰的頂部。但是,主峰的頂部太陡峭了,冰峰如直立的匕首,險峻而奇特,沒人敢冒風險登頂。於是,大家就湧上次峰的頂端。站在海拔五千六百多米的高峰頂端,往下一看,腳下是雪峰縱橫,山巒起伏。大有一覓眾山小的氣勢。

  白水小姐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叫袁川趕快拿出相機,多給她拍幾張相片。正在大家沉浸在登頂的喜悅之中時,隊長卻催促大家趕快往山下撤。

  隊長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抓緊撤離,不然等體力消耗太多,回撤時,會有麻煩的。”有隊員說好不容易登頂,為什麼不多停留一會呢?隊長說:“山頂風大寒冷,不宜久留,還是快撤吧。”橫路也說:“這不是主峰頂部,問題不大,別急着下撤,再說可以藉此恢復一下體力呢。”

  白水小姐說:“我認為橫路先生說得對,為什麼不感受一番登頂的喜悅呢?要知道,曾經有多少人想登上來,都失敗了,為什麼不珍惜這個令人激動的時刻呢?再說,我的腿也麻木了,休息一下再下山,好嗎?”

  回撤時,依然保持原來的小組序列,這也是登山的基本規則。橫路還跟着白水小姐和袁川一個小組。白水小姐腿痛加劇,由袁川和橫路兩人攙扶着,走在隊伍後面。剛開始,下山的路,地勢緩一些,白水小姐就走得稍微快一點。坡度陡的地方,袁川在前面,白水小姐在中間,橫路走在後面,他們三個人用一根五十米的主繩相互連接,相隔大約保持在七八米遠。

  他們這個組,因為白水小姐的緣故,下撤比較緩慢。

  登山隊重新經過那片冰塔林時,走在前面的兩個組停下來,一邊休息,一邊等着白水小姐那個小組。橫路對白水小姐和袁川說:“我們趕快下去吧。大家都等着我們呢!”袁川說:“我得檢查一下白水小姐的傷,再給她敷上點雲南白藥,以減輕她的痛苦。”橫路說:“好吧,你先給她換藥,我先下去,找隊長商量一下今晚宿營的事情。”他說著就將冰鎬插在雪裡,用腋下夾着它,慢慢地滑下冰坡,到達冰塔林了。

  當袁川和白水小姐快到達冰塔林的時候,看見橫路飛快地跑上來了。白水小姐正要問他話時,突然,只覺得眼前騰起一股白煙狀的霧,耳邊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還沒等她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那震耳欲聾的響聲傳來,這一次山搖地動,把他們都嚇得膽戰心驚,不知所措。等白霧漸漸消散開去,白水小姐驚訝地發現,那片冰塔林竟然神秘地消失了!同樣消失的還有那兩個小組的成員!

  白水小姐嘴都哆嗦了:“發生什麼事了?”她這一問,讓袁川回過神來,他一把揪住橫路,眼珠子瞪得很嚇人,他吼道:“你不是說沒有事嗎?他們不是都跟着冰塔林一起完蛋了嗎?”橫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麻木地望着遠處,好像一尊沒有生命的冰雕。袁川再也忍不住了,揮起拳頭給了他一下,把橫路打個趔趄。

  白水小姐搖晃着袁川的肩膀,喊道:“你瘋了嗎?”袁川也喊:“你沒看他們完蛋了嗎?我們也會死的……”

  橫路依然望着遠處,神情浮現出一絲微笑。袁川抱着腦袋,彷彿不敢接受眼前的現實,絕望地說:“冰塔林受到了震動,就會斷裂,墜落的冰績石將會破壞下山的路,我們恐怕撤不下去了……”白水小姐說:“別胡說了!我就不相信,兩個大男人,還想不出辦法來嗎?你們兩個不都是有經驗的登山協作嗎?”

