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自己一個大大的晴天
榮洋成
疤眼那天流着血衝進宿舍的時候,他跟我們說他被人家打了。我們當時很憤怒,決定要幫疤眼報仇。疤眼說算了吧,人家是社會上的人,還怕你們幾個屁學生?
當時的情況,據疤眼說是這樣的。
那天疤眼的女朋友約疤眼出去吃飯,還要介紹朋友給他認識。疤眼很興奮說:“老子談了兩年戀愛,今天是第一次女朋友請我吃飯。”疤眼用我的洗面奶把臉洗得乾乾淨淨,又借了宿舍胖子的眼鏡。說:“好歹也裝會兒知識分子。”
疤眼到飯店包間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給嚇住了。飯桌上坐着一群清一色的光頭,疤眼有些緊張,忍不住瑟瑟發抖,在學校稱王稱霸的勇氣也一瀉千里了。臉上的微表情出賣了疤眼的恐懼。女友用眼神意會疤眼坐下來,疤眼就找個靠門的位子坐了下來,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坐在光頭之間的女友說話了,很自然的:“我們兩個人分手吧,我們兩個不適合的。”疤眼是萬萬沒想到女友叫他來吃飯是來分手的。疤眼想起兩年間為女友付出的那麼多,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對面為首的光頭大喊一聲:“哭,就不要出來混,混,就不要出來哭。”
疤眼聽完二話沒說,掉頭就走。到飯店門口的小商店白嘴喝下一小瓶的紅星二鍋頭。光頭們從包間的窗戶往下看,顯得瞧不起的樣子。但覺得有些羞愧,自己的陣勢那麼大,把學生居然嚇得去喝白酒了。
當疤眼把酒一口氣灌下的時候,辣的不斷倒吸涼氣的時候。不禁怒火腹中燒。手裡拿着空酒瓶,轉身又去了包間,用瓶子指着那群光頭:“誰他媽說我哭的,給我站起來。”對面忽然站起一大片來。
疤眼衝著女友喊:“我日,你個賤人。”隨手就把酒瓶扔在了女友的頭上,然後掉頭就跑。本來是完全可以跑掉的,但是剛到門口小商店的老闆截住了他:“小夥子,你酒錢還沒給呢。”就這樣疤眼被打的滿身都是血的回到了宿舍。
我們都很憤怒的樣子,我說:“奶奶的,這女的太欺負了人不是?”
胖子說:“我就說當初不要追這個女的,這是段孽緣,你還不信。”
“我日,這個賤人,氣死老子了。”疤眼苦笑着。
疤眼去了醫院包紮后,拉着我們幾個人去大排檔。在喝酒的時候,疤眼和每個認識的人打電話宣布了自己的失戀。
疤眼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去K歌,並且吼得聲音前台站台的都能聽見。這一次,疤眼唱的是林宥嘉的《說謊》並且把歌詞改了:你他媽說謊,草你媽說謊。說實話那次聽他唱完這首歌后,我就再也不想聽這首歌了。
疤眼的那個女友居然有社會上的人追求,這太讓我們這些人感到不可思議了。這個姑娘平時風風火火,像個大傻逼一樣,屬於那種在人群里看她一眼,就覺得浪費一秒鐘的感覺。萬萬沒想到,那樣的女的居然有疤眼這樣的和社會上的人去愛慕,真是太不可思議。照疤眼的話來說,他就喜歡壞壞的女友,有刺激感。我說:“你那個刺激感包括被人家追着打。”
疤眼這段孽緣我是不得不提的。
疤眼兩年前的時候,有一次和朋友喝高了,獨自一個人晃晃悠悠的走進學校。走到學校剛修的紅色長凳的時候。他就坐在上面歇一歇。然後那個女的就像小說里那樣巧合的出現了。她一看到疤眼就開始拚命地笑,捂着肚子笑。疤眼當時喝醉了,吼道:“卧槽,你笑什麼笑,沒看見這麼帥的帥哥啊?”那個女的很不屑的說:“沒看過你這個帥哥,還來大姨媽。”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疤眼很驚訝,站起身來想追上那個女的問個清楚。剛站起來,下意識的撣了撣自己的白色褲子,突然感到手黏黏的,眼一看,疤眼破口大罵:“奶奶的,油漆還沒幹啊。”
那件事情過後,那條長凳上就多了一個大大的屁股印。
疤眼回到宿舍嚷嚷着那個女的還不錯,就要那個女的做他女朋友了。
我說:“哪個女的啊?”
“就是學校的那個啊,她朝我笑的呢。”疤眼樂得屁顛屁顛的。
“她長什麼樣啊?”胖子又問。
“這個······我記不太清楚,反正挺好看的。”疤眼有些困惑了
“好看就追啊。”我說。
“對啊,我明天就去那裡等着她。”
“你知道那人長啥樣啊?”
