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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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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去觀摩 意外發現

  周六,林道清一大早就去美院花園寫生。同桌王梁過來說:“從今天開始,德隆拍賣行連續五天舉行書畫作品專場拍賣,你去不去?”

  林道清和王梁是美院國畫研究生班的學生,他們的導師王教授是德隆拍賣行的鑒定專家,近水樓台,德隆拍賣行每有書畫拍賣,他倆都去觀摩。王梁拿出一本印製精美的拍賣標的物畫冊說:“你不是喜歡畫馬嗎?這次就有徐悲鴻大師的一幅《奔馬》圖拍賣!”

  林道清右手一抖,鉛筆“啪”地一聲斷了,左手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畫冊,快速翻到印有《奔馬》圖的那頁,半晌才喃喃地說:“就是它,終於出現了!”

  翻看着畫冊,林道清的神情越來越凝重,馬上與王梁一道直奔德隆拍賣行。當他倆趕到時,拍賣還沒開始,拍賣大廳里人頭攢動,有的在翻看畫冊,有的則在與別人討論。

  找到座位后,林道清去找拍賣行的李總。李總的辦公室在拍賣大廳樓上,作為王教授的得意門生,林道清曾經去拜訪過,所以當他敲門進來后,一眼就被李總認出來了:“是小林啊,有什麼事嗎?”

  林道清說:“李總,您能不能告訴我那幅《奔馬》圖的委託人是誰?”李總皺着眉頭說:“小林啊,你來拍賣行不是一次兩次了,委託人的信息是保密的,這你應該很清楚啊。”

  婉拒林道清后,李總見他並沒有走的意思,心中一動,於是問道:“聽王教授說你的馬畫得不錯,頗有徐悲鴻大師的風範,是不是以為委託人與徐大師有什麼淵源,想向他討教?”

  林道清搖頭否定了李總的猜測,蹦出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我懷疑《奔馬》圖來路不正!”李總笑了起來:“這幅畫有半個多世紀了,誰能說清楚這期間易了幾個主?至於現在怎麼到了委託人手裡,這不是我所考慮的,只要委託人對我說合法就行。”

  李總說完站了起來:“拍賣已經開始了,你先下去看拍賣吧,我們以後有空再聊。”

  林道清下到拍賣大廳后悶悶不樂,胡思亂想中,只聽拍賣師說:“下一幅要拍賣的是國畫大師徐悲鴻先生的《奔馬》圖。此畫起拍價是80萬元,1萬元加價。80萬元一次,有加價的沒有。”

  一聽拍到了《奔馬》圖,林道清頓時來了精神,他想看看究竟是誰能競買走這幅畫。大廳里的競買人都爭相舉起了號牌,幾分鐘下來,價格就抬到了100萬元,又過了一會兒,當價格被抬到了150萬元時,拍賣大廳里還有兩人在應價,一位是30號競買人,另一位是80號競買人。

  剛開始應價人多,林道清並沒注意這兩人,這會兒他仔細觀察,發現兩人的面貌都似曾相識,卻又記不清在哪裡見過。30號競買人與他年齡差不多,一味地抬價到現在,好像心裡有點發虛,額頭已經有汗了。而80號競買人則是位頭髮花白的老頭,留着八字鬍須,神情倨傲,看也不看競買對手,慢條斯理地一次次舉號牌。

  林道清問王梁說:“這老頭是何許人,從沒見過他呀?”王梁說:“剛才有人看過他名片,說叫平野一郎,日本東京來的。”

  “平野一郎,日本東京?”林道清聞言“騰”地站了起來,向拍賣師一揮手說:“拍賣師,我有確鑿證據證明這幅畫是贗品,請你馬上停拍!”

  (2)起波瀾 被人跟蹤

  拍賣師還沒反應過來,平野一郎先發話了,用生硬的漢語說:“這幅畫拍賣前拍賣師沒聲明它的真偽,對競買人未盡告知責任,而且起拍價還那麼高,有誤導競買人的嫌疑,對此我嚴重抗議!”

  被平野一郎指出工作上的過失,拍賣師無言以對,只好換上另一幅作品繼續拍賣。不過林道清卻被工作人員請進了李總辦公室,上樓前他對發愣的王梁小聲說:“替我盯住剛才那兩個競買人,尤其是那個年輕人,如果他中途退出,你跟上他,看他去哪裡。”

  再進李總的辦公室,李總一臉寒霜:“你想存心攪局呢?”他囁嚅着說:“李總,為阻止這幅畫流往國外,情急之下,我也只有這麼做了。”

  “你是故意的?”李總一聽更來氣了:“拍賣師在拍賣《奔馬》圖前雖然未盡告知責任,工作上有疏漏,可我們哪次拍賣、哪件作品沒鑒定過?我可明確告訴你,《奔馬》圖是真跡,這是包括王教授在內的五個專家一致的結論!你知道你的話意味着什麼嗎?競買人會懷疑我們拍賣行作假!”