  橫路看看他倆,沒有說話,緩緩地向山下走去。白水小姐拉了袁川一下:“走吧!”袁川眉頭緊鎖,慢慢地跟在橫路的後面,白水小姐揉揉發痛的腿,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正當這時,他們突然聽見有人喊救命。那聲音很微弱,距離消失的冰塔林不遠。他們循着聲音,慢慢地靠攏過去,卻看見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

  冰塔林的整體滾落,震動了冰峰固有的物理平衡,積雪在重力作用下,向下滑動了位置,原來有冰縫的地方,竟然裂開了足有一米多寬!

  求救的聲音是從一個冰縫裡發出的。他們小心翼翼地接近冰縫,看到被冰績石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有兩個頭破血流的隊員,陷在冰縫裡掙扎。橫路冷酷地說:“不去管他們,走我們的路吧!”白水小姐說:“這怎麼行,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呀!”

  橫路說:“救也是白搭,是在浪費我們時間。”袁川憤恨地說:“見你媽的鬼去吧!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送死嗎?”他從背包里拿出冰縫救援用的上升器和下降器,向橫路借一長一短的抓結繩,可是橫路卻不給。

  白水小姐對橫路說:“快給他,我們不快點把人救出來,他們會馬上死的。”橫路面無表情地說:“我們不要再浪費精力了,他們就是救出來也活不了!”袁川想撲上去,揍他一頓,卻被白水小姐攔住了。袁川沖橫路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沒人性的混蛋!等死的是你們日本人,看清楚了嗎?是你們的同胞呀!”橫路無動於衷,跑到一邊探路去了,好像這裡發生的事情與他無關。

  袁川和白水小姐只好救援那兩個深陷冰縫裡的人。他們費了很大勁,先把壓在兩個遇險者身上的冰績石和冰雪清除掉,再用上升器將其拖出冰縫。當準備救第二個人時,橫路走過來,說:“別管他們了,我們快走吧!我探出一條路,再不走,太陽把積雪曬軟了,還會出現更多更大冰縫的。”

  白水小姐說:“還有一個人沒有救出來,怎麼能忍心丟下不管呢!你為什麼不來幫我們呢?如果你還算個男人的話!”

  袁川說:“你別跟他廢話了!他是王八蛋!來,你幫我,我要下冰縫,那個人陷得太深啦!”白水小姐幫助他慢慢下到冰縫裡,繩索不夠,白水小姐想接下自己的安全帶上的連接繩,被袁川制止了:“你別接開安全帶上的繩子!你替我把被救者的安全帶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按住他,別讓他身子移動就行了。”

  白水小姐並沒有採納他的意見,她見被救隊員已昏迷過去,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受折磨了。

  很快,第二個困在冰縫裡的隊員也救出來了。救援讓他們耗費了一個多小時,橫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自己一個人下了山。白水小姐和袁川打開攜帶的救急箱,拿出紗布和跌打損傷葯,對那兩個傷員實施包紮。白水小姐看着兩個處於昏迷狀態的隊員,擔心地說:“我們怎麼辦?能把他們救下山嗎?”袁川說:“我們先把他們拖到二號營地,再等待大本營的救援。”

  他們沿着橫路下撤的路,拖着兩個傷員,怕再陷入冰縫裡,非常謹慎地前進。白水小姐感到腿上的傷好像嚴重了,一陣陣鑽心的痛,讓她頭昏眼花。袁川看見她額頭的汗,內心隱隱作痛,同時也無比痛恨橫路。

  四 絕境

  他們費盡周折到達二號營地時,驚訝地發現帳篷被拆除了,光剩下殘留的垃圾和鐵架子,橫路早已不知去向。袁川懷疑是橫路在搞鬼,肯定是他拆除了帳篷,想置他們於死地。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照在寂寞的冰峰上,好像塗抹了一層金粉,呈現出古銅色。白水小姐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袁川最清楚擺在面前的是什麼結局,要麼摸黑下山,墜落死亡的深淵,要麼待在營地的廢墟上,被活活凍死或者餓死!

