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我義無反顧的愛上了隔壁班的那個女孩。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從見到她開始,我眼前總有揮之不去的影子,每時每刻想念着她的一顰一笑,隨她喜怒哀愁,為她不經意掃過的一個眼神羞紅了整張臉。課本上,本子上全部都畫滿了她的側臉,寫了不知多少遍她的名字。
她有一個像她的面容一樣美好的名字,夏菡。
幾個月在我對夏菡的思念中度過,憧憬着我今後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甜蜜幸福的傻笑。同桌丁翎和我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開朗率直的她經常猛地給我一拳,笑着罵,你怎麼笑得像一隻驢一樣?
不過事情發展的並非如我想象的那般順利。夢想着和夏菡白頭偕老的人不在少數,她是這個學校的焦點,每個男生都想方設法的接近她,鮮花禮物接連不斷,還有人為了送她回家大打出手。每每看到有男生和她笑逐顏開的時候,我心裡就像橫亘了一把刀,汩汩流血。
終於我決定表白。星期六的最後一節課上課前,我衝到夏菡他們班站在她面前閉着眼睛大喊出來,夏菡,我喜歡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夏菡看了我良久,又把目光轉向後排的一個角落,回答着,抱歉哦,我不能答應你,你又不是林生。
我狠狠的瞪着角落裡坐着的林生,這座學校的驕傲,公認的白馬王子。此刻他正在似笑非笑,略有深意的看着我和夏菡之間的距離,像是對我的嘲諷。
我被拒絕,卻成了別人求愛的借口,這當然值得嘲諷。
放學之後只有丁翎和我留在教室里,我從側面伏在她的肩傍上,痛哭失聲。丁翎不再像往日那般率真放肆,只是輕輕撫着我的頭,問我,你真的愛她么?
當然,我當然愛她。
那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我愛她。
那你應當知道,你愛她,她卻不愛你,那有多麼痛苦吧。
我不說話,丁翎卻把下巴輕柔磕在我的頭髮上,沉默着落下淚來。
往後的日子丁翎一直手在我身邊,替我做筆記,替我寫作業,替我做值日。我則開始流連在時裝街和走秀場,學着林生那樣花枝招展的姿勢,放電的眼神,左邊嘴角輕輕吊起的微笑,還有叼着煙的神情。
我只是在想着,如果我變得像林生一樣,那麼夏菡就會愛上我,就會和我相守偕老。我就會緊緊握住我的愛情和幸福。
一年多過去了,我對自己越來越滿意。走在街上最吸引目光的總是我,在學校里,林生的風頭已經被我蓋過。很多女孩向我委婉的表白,被我一笑而過。別人眼裡,我是一枝冷酷神秘的花朵。只有我明白,我做了所有,只為在夏菡面前綻放一次。
丁翎一直默默的幫我做着一切,我們還像從前那樣無話不說,只是彼此都明白,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了。
畢業前的一天,我又一次找到夏菡。她叼着煙蔑視着看我,說,傻小子,林生早就被我甩了,我對你們小孩沒興趣。說完纏着身旁一個釘着鼻環滿臂文身的傢伙大搖大擺的走開。
我第二次伏在丁翎的肩頭哭,她問了我同樣的問題,我做了同樣的回答,只是這一次,她沒有陪我掉眼淚。
高考落榜之後,我在家裡沉寂了幾個月,戒掉了所有和林生相象的舉止。看着鏡子里的自己,如同回到過去,我思索着加入這一切的荒唐都不曾發生,那又將是何等的結果?
再遇到丁翎是三年之後了。我在一家小公司打工,正巧碰到在客戶公司那裡實習的丁翎。我們像老朋友那樣聊天,到了最後,我問她,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彌補曾經留下的遺憾。
她笑着反問我,你愛我嗎?
我點頭。
那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你愛我,我卻不愛你,這多麼痛苦吧。
我不語。
丁翎像從前那樣猛地給了我一拳,說,其實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知道該怎麼愛。更重要的是,當你愛上她她卻不愛你,你不知道放棄她而找尋一個能給你真愛的人。
我趕緊說,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她搖着頭笑道,我給了你原諒,也給了你時間。可是我們已經錯過了。愛情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要怪,就怪我們緣分不夠,就怪你這些話一直拖到今天才告訴我。
我剛想辯解,她已經告別離開,坐上了男友的摩托車遠去。我盯着她漸漸消失的影子,倏然一陣悵惘,鼻腔酸楚幾欲滴淚。轉頭突然發現,那個曾經可以讓我倚靠的肩膀已經不再了。就這樣硬生生沒有哭出來。
愛情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要怪,就怪自己眼睜睜看她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