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遊春光,我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進萬紫千紅,邁步在小溪身旁。我們說著,笑着。藏在心裡的那些肉麻的悄悄話,掙着往上涌,往上竄,順嘴流出來。就像山間小溪一路激情,一路播撒快樂的音符,根本不顧偷聽的蜜蜂羨慕得亂吵。我們從秋天的並提蓮花說到冬天的喜鵲登梅,從夏天的鴛鴦戲水說到春天紫燕回歸,纏纏綿綿的情把兩顆心挑動得歡跳不已,恨不得蹦出來看看我和她到底在幹些什麼。
傾訴正濃。一對天鵝鳴叫着掠過頭頂,落在水邊的花叢中,伸長脖子嘎嘎地呼喚着。繼而相互親吻,好不火熱。於是我想到純真,想到純真的愛非天鵝莫屬。為了愛,它們可以不顧周圍環境的變化,大膽地親,大膽地吻,隨心所欲發泄情感,編織浪漫的花環。它們的愛,沒有人的那種羞澀,那種矯揉造作。只有純和美。
她同樣被天鵝吸引着,陷入沉思。她的杏眼有些發痴。嬌容一陣陣凸顯紅暈,似在夢中,非在夢中。我不知道她思索什麼。但可以肯定她被天鵝啟發著,正想着如何在這次游春中演繹出浪漫。
她終於說話了。“你看,那雄壯的天鵝像不像董永?那嬌小的是不是七仙女?”
我想不通她為什麼把天鵝與董永七仙女聯繫起來,只能笑而不答。
她似乎也感到自己想的奇怪,解釋說:“看那對天鵝浪漫的親熱,我想到了董永領七仙女回家,開開心心對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你說古人在戀愛中創造出優雅的浪漫色彩,咱倆為什麼不學學呢?”
“學古人戀愛,我們行嗎?”
“當然行。七仙女跟董永對歌說愛,我們就對詩抒情,同樣優雅,同樣讓戀愛的夢綻出光彩。”
“這……”她提到對詩,我有點發矇。我清楚自己在詩上的那點墨水,全算起來也沒兩滴答,怎麼對?但又不好意思說不行,只能點頭。
“好吧,我拋磚引玉,先來!不過得有規矩。我說出來你對不上,必須認罰。”
我依然點頭。但勇氣不足。
不想這位妹妹說來就來,纖指一點身旁的溪水,張口吟道:
飄來一縷春風,
涌動一彎春水,
飛近一雙春蝶,
綻開一路花蕾。
哎呦我說朋友,
你們歡迎誰?
QK!
看出來了,
你們是歡迎情哥哥,
還有我漂亮的溫柔妹。
難怪風兒喜氣盈盈,
水兒把叮咚奏得清脆。
看蝶兒曼舞飛上飛下,
可憐的花呦,
朵朵笑得嬌媚,
硬把一個甜甜的美,
交給游春戀人一對,
俺們哪敢不醉!
吟完。她注視我,杏眼閃出小丫頭的天真,多少還有一點得意。我被感動了,為她俏皮的身影,為她精彩的詩句,為她那來自心底的情。感動中忽然明白:愛從平淡向熱烈升華的過程中所產生的情感,原來會濃縮成詩句從純潔的心靈中跳出來,爆開一朵煙花,呈現五彩繽紛。 詩來自純凈的心靈,浪漫在春光中。
但感動歸感動,我沒因為感動亂了手腳,依然想到誇她。我趕緊挑起大指,學舞台上董永念白的韻調吟誦:“好詩啊好詩!娘子不愧出自名門閨秀,才華橫溢,點景出詩。可欽、可佩、可敬!”
她多聰明。不但不領情,還用蘭花指點我,拿捏我的腔調回復:“哎呀郎君,莫要奉承,還是對詩為妙!”
“唉!郎君我才疏學淺,力不從心,實在難以對答。慚愧呦慚愧!”
“你可知道,對不上要受罰的!難道郎君不懼?”
“事已至此,懼有何用?但不知娘子罰些什麼?”
“罰些什麼……郎君不必多問,稍後便知。”
“那,那郎君我領罰了。”我仿照舞台上的小生,認認真真做個拂袖動作。
她的蘭花指在空中畫了個半圓之後,定格在我的額頭。“郎君不怕么?”
“不怕。”
“當真不怕?”
“當真不怕。”
“也罷——莫怪娘子我對郎君不住——”隨着念白的拖腔,她將苗條的身段靠近我,張開櫻桃小嘴,輕輕地,柔柔地吻上我的前額。
我的心歡跳,渾身酥酥的。然而沒忘用韻白回復:“苦也——殘酷——娘子你這一罰,郎君我實在……實在是盼着天天都來一次呦!”
“去你的!”她的小拳頭照準我的胸脯捶一下,又推一把,蘭花指便重新戳在額頭。“怎麼著?給個火星就燃燒。還想着天天叫我吻,美死你!”
我噗嗤一樂,慌忙後退。
她也笑。笑得滿臉是羞,白凈的臉蛋變得通紅,小雞下蛋一樣。直逗得水邊的天鵝拍着翅膀嘎嘎地叫,好像非把我們這不知羞臊的浪漫,統統告訴給藍天白雲……
但我們沒怕。她說:“戀愛講究浪漫。我們在浪漫的春光中創造爛漫的戀愛故事,何懼天鵝傳播出去?雖然我們不是董永七仙女,卻穿越了時空,學了他們,把當代戀愛的火爆與古時候的優雅融在一起,提煉出獨特的精彩,珍藏在記憶的相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