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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肉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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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海碰子

  在哈薩碼頭,不時就有背包客聚在這裡,尋找生計,尤其是在這開海的季節。在哈薩島的南海里,有一處野生蒼魚的海域。蒼魚的價值很高,但是在南海的這塊海域,暗礁和暗流特別多。想捕撈這些蒼魚是十分危險的事,每年都有十多起沉船的事件發生。但是,被僱用的人給的工資也相當高。所以,還是有些人願意冒這個險。同時如果遇難了,還有一筆二十萬元的補償。所以也不缺人干這個活計。

  趙鳳明和馬春河便是一對很好的搭檔,他們一同上船捕蒼魚。雖然遇到了幾次兇險,但是都化險為夷了。可是,時間長了,趙鳳明對馬春河說:“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要餵魚,我看我們撈一筆,就不幹了。”馬春河也覺得這樣下去早晚會把小命丟了。錢雖然給得多,可是家裡的兩個上學的孩子和病歪歪的老婆,不幹也不行呀!馬春河聽趙鳳明說撈一筆,心裡一愣,他不知道趙鳳明打算怎麼撈一筆。

  趙鳳明看到馬春河動了心,就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起來。馬春河聽了,冷汗直冒,愣愣地站在那兒發獃。

  這一夜,馬春河沒有睡着。在床上折騰了一夜,早晨起來,眼睛通紅。趙鳳明看得明白,便問:“想得怎麼樣?”馬春河一咬牙說:“就一回。”趙鳳明點了點頭。

  九點鐘后,趙鳳明和馬春河沒有出海,而是到了哈薩碼頭,瞄着那些背包客。一個小時后,趙鳳明說:“你看到那個長得挺瘦小的人沒?我們今天就釣他了。”趙鳳明轉身回到住的地方,把背包背上之後,返回到碼頭。

  回到碼頭后,他慢慢走到那個人身邊,靠在一邊坐下了。然後,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后說:“兄弟,找活?”那個人點了點頭,趙鳳明說:“活可不好找,我看沒有熟人介紹這活可就不好找。”那個人說:“是呀!來三天了,這玩命的活竟然也有這麼多人干。”趙鳳明說:“可不是,我來半個月了,沒活干。乾脆我們哥倆到飯店喝上一杯,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那個人看了一眼趙鳳明,便站了起來。

  趙鳳明帶着那個人進了飯店,兩個人要了菜,要了酒,開始喝上了。這個時候,趙鳳明知道這個人叫孫強,清江村人,家裡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十歲的女兒和一個老婆。兩個人是越聊越近乎,最後稱兄道弟起來。就在這個時候,馬春河走了進來,趙鳳明看了一眼,馬上站了起來,喊着:“這不是周人老弟嗎?”

  馬春河裝着一愣,望了半天,猶豫着說:“你是,秦嶺老哥吧?”趙鳳明說:“對對。”一下就把馬春河抱在了懷裡。抱了一會兒,把馬春河扯到桌子上,又叫了菜,叫了酒,又開始喝上了。趙鳳明給孫強介紹說:“周人老弟是我們一個村的,我們關係老好了,他出來得早,這一晃也有三五年沒見面了。”然後,又介紹孫強,對馬春河:“這是我哥們兒。”

  幾個人在飯店裡聊上了。這個時候趙鳳明說:“現在的活計是真難找,連玩命的活計都找不到。”馬春河猶豫了一下說:“不瞞兄弟,我現在在船上當個小頭兒,這些天也想換幾個人,十天後去南海捕蒼魚。只是,我只能介紹熟悉的人,這個孫老弟恐怕……”

  孫強一聽急了,說:“兄弟,現在我們都是哥們兒了,你就幫兄弟一把,我家裡還有幾張嘴等着錢呢!”馬春河說:“這個……”趙鳳明這時站了起來,把孫強拉到外面:“對他說,這樣可不是辦法。你看這樣行不,一會兒你就管我叫二哥,你改叫秦峰,你就說我們是兄弟,這樣就解決問題了。”+

  孫強說:“這能行嗎?剛才他都知道我叫孫強了,而且他還是你們一個村的,你有沒有兄弟他還不知道呀?”趙鳳明說:“我還真有一個兄弟,十多年前被人拐跑了,叫秦峰,這他知道。一會兒,你就假裝把你的身世說出來。你被拐走的那年是十歲,記住了。”兩個人在外面又合計了一會兒,進去了。

  孫強坐下后,求着馬春河,可是馬春河就是不吐口。這時,孫強突然就哭了,說:“這些年我是真的不容易呀!我十歲的時候被拐走了,後來逃了出來,一直在外面混着。後來,我在一個村子餓暈過去了,被一個老漢救了,就娶了老漢半傻不傻的女兒,生了兩個孩子。我是一直想回家看看,可是,我們那兒窮呀!連坐車的錢也沒有,我父母生我養我,我沒報答他們,我對不起他們呀!哥哥,你就可憐我一下,掙夠了錢,讓我回家看看。”孫強說到這兒還流了眼淚,這時趙鳳明問:“你家是什麼村的?”