“不知道呢,不過我去那裡等她啊,她認識我呢。”疤眼有些手足無措。
“你他媽喝高了吧,抓緊洗洗睡吧。”我和胖子對疤眼說。
我和胖子以為第二天早上疤眼就會忘記這件事的。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疤眼早早就起來,直奔那個長凳處坐着。靜坐一整天,去廁所的速度都飛快的。等了一天毫無所獲。晚上回到宿舍說:“肯定是老子上廁所的時候,她過去了。”
胖子看不下去了,給疤眼支了個招。疤眼聽后不住的點頭。
隨後,疤眼就到超市買了一條南京煙,到保衛科,保衛科的同志看到煙后很熱情。疤眼要
調前一天的監控,保衛科的同志掉出來過後,疤眼就把那段視屏複製帶了回來。回來的時候,保衛科同志問疤眼的姓名和班級,疤眼就如實的告訴了保衛科的同志。
回到宿舍后,我們幾個人就盯着電腦看那個女的。
“這他媽也叫好看?”我問。
“當然啊,必須好看啊。”疤眼很得意的樣子。
“這是男的還是女的啊,我看她這樣咋像男的呢。”胖子說。
“去死一邊的。”疤眼推着胖子。
第二天早上,張貼欄里貼着一張通報。我向前一看,這不是疤眼嗎?我一看通報笑死我了,上面寫疤眼破壞公物。還有他坐在長凳上的照片。疤眼也看到了,不住的埋怨胖子出的餿主意,把自己拉進陷阱里。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通報的女的突然笑道:“那不是我那天和我說話的那個男的嗎?”就這樣,疤眼成功的要到了那個女的手機號,號。並且第一次約到了這個女的,說實話長得正是在人群里多看一眼,就覺得浪費一秒鐘的貨。
女的和疤眼約會的時候說,如果想追她,那就得在雪地里裸奔繞女生宿舍樓一圈。疤眼欣然同意下來。
回到宿舍后,疤眼和我們商量這件事。我說:“可以啊。”胖子卻說:“不要追這個女的,這是段孽緣。”
最後大家舉手表決,二比一通過疤眼裸跑的決議。
那天下着大雪,天地到處白茫茫一片。疤眼考慮再三還是找了個褲衩子穿上。接下來就出現驚心動魄的一幕了,疤眼穿着紅色的褲衩圍着女生宿舍樓跑了起來,在白雪的映襯下,他的內褲顯得格外刺眼。他邊跑邊喊:“小馨,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男生們都趴在後窗戶朝疤眼喊:“加油,加油!”
第二天早上關於疤眼的通報又下來了,給的罪名是有傷學校風氣。但是這次疤眼卻很高興。因為那個女的同意他了。於是就從那個冬天起,疤眼開始了自己的戀愛之路。
有一次,宿舍樓下很嘈雜,我們趴在窗口一看原來是要打架。但是當時疤眼卻以為是有人告白,就很熱情的喊:“在一起,在一起。”不明事理的樓上的聽到疤眼的話,以為真的是告白的,就跟着喊,有的竟喊:“親一個。”於是樓下的人就打不起來了。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來,疤眼對於告白和談戀愛已經走火入魔了。並且持續了兩年之久,直到那次被人家追着打的時候,那段感情才宣告結束。
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見那個女的和一個男的摟摟抱抱,我抓起電話就打給疤眼:“疤眼,那個女的我見到了,要不要揍她一頓?”
疤眼有些遲疑:“啊···我···”
“啊我你妹啊。你來不來揍她一頓吧。”
“你真的看見了,在路上?”
“真他媽的在路上。”
“就她一個人?”
我突然間就懵了,還有一男的給忘了。我忐忑的說:“還有一個男的。”
沒想到疤眼反應很劇烈說:“你跟着,我馬上就到。”
我說:“記得帶上胖子,他個頭大。”
半個小時后,街頭上演了一場圍毆架。疤眼紅了眼一樣的揍那個男人。那個女的一邊打疤眼一邊打電話。不多久,那群光頭就都聚齊了,但疤眼卻不想跑,我和胖子拉過疤眼死命的往回跑。那群光頭就在後邊追。跑了不知多久,我們累得氣喘吁吁的,那群光頭男也不見也蹤影。
胖子說:“嚇死我了。”
我說:“誰說不是呢。”
疤眼憂愁的看着腳下的野草,說:“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
胖子點根煙:“我覺得是這樣的,那些曾經愛過的人沒在一起的,都是他媽老天爺做的怪。”
疤眼聽完就紅了眼睛,淡淡的說:“對啊。”
我說:“疤眼,你這輩子不可能和她再談了,我說下輩子你會追她嗎?”
“我希望不是她,嗯,一定不是她。”疤眼如釋重負的看着我和胖子,笑了。
那天照常疤眼帶我們去大排檔,然後去K歌。唱到最後的時候,疤眼很激動,哭了,疤眼真的哭成了疤眼,對我和胖子說:“我和你們在一起呼吸到了最新鮮最青春的空氣,時光就像他媽的一座秘密花園,在這美麗的花園裡,草木枝繁葉茂永不凋落。永遠是春天,永遠是晴天,永遠陽光燦爛。”
我和胖子聽到這話從疤眼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都怔住了。
胖子說:“那丫女的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的,也教成疤眼成為一個像風一樣的男子。”
疤眼錘了一下胖子說:“對,我就是一個風一樣的男子,期待上天還我一個大大的晴天。”
看着疤眼爽朗的笑,我想,不求上天,但每個人都應該還自己一個大大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