  就在白水小姐和袁川陷入絕望的時候,有一個傷員蘇醒過來,當他明白了眼前的危險時,奄奄一息地說出他私自藏了一點食品的地方。他說去年登一座山峰時,曾經遇到斷水斷食的情況,差點送了命,從那以後,他就學聰明了,不管是否順利,他都要藏起一點水和食物,來以備不測。真沒有想到這個傷員的一種私心,卻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

  袁川欣喜若狂,趕緊照着傷員所指的位置,在一處隱秘背風處,找到了三袋方便麵和一瓶白酒。有了食物和酒,袁川馬上將食物分成四份,他們首先喂那兩個傷員,傷勢輕一點的傷員還能吃點東西。可另外一個傷員依然昏迷不腥。袁川讓白水小姐趕快吃。白水小姐吃了一口方便麵,喝了一口酒,把沒吃完的方便麵放衣兜里。袁川餓壞了,很快就把自己的那份食品吃光了。

  那個受傷較重的傷員,頭部被砸傷,加上高原氣候,很快就因為併發症,發生腦水腫,還沒有等天完全黑下來,就咽氣了。剩下的傷員腰脊嚴重受損,恐怕不能行走了。在海拔五千多米的營地,受傷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就意味着等死。傷員不願連累他們,想採取自殺方式結束生命。臨死前,他告訴白水小姐和袁川一個驚人的秘密:橫路曾經拉攏他一起幹掉白水小姐。

  白水小姐非常恐怖,問:“為什麼要殺我?”傷員說:“你為地理雜誌工作時,意外拍攝到了國際販毒團伙交易的圖片。為了銷毀證據,販毒組織特別僱用職業殺手來追殺你。”她又問:“他們怎麼肯定我拍下了他們毒品交易的圖片?”傷員說:“地理雜誌發表了這張照片。這期雜誌都被他們買下來,銷毀了。這情況你還不了解吧?”

  她倒吸一口涼氣,萬萬沒有想到,一次正常的拍片,無意間觸動了某販毒團伙的利益,成為被追殺的目標,她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聯想到嚮導和閻魁被神秘兇殺,是不是跟自己有關呢?於是,白水小姐又問:“嚮導和閻魁的死是怎麼回事?”傷員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袁川聽了他的話,才知道一場可怕的追殺,原來早已經進行了。

  袁川和白水小姐看見天不早了,趕忙去尋找一些廢棄的垃圾,當燃料燃燒取暖,不然到夜間,零下十幾度的嚴寒,肯定受不了。他們回來時,傷員已忍受不了傷痛的折磨,用冰錐刺破了自己的喉嚨,自殺了。白水小姐看着他的屍體,身體不由地打戰,袁川沉默地摟住她。

  這個夜晚,他們燃燒起廢棄的垃圾取暖。冰峰上的夜晚很漫長,他們只能依偎着打個盹。

  天剛蒙蒙亮,他們就將剩餘的食物吃了,還將那半瓶白酒也喝了,增加身體的熱度,消除恐懼和疲憊帶來的惡劣心情。袁川說:“從二號營地回撤到一號營地,最危險的地方是那冰坡了,稍微不小心,就會墜滑到岩壁下。只要發生墜滑,十有八九都沒命了。他將傷員身上的安全帶取了下來,還將他背包里的裝備都掏出來,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兩人整理了所攜帶的裝備,就趁着微露的晨曦出發了。白水小姐望着躍出東方雪山間的一抹亮點,強打精神,與男友一路前行。果然,不出袁川所料,經過那段陡峭的冰坡,他們遇上了難題。爬下冰坡比攀登更難,也更危險。身體重心始終是往下的,還要將身體緊貼在冰壁上,騰出腿腳,尋找支撐身體的支點。(待續)

  (責編:雲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