  孫強說:“清江村的,我原本姓秦的,叫秦峰。”趙鳳明聽到這兒,冷不丁地站了起來,把馬春河嚇得一哆嗦。突然,趙鳳明抱住了孫強哭着說:“弟弟,我可算找到你了,我是你親哥呀!”兩個人竟然真的抱頭痛哭起來。

  這時,馬春河站了起來,說:“感情你是秦峰呀!你可苦了你哥哥和父母了,你丟的那年,他們都快瘋了,你哥四處的找你。你娘哭瞎了眼睛。唉!這事鬧的,既然這樣,那什麼也別說了,我回去說一聲。明天聽我的信。你們兄弟也見面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也不在這兒擋事了。”說完,馬春河轉身就走了。

  馬春河剛一出門,趙鳳明說:“怎麼樣?成了吧?不過,我告訴你,你現在叫秦峰,一會兒弄個假身份證去。你也千萬記住,叫我大哥,千萬別叫走了嘴。如果,你真的叫走了嘴,我可沒辦法幫你了。”

  趙鳳明和孫強又喝了一回,就出了飯店。臨分開的時候,趙鳳明說:“明天我去找周人。十點鐘你在碼頭等我。”

  2.暗 傷

  趙鳳明回到住的地方,馬春河看了他一眼問:“這事行嗎?我看弄得挺嚇人的。”趙鳳明說:“有什麼不行的,肉餌不是已經上鉤了嗎?你記住,以後你叫周人,我叫秦嶺,千萬別弄錯了。一會兒,你和金豐捕撈隊的李淵說一聲,他過幾天就去南海,正要人。”

  第二天,趙鳳明十點準時到了碼頭,他看到孫強已經等在那兒了。他走過去,說:“那事成了,我帶你去,你千萬不能說錯了,現在你叫秦峰。”孫強點了點頭,說:“秦大哥,你放心。”秦嶺說:“你看,不能這麼叫,叫大哥,別加上姓,記得我們是親兄弟。”

  趙鳳明把秦峰帶到了金豐捕撈隊。很快他們被派到了一個船上,馬春河是船上的船長。一條小船不算小,二十個人。他們準備着出海用的東西,一個星期後,就去南海捕蒼魚。

  一個星期後,他們出發了,出發的時候一切順利。兩天後,他們接近了南海。開始出現了暗礁和暗流,船在海上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搖來晃去的。幾經掙扎,終於進了南海的海域,開始下網捕蒼魚。幾網下去,雖然不是很多。如果,照這樣的速度,三天後,就可以返回去。這時,趙鳳明走到馬春河的身邊說:“我們明天動手。千萬記住了,別露出馬腳來,看天氣,明天下午有一場風暴,我們就在這個時候,在船尾把那小子做掉。”馬春河沒有吭聲。

  第二天下午,果然來了風暴,船上的人都有些發慌,忙亂着,誰也沒有注意到孫強、趙鳳明和馬春河他們。他們三個在船尾扯着纜繩。這時,趙鳳明突然走到孫強身後,一下把他掀下了海。然後,就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弟弟,弟弟……”喊叫聲,把那些人都驚動了。趙鳳明就要往海里跳,被馬春河扯住了,大叫着:“你不要命了?掉下去就是死。”這時,又過來一些人扯着趙鳳明。

  直到天黑,風暴才停了下來。趙鳳明站在船邊,哭着,看着海里,說:“弟弟,我對不起你呀!弟弟……”

  三天後,漁船拉着一船的蒼魚返回了碼頭。一下船,趙鳳明就撲到了金豐捕撈隊隊長的腿上,哭喊着:“我弟弟秦峰掉到海里了,他死了,他死了……”捕撈隊隊長臉色不大好看,把趙鳳明扶了起來,安慰着說:“人都死了,就節哀吧!這樣的事,幾乎每年都能碰到兩三次。”捕撈隊的隊長也明白,除了賠錢,就沒別的辦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開始了談判。趙鳳明把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捕撈隊隊長看了一眼,說:“秦嶺,你在這兒干過一段時間了,你弟弟叫什麼?”趙鳳明說:“叫秦峰,前兩天我剛把他帶出來,沒想到……”說完又哭了。這時,馬春河進來了,說:“嶺子,別哭了。碰到這事也是沒辦法的。”捕撈隊隊長說:“正好,馬春河你來了,我就是想核實一下,他的弟弟叫什麼名字?真是一家的兄弟嗎?”