  當時那一嗓子是臨時決定,林道清也只好豁出去了:“李總,實不相瞞,《奔馬》圖是徐悲鴻大師1944年送給我爺爺林洪的,到我這兒是第三代,我從小看到大,至今還在我家呢,拍賣的這幅怎麼會是真品?”

  李總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林洪是你爺爺,他認識徐悲鴻,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沒聽王教授提起過?”見李總一臉狐疑,林道清兩手一攤說:“這事我還能胡編?要不拍賣前我怎麼會問你這幅畫的委託人是誰?我就是想找出造假者,這回你該告訴我了吧?”

  事關重大,李總當即就撥王教授的電話,號碼還沒撥完,林道清的手機先響了。電話是王梁打過來的,說剛才跟平野一郎競買的年輕人離開了拍賣行,朝東去了。林道清聽后急忙叮囑王梁進行跟蹤。掛了電話,林道清對一臉納悶的李總說:“李總,畫的事你可以找任何人調查,我也會配合,但現在我要去辦一件急事。你等着瞧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十分鐘后,林道清跟上了王梁。林道清發現被跟蹤的那年輕人進了街邊一小區,連忙買了份報紙邊看邊跟了進去。那年輕人進了一個帶院子的六層樓房,王梁見他進院子后就關死了大門。

  大門關得很嚴,林道清往裡瞅了半天,也沒看見那年輕人。他懊惱地捶了一下牆,正要轉身回去,忽然發現大門上寫着出租電話,頓時計上心來,讓王梁裝成租房人,進院子打探一下消息。

  王梁進去不大一會兒就出來了,高興地說:“這是棟民房,就一家,那年輕人就在房東客廳里,房東姓……”他話剛說到這裡,林道清面無表情地接著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不是姓高,就是姓胡!”

  王梁越聽越糊塗:“房東的確姓高,那小夥子姓胡,出來時我隱約聽見那小夥子問房東那幅畫到底是不是真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道清長嘆了一聲,無奈地說:“還是先回去吧,過幾天事情水落石出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王梁氣鼓鼓地出了小區,忽然他低聲說:“我感覺有人跟蹤我們!”林道清心裡“咯噔”一下,在一個拐彎處回頭一看,發現跟蹤他們的竟是平野一郎!

  (3)講往事 懸疑再起

  發現是平野一郎跟蹤后,林道清向王梁使了個眼神,轉身進了附近的商場。兩人前門進,後門出就把平野一郎給甩掉了。

  出商場后王梁說:“看來平野一郎還算精明,聽你說《奔馬》圖是贗品,就猜想你知道真品的下落,所以才跟蹤你。那幅《奔馬》圖真是贗品?”林道清嘴角一挑:“其實真假並不重要,這次德隆拍賣行要拍五天,今天不過是剛敲響鑼鼓,好戲還沒開場呢。”

  剛回到美院,王教授就把林道清叫到辦公室,沉着臉說:“林道清,你在拍賣場上一鬧,想顯擺你水平高呢?你跟我說說,那幅《奔馬》圖是怎麼個贗品?”

  林道清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神情有些慌亂。

  一會林道清心一橫,問他說:“王教授,您能肯定德隆拍賣行這次拍賣的所有作品都是真跡?”王教授怔了一下,摘下眼睛,用手絹擦了擦,然後嘆氣說:“在六幅明清兩代名家山水畫的真偽上,我們幾個專家的意見有分歧。”林道清長出了一口氣:“王教授,實話跟您說吧,我懷疑這次拍賣有人用心險惡,所以才阻止。”

  林道清笑笑說:“王教授,關於《奔馬》圖,只要我講出它的故事,真偽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我臨時叫停,一是不想讓它流往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發現了那個險惡用心。”王教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他先躲一下,看第二天事態怎麼發展。

  德隆拍賣行為舉行這次書畫拍賣,事先在宣傳上做足了文章,所以當林道清指出《奔馬》圖是贗品后,市裡各大媒體第二天紛紛給予報道。為避免造成大的負面影響,德隆拍賣行的李總讓鑒定專家現身說法,否定《奔馬》圖是贗品。而委託人更是一口咬定林道清別有用心,聲稱如不拿出真畫來比對,這次拍賣給他造成的損失將由林道清承擔。

  各大媒體神通廣大,林道清雖然躲過了第一天的採訪,但第二天還是被他們守着了,爭相向他提問題。這次他沒再迴避,向記者們講了一個故事。

  上世紀三十年代,市德化街上有家興隆書畫店,老闆姓王,是個書畫家。當時王老闆店裡有兩名學徒,大徒弟叫高強,二徒弟姓胡名文江。兵荒馬亂的,書畫店生意也不怎麼好。有一天,書畫店門前來了個討飯的叫花子,說他懂點書畫,想在王老闆店裡混口飯吃。王老闆便考了他一番,結果發現他比店裡的兩個徒弟都聰明,就收了下來。三徒弟不僅聰明,還勤奮,店裡所有名家的字畫他白天看,裝裱了賣,晚上就住在店裡臨摹。一晃十年過去了,三徒弟臨遍百家,書畫技藝日臻成熟。王老闆自己是書畫家,和當時的書畫名家有來往,一次徐悲鴻大師路過這裡,看了三徒弟臨摹他的畫真假難辨,讚不絕口,為勉勵他再接再厲,當即畫了一幅《奔馬》圖送給他。

  三徒弟才華過人,為人又老實厚道,王老闆自然疼愛有加,經常帶他去拜會書畫名家和參加各種聚會。由於王老闆與國民黨人士交往很密,解放前夕,他怕解放后被打壓,逃往台灣,臨走前他勸三徒弟隨他一起去,被拒絕了。解放后,三個師兄弟分開了,各自都有了新生活,但三徒弟解放前這段歷史在文革中不知被誰揭發出來,說他是反革命,被打倒抄家。就在被抄家前夕,三徒弟家突然被盜,別的東西沒丟,只丟了一幅他臨摹的《奔馬》圖!看來盜賊是沖真跡來的,可惜沒找着。

  毋庸質疑,林道清講的是他爺爺的故事,有記者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你懷疑《奔馬》圖的委託人與當年盜畫人有關?”林道清沒正面回答:“昨天拍賣《奔馬》圖時,最後與平野一郎先生競買的那年輕人我感覺有些面熟,昨天我翻看家裡的老照片后發覺,他應該是我爺爺二師兄胡文江的後人。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奔馬》圖的委託人應該姓高!”

  這位記者又問:“換句話說,拍賣的這幅《奔馬》圖是你爺爺臨摹的,後來被他大師兄高強盜走了?”林道清笑了笑,卻說:“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你們想,如果說委託人和競買人之間認識,那意味着什麼?”

  有懂行的記者恍然大悟:“你是說他們串通哄抬拍賣價格?”

  (4)互印證 找回畫作

  林道清這番話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雖然他沒直接說爺爺丟畫與高強有關,但只要《奔馬》圖的委託人真姓高,並且是高強後人,又說不出這幅畫的合法來源,那這幅畫的歸屬權就值得商榷。更重要的是,《拍賣法》中規定,委託人不準委託他人參與競買,違反者經查實后處罰相當重。所以林道清的話第二天一登出來,立即引起一片嘩然。

  但最關注這件事的卻是對《奔馬》圖志在必得的平野一郎,看到跟蹤報道后,平野一郎打電話給各大媒體,聲稱關於這件事他有重要情況要反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開始各大媒體以為平野一郎只是個普通的競買人,一聽他要主動報料,呼啦一下來了很多人。面對眾多記者,平野一郎也講了個關於他父親的故事。

  父親是個醫生,上世紀四十年代在中國待了幾年,就在本市。父親是反戰分子,在本市的醫院為平民看病。除了給病人看病,父親最大的愛好就是練習中國書畫,經常逛書畫店,為此認識了當時很有名氣的林洪。

  父親說,後來林洪的名聲大了,不僅是他的書法、繪畫好,臨摹名家字畫能以假亂真,更在於他精通鑒定,當時有很多人買了寶貝都請他過目。父親就是請林洪鑒定時認識他的,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父親一直想收藏一幅徐悲鴻先生的畫,為此曾多次請求林洪抬愛,轉讓那幅《奔馬》圖,可惜他一直未允,最後父親只好黯然回國。