  馬春河說:“我跟他們是一個村的,他們是親兄弟,他弟弟叫秦峰,來的時候,我們辦手續還有身份證複印件在你們那兒。”捕撈隊隊長也怕事情鬧大,那樣他們的金豐就得被漁業管理局罰款,還得停捕。

  兩天後,趙鳳明拿到了二十萬元的賠償金,離開了捕撈隊。幾天後,馬春河也離開了。兩個人在海島幾百裡外的一個地方見面。每人分了十萬元錢。馬春河拿到錢,心裡有些不舒服,說:“這是不是有點那個了?”趙鳳明說:“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咱們窮了。”

  兩個人把一部分錢寄回家,他們不敢全部寄去,剩下的錢就存到了銀行。趙鳳明和馬春河沒有分開,依然住在一起,似乎兩個人還有什麼事沒幹完。直到晚上,趙鳳明說:“我們還得干一次,十萬元錢太少了,回家開個小店都不夠。一個人弄夠二十萬元,我們就分手,誰也不認識誰。”馬春河猶豫了半天,說:“我怕。”趙鳳明說:“我們再幹上一手。絕對沒問題。”馬春河答應了。

  趙鳳明和馬春河在旅店休息了幾天後,按着他們合計出發了。他們不敢再去哈薩島,而是在遠離哈薩島的明礬島出現了。這次是馬春河出面掛肉餌,他看上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按着上次一樣,兩個人一唱一合,把戲演了下去。這個小夥子叫孫一相,這次馬春河是以叔叔的身份出現在捕撈隊的,孫一相管馬春河叫叔叔。

  他們再次來到南海捕蒼魚,到了南海的時候,馬春河看到孫一相拿着一張照片在看。他湊了過去,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照片上的人竟然會是孫強。馬春河轉身離開,找到趙鳳明小聲說:“那個小子有可能是孫強的兒子。我們不能把事情做絕了。”

  趙鳳明也是一愣,他說:“不會這麼巧吧?”趙鳳明看了一眼馬春河,就衝著孫一相走去。他看了一眼孫一相手中的照片,也是一驚。半天,他才問:“小孫,這照片上的人是誰呀?”孫一相說:“是我父親。聽說他出來捕蒼魚了,有些日子沒有消息了。原來是天天的往家打一個電話,可是這段時間卻沒有打。所以,我出來找父親,也打工賺些錢,母親還躺在床上。妹妹還在上學……”趙鳳明聽不下去了。拍了拍孫一相的肩膀,轉身去了。

  趙鳳明和馬春河在船頭一聲不吭地抽着煙。馬春河半天才說:“我看算了。”趙風明說:“不行,就這一次。完事,我們給他家送一些錢去。”馬春河半天才點了點頭。

  其實,趙鳳明和馬春河之間了解得並不多。趙鳳明急着弄這些錢,並不是回家開什麼小店,而是他要找兒子。十六年前他的兒子丟了,就在村口丟的,他幾乎跑遍了所有的地方,可是依然沒有兒子的身影,他發誓,這輩子找不到兒子,他就不回家。這一轉眼就是十年過去了,他還沒有停止過。因為,他知道找兒子要錢,他一邊找兒子一邊打工,尋找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他要儘快找到兒子,這些馬春河並不知道。

  3.痛 恨

  趙鳳明和馬春河決定把孫一相做掉,心也是很沉。那天夜裡,他們把孫一相叫到船倉里,擺上了菜和酒。孫一相畢竟還小,沒半個小時就醉了。已經是夜裡了,趙鳳明看了一眼馬春河,馬春河低下頭。趙鳳明說:“輪到你了。”這時,孫一相吐了起來。趙鳳明說:“把他弄到倉外面吐。”馬春河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他扶着孫一相走出了船倉。趙鳳明躺下了,看着倉頂。

  半個小時后,他才回來。趙鳳明問了一句:“辦了?”馬春河一下就哭了。趙鳳明沒理他說:“睡吧!明天還得捕魚。”

  第二天早晨,趙鳳明叫了起來,說孫一相不見了。大家在船上找了十幾遍,依然沒有這個人。這時,馬春河就哭上了,說:“昨天在一起喝酒,他外甥想家了,就多喝了點。後來他說出去上廁所,我們也沒在意,就睡了。可是早晨一看人竟然沒了,看來是掉到海里去了……”