  故事講到這裡,平野一郎停頓了一下,然後把話題拉到眼前:“轉眼幾十年過去了,父親至今念念不忘那幅《奔馬》圖。這幾年我多次來中國,多方尋找林洪的後人未果。半年前我輾轉找到高強的孫子高宏柏,想請他幫忙找林洪的後人,看那幅《奔馬》圖是否還在,他卻說這幅畫文革期間林洪送給了他家,目前由他收藏。我看過畫后問高宏柏能否轉讓,多次談判未果后,高宏柏提議把畫拿來拍賣,誰出價高誰收藏,沒想到他竟然串通別人抬價,要不是林道清及時阻止,我還真被一幅假畫給騙了。

  記者們聽后一片驚呼,拍賣會上那幅《奔馬》圖的委託人不僅姓高,而且真是林洪大師兄高強的後人!此時此刻,記者們一心想向高宏柏探詢,他家究竟如何得到這幅畫,又如何與別人串通抬高畫價的。

  平野一郎帶眾記者找到了高宏柏,面對記者們的詰問,他推說《奔馬》圖是爺爺傳下來的,至於和別人串通一事,他卻一口否認。這時平野一郎拉過高宏強,對他耳語說:“前天是不是有個小夥子去你家租房?告訴你,當時林道清就在你家樓下。”

  高宏柏大吃一驚,他找人抬高畫價,本想多掙一點,沒承想沒吃着羊肉反惹了一身騷,最後一咬牙說:“反正是幅假畫,既然林道清說是他家丟的,那就物歸原主吧。白替他家保存幾十年,這回你們沒話說了吧?”

  討回《奔馬》圖后,林道清並沒急着拿回家,而是還存放在德隆拍賣行里。平野一郎找到林道清,訕笑說:“既然《奔馬》圖真跡還在你家,那你能否看在你爺爺與我父親交情的份上,抬愛把它轉讓給我?”

  林道清看着平野一郎:“明天是德隆拍賣行這次拍賣的最後一天,聽說還有不少精品,先把壓軸戲看了再說吧。”

  (5)又舉槌 再掀波瀾

  德隆拍賣行這次書畫專場拍賣的最後一天,林道清起了個大早,收拾停當后他問王梁:“想不想看這齣戲里最精彩的部分?”王梁說:“你又想搞什麼鬼?”

  林道清神秘地說:“編筐編簍,重在收口。今天的好戲怎麼能少得了我這個演員?”

  兩人趕到德隆拍賣行,進拍賣大廳后找了個位置。

  今天競買氣氛熱烈,頭幾幅作品接連拍出高價。奇怪的是,林道清卻一聲沒吭。當聽見拍賣師在介紹一幅明朝山水畫時,這才說:“等一下我站起來,你幫我注意斜前方平野一郎的表情!”

  王梁困惑地看着林道清,正想細問,只見他“呼”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舉手示意拍賣師說:“拍賣師,你剛才介紹的這幅明朝山水畫是贗品,請你別報起拍價!”

  這幅作品正是王教授說五個鑒定專家有爭議的作品之一,雖然拍賣師嚴格按拍賣程序來,聲明不能保證它的真偽,但拍賣畫冊上卻註明此畫起拍價是50萬元。拍賣師尷尬地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李總,見他點頭后,這才換上了另一幅作品。

  林道清的話又在拍賣大廳里引起一陣騷動,王梁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你剛才話音未落,我發現平野一郎扭頭看了你一眼,神情很氣憤,是不是惱火你阻止他競買?”

  林道清嘴角一翹說:“恰恰相反,是我阻止了他掙錢!”

  拍了幾幅作品后,林道清又站起來兩次,指出兩幅清朝山水畫是贗品。這回李總陰着臉站起來,隨即過來幾個保安,以林道清擾亂拍賣秩序為由,強行把他帶離了拍賣現場。

  林道清想了想,他打通了王教授的電話,說有緊急的事請王教授出來一趟。被學生指出自己鑒定過的作品是贗品,王教授既羞又惱,所以接到林道清電話就出來了。

  林道清理解王教授的心情,所以被責難他並不在意,只是說:“王教授,我今天的舉動是想揭穿平野一郎的險惡用心!我敢肯定,你們鑒定專家有分歧的那六幅明清名家山水畫的委託人就是他,每幅作品的起拍價都高達50萬元,卻又都是贗品,他想用贗品掙我們的錢!”

  見王教授還將信將疑,林道清猛一跺腳說:“那六幅山水畫都是我爺爺臨摹的!”王教授打電話給李總,建議撤掉還沒開拍的后三幅真偽有爭議的明清山水畫,然後帶他又回到了拍賣大廳里。

  當拍賣師宣布再撤下三幅贗品時,拍賣大廳里頓時議論紛紛。平野一郎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惱怒地質問拍賣師:“既然這六幅山水畫的起拍價都是50萬元,就意味着它們是真跡,怎麼現在又成了贗品?”

  林道清一個箭步跨到台上,朝平野一郎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為什麼發火,因為這六幅撤下來的明清山水畫的真正委託人是你!”

  平野一郎愣住了,額頭竟沁出了汗珠,旋即反擊說:“不錯,我是這六幅山水畫的委託人。你憑什麼說它們是贗品,拿不出確鑿的證據我讓你賠償損失!”

  林道清冷哼了一聲:“這六幅山水畫是我爺爺臨摹的,裝裱時他在畫軸與畫的銜接處夾層內用淡墨寫上了名字!”說完讓拍賣行工作人員掛出那六幅山水畫,然後小心潤開一個夾層,果然都有“林洪”二字。

  (6)道真相 怒揭陰謀

  一時間,拍賣大廳里的所有人都如墜霧中。

  望着眾人迷惑不解的眼神,林道清說出了內情:“實不相瞞,《奔馬》圖是真跡,由於丟失的時間太長,我並不指望能要回來。可當我發現爺爺臨摹的六幅畫也出現在這次拍賣會上,並且起拍價很高。而我發現最想買走《奔馬》圖的平野一郎來自東京,面貌有點像爺爺畫的一個人後,突然明白了那六幅畫的委託人就是他。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買我們的國寶,然後向我們賣贗品,以報六十年前他父親被騙之仇!”

  聽到這裡,有競買人像明白了什麼,問林道清:“這麼說你爺爺六十年前和平野一郎的父親有瓜葛,可為什麼平野一郎卻說他們關係很好?”

  “平野一郎是故意隱瞞想討好我!”林道清說著瞟了他一眼,繼續說,“為阻止《奔馬》圖被他競買走,我只好說它是贗品。我在講爺爺的故事時隱瞞了一些內容。他不僅懷疑《奔馬》圖真是贗品,還以為我不知道他父親的真實面目,所以故意粉飾他父親,進而又揭穿高宏柏,幫我要回畫,目的是給我留下好印象,企圖從我手中買到真正的《奔馬》圖。”

  說到此處,林道清情緒激動起來,臉也漲得通紅,平靜了一下心情后,他道出了真相。

  上世紀四十年代,德化街王老闆興隆書畫店不遠處的醫院來了名叫劉村的新醫生,愛好書畫,得知林洪鑒定水平很高后,經常拿些字畫來請他幫忙鑒定,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朋友。林洪有幸得到徐悲鴻大師的畫,劉村羨慕不已。抗日戰爭勝利那年春天,有一天劉村突然提着個箱子來找林洪,說要出趟遠門,把箱子寄存在他那兒。開始林洪並沒懷疑,在一次挪動劉村的箱子時,感覺裡面有東西滑動,他和字畫打了多年交道,一聽就知道裡面裝的是字畫。聯想起劉村經常帶來價值不菲的字畫,以及他平時詭秘的行蹤,林洪心裡起了疑,偷偷打開箱子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劉村的箱子里不僅裝了幾十幅字畫,還有一套日本軍服裝和一個軍官證,軍官證上的相片是劉村的,但名字卻叫平野村夫,日本東京人,部隊的番號是731。當時林洪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部隊,但想他們日本軍人,不僅到處屠殺中國人,還想把中國的寶貝弄走,一下惹惱了他,於是就找王老闆和大師兄商量,看這事怎麼辦。由於是敵占區,他倆也沒什麼好辦法,最後林洪發揮特長,把平野村夫收羅來的幾十幅字畫統統臨摹下來,來了個偷梁換柱。

  一個多月後,日本在中國的戰事吃緊,平野村夫匆忙趕回,提着箱子就走了。抗日戰爭勝利后,王老闆把林洪偷換下來的幾十幅畫上交了國民政府,後來他去了台灣。可讓林洪沒想到的是,十多年後,他和平野村夫的交往被人捅了出來,說他是漢奸,賣國賊,此時他們三個師兄弟已分開多年,沒人給他證明,最後冤死獄中。至於那幅《奔馬》圖,則在林洪家被抄前夕被盜。

  林道清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對拍賣大廳里沉浸在他故事中的眾人說:“六十年過去了,平野村夫不僅惦記着《奔馬》圖,還讓兒子來中國高價拍賣我爺爺臨摹的贗品,你們說我能讓他得逞嗎?”

  “不能!”拍賣大廳里除平野一郎外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望着眾人憤怒的目光,平野一郎臉色蒼白,哪裡還敢要那六幅畫,低下頭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