  一切順理成章,趙鳳明和馬春河再次拿到了二十萬元的賠償款。按着他們的約定,他們找到了孫一相住的村子,找到了孫一相的家,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家真是破得可以。他們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正給一個躺在床上的女人洗腳。

  趙鳳明拿出兩萬元錢來,說:“他們是孫強的朋友,路過,捎錢過來,孫強在外面活忙,一時半會回不來。”躺要炕上的女人哭着說:“好人呀!好人。”趙鳳明和馬春河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來了。他們走出村子后,趙鳳明說:“我們現在就分手,從此以後誰也不認識誰,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幾天後,趙鳳明已經再次踏上了尋找兒子的路上。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件事一直在他心裡,他一直琢磨不明白。這件事或者說是一件東西一直在他的腦海里晃着,可是他捕捉不到,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趙鳳明直奔那些他沒有去過的城市。可是無論他到什麼地方,那個東西就一直纏着他。一個多月後,趙鳳明突然想起了什麼。竟然返回了孫強的那個村子,再次走進了孫強的家。那個女人依然躺在床上,小女孩正在洗着衣服。

  趙鳳明一直看着牆上的一個東西,那是他們村裡的物產,一隻搓色的桃核。這種桃核很難弄到,樹長在絕壁上。所以,雖然是特產,但是很少有人玩命攀上懸崖弄這個東西。但是趙鳳明那年給父親採藥的時候,正好到了那個地方,弄了一隻搓色桃核,串上繩給兒子掛上了。他認得這個桃核,原來這一路上一直在他腦海里的就是這個東西。當初來孫強家的時候心有些發毛,也沒有太注意到。

  趙鳳明眼睛發直,他慢慢走到搓色桃核那兒,摘下來,看着。那條繩他還記得,那是他用家鄉的青麻搓成的。趙鳳明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他知道兒子失蹤的時候就掛着這個搓色的桃核。

  趙鳳明拿着這個搓色桃核,問孫強的妻子。孫強的妻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事情跟他說了。當年,她和孫強結婚後,一連幾年都沒有孩子。到醫院檢查了,說是孫強有毛病,生育的可能性很小。那個時候,他們就考慮抱養一個孩子。也是巧了,那年正趕上一個人抱着孩子,要送人。我和孫強一合計就把孩子抱了回來。我們幾乎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那個人。我們知道,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這個人的,有可能是拐賣的,可是我們太想要一個孩子了,也就沒有考慮那麼多,把孩子留下了。這個孩子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歡樂。就是後來,我竟然懷孕了,生了一個女孩,但是我們對這個孩子依然和從前一樣。這孩子也真懂事。這回他父親沒打來電話,他怕出事,就去找他父親去了。這一晃過去了這麼久,也沒有消息,真讓人擔心。

  趙鳳明聽到這兒,他拿起那個搓色的桃核,半天才哆嗦着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強的妻子說:“這是那個孩子脖子上掛的東西。後來孩子長大了,不喜歡掛了,我們就掛在牆上了,這也是他唯一帶來的東西。”趙鳳明晃了幾晃,扶着牆站住了。汗流了滿臉,半天才問:“這個孩子就是孫一相,是嗎?”孫強的妻子看了一眼趙鳳明,點了點頭。

  趙鳳明聽完,衝出院子,拚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趴到地上,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天黑了,趙鳳明無精打采地走出了村子。

  此刻,不管怎麼樣,都是馬春河把兒子推到海里的。他要找他報仇。趙鳳明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趙鳳明出現在馬春河的村子里的時候,馬春河呆住了。他害怕那件事被扯出來。他看到趙鳳明的眼睛通紅,就知道事情不太好。可是,趙鳳明馬上就穩定住情緒了。說:“我找到一個好活,掙錢還多,還輕鬆,你看……”馬春河把趙鳳明扯到一邊說:“大哥,這活我可不想幹了,有了這麼些錢還不夠嗎?再幹下去非得掉腦袋。”

  趙鳳明笑了,說:“兄弟,你想什麼地方去了。這回是上我朋友的一個廠子。”馬春河其實是不想跟趙鳳明再出去幹什麼,手裡有錢了,可是他發現趙鳳明的臉色不對,生怕把事情扯出來,就答應了趙鳳明。

  趙鳳明在馬春河家住了一夜后,帶着馬春河直奔北方而去。

  4.意 外

  趙鳳明帶着馬春河直奔北方而去。坐了幾天的火車后,他們在一個小村子下了車。馬春河就有些發矇,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麼一個小村子能掙到多少錢?

  就在馬春河猶豫的時候,趙鳳明說:“這是我的家,很久沒回家了,回家看看,日後有什麼,咱們兄弟也好有個照應。”馬春河沒有多想。

  趙鳳明進家的時候,他的妻子一愣,隨後就大哭着撲了上來。這些年來,趙鳳明為了找兒子,已經有幾年沒有回家了。他看着妻子消瘦的臉,心都碎了,可是他沒能把兒子帶回來。

  趙鳳明情緒穩定下后,把馬春河讓進了屋裡,讓妻子給炒了幾個菜,弄了一瓶酒,兩個人開始喝上了。可是,沒喝多一會兒,馬春河突然就開始不安起來。他問趙鳳明:“原來是在這個村子住嗎?”趙鳳明說:“不在,原來是在另一個城市住,後來,兒子丟了,我們就搬到這兒了。我也時常回那個村子,探聽兒子的下落,可是十幾年過去了,依然沒有一點音訊。”趙鳳明說完這話,馬春河的臉上就開始冒汗。

  趙鳳明也發現馬春河有些不對頭,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馬春河搖頭。這時,馬春河站了起來,說要上廁所。趙鳳明告訴他廁所在屋后。馬春河轉過房山,撒腿就跑。翻過院牆,就沒了影子。

  其實馬春河進屋裡后,看到牆上有張小孩的照片,就有些不對頭。這是趙鳳明兒子兩歲時候照的,孩子丟了后,一直掛在那兒。趙鳳明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衝出了屋子,可是已經不見馬春河的影子。

  畢竟是本村本土的,趙鳳明一嗓子,就喊出來二十多個人,開始抓馬春河。馬春河對這個地方不熟悉,三跑兩跑就跑蒙了頭,竟然在樹林子里轉起了圈。

  馬春河被抓了回來,趙鳳明看着馬春河。馬春河低着頭,半天才說:“我帶你去找兒子。”這時,趙鳳明才明白,感情這馬春河看到兒子的照片就發毛。原來,當年就是馬春河把兒子給拐走的。馬春河一下就跪下了,喊着:“大哥,我對不起你。這些年來,我日日夜夜睡不着,那個孩子的臉,每天都能想起來。我對不住大哥呀!”

  馬春河被看管起來。第二天一大早,趙鳳明把馬春河叫起來,讓他帶着他去找兒子。馬春河帶着趙鳳明幾經周折,到了一個南方的小村子。到了小村子后,馬春河指着一家的門說:“就是這家。”趙鳳明推門而去,可是屋子裡除了兩個老人外,沒有其他的人了。一問,才知道,當年那家姓孫的早就搬走了,搬到什麼地方不知道。趙鳳明一聽姓孫,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趙鳳明從屋裡出來,馬春河緊張得直發抖。如果趙鳳明找到兒子,這事還好說。如果找不到,那恐怕就完蛋了。他從趙鳳明的臉色上看出來,趙鳳明沒有找到兒子。

  趙鳳明走到馬春河的身邊說:“我兒子已經有着落了,跟我去找。”馬春河的心似乎放下了很多。趙鳳明帶着馬春河,直到海島而去。這是北方的一個很小的島,上面只有幾戶人家。他們租了小船往島上而去。可是一個小時后,趙鳳明突然停了下來,小船在海里漂着。

  趙鳳明瞪着馬春河很久,說:“馬春河,你沒有想到吧?孫一相就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當年拐走的那個孩子。”馬春河一聽,“撲通”一下就跪下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趙鳳明已經走近了馬春河,一腳把他踹倒了,隨後就是一船漿劈了過去,馬春河頓時血流滿臉。幾船槳下去,馬春河已經暈死過去。趙鳳明停下手,把馬春河抱起來,扔到了海里。然而,就在把馬春河扔到海里的那一瞬間,他“啊”的一聲。在船頭呆了很久,然後縱身一躍,跳進了海里,很快就不見了影子。

  趙鳳明萬萬沒有料到,就在他把馬春河往海里扔的時候,他在馬春河露出的胳膊上發現了一個紋身,那是“天”字。正是用他家鄉的土辦法刺上去的。他太熟悉了,他跳海的時候,把自己的袖子也扯了起來,胳膊上一個“明”字。這個馬春河竟然是自己失散了幾十年的兄弟。當年,他們的母親生了他們,實在是養不起了,就送人了一個,那就是馬春河。臨送人的時候,他們的母親在他們的胳膊上各紋了一個字,一個“明”,一個“天”。這麼多年,趙鳳明在找兒子的時候,也在找自己的兄弟。可是趙鳳明是絕對想不到的,馬春河也沒有想到。

  趙鳳明在海里掙扎的時候,他有多痛苦,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