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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佔有》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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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

  江南小城的夜晚似乎總有種暖暖的醉意,在槳聲燈影里搖曳着錯亂的身影,不經意間的仰望便會鐫刻成星空下凝眸的永恆,然後就像孩子般傻傻地笑出聲來。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嚮往這種小城的安逸生活,總覺得生活本不該是這個樣子,而應該是西裝筆挺地出入於人潮中,至少那樣看起來會讓人覺得是奮鬥與身份的代名詞。所以這座小城只有在節假日的時候才會出現許多慕名前來的拜訪者,比如煙花三月的時節。

  也許揚州並不是一座小城,因為許多唐朝的大詩人都曾來過,然後無意間肆意的揮毫潑墨便浸染了這座古城的每一寸土地,風兒的氣息足以撫平塵世的所有褶皺。

  草長鶯飛的日子裡,古城的風兒真的是又輕又暖,生於斯長於斯的人們也早已習慣了一種儒雅的作風,就連一呼一吸之間似乎都多了重遠古遺風的韻味,身心也隨之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生活的最終目的本來就屬於享受,哪怕只是在一條石子小路上散散步,蹲下來看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發獃,陪自己在乎的人說說心裡話,這種節奏舒緩得讓人羨慕嫉妒。

  祖繼原本想支開宗澤和燕燕他們,但轉念一想,他們畢竟是從上海那邊請假趕過來的,來一趟也不容易,所以也就把剛剛有點壓抑的心情繼續壓了下去。

  只是人在這種心理狀態下是很容易分神的,許多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很是莫名其妙,而自己並不會察覺到有什麼不同。

  “蘇儀姐今天真美!”燕燕手裡正翻看着相機里拍的照片,忍不住這樣自言自語了一句。

  宗澤正用手臂托着燕燕的後背,三個老同學走在路上並沒有多說什麼,可能是大家剛從酒店出來,言語間似乎也多了點醉意,“一直都很美好不好。”宗澤笑着輕輕用手拍了拍燕燕的後腦勺。

  祖繼算是裡面最清醒的一個了,因為他並不敢在蘇儀和林素的婚禮上喝醉,也許這是一種深深的畏懼,他害怕到時候萬一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讓蘇儀在今晚的幸福因為自己抹上去的一點瑕疵而變得黯淡。

  但他的腦子還是有點暈的,這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放縱,後來從席間撤出來也純粹是開了一個小孩子的玩笑,他說家裡有點事,至於到底是什麼,連祖繼自己都不知道。更何況,祖繼在這座古城裡也只是與另一個叫小宛的女孩子合租了一套房間而已,祖繼並不認為那是一個家。

  “額,很美!”祖繼還是忍不住朝燕燕的手裡瞥了一眼。

  “我回去發給你吧。”燕燕把相機衝著祖繼晃了晃,看得出她今天還是很開心的,因為蘇儀是她大學時的閨蜜,而她也當了次伴娘的感覺。

  祖繼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祖繼要把宗澤和燕燕送到住的旅館那兒,他們似乎是同時收到蘇儀和林素的結婚請柬的,然後就接到宗澤打來的電話了。

  其實不需要宗澤提前說什麼,祖繼也會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的,畢竟都是多年的死黨了,只是工作后大家都各自奔天涯,但當年的情誼一直都在。

  “再玩兩天吧,明天早上就走是不是有點太趕時間啊?”祖繼陪他們走到旅館的門口時說道。

  從酒店到旅館這段路並不算太長,所以祖繼選擇帶宗澤他們一路走過去,昏黃的路燈似乎跟這座城市一樣古老,撒在臉上也早已讓人錯亂了視覺,也許換做是另一個人在這樣一種情境下走在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都會醉吧?

  “身不由己啊!”吹了一路的輕風,宗澤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只能聳了聳肩。

  “澤子,那等下次我去上海吃你的喜酒時可別重色輕友哦,我已經很久沒好好逛逛了。”祖繼笑着把插在褲口袋裡的右手伸出來握成拳敲了一下宗澤的右肩。

  “難說哦!”宗澤說完瞅了一下快倒在自己懷裡的燕燕,她只是一個勁地傻笑着,在蘇儀的婚禮上折騰了一天也怪累的。

  祖繼看着他們走進了門也就舒了口氣往回走了,想想明年的這個時候要去上海吃澤子和燕燕的喜酒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們也算是歡喜冤家了,畢業三年後的今天終於要走到了一起,換做誰都會送上最誠摯的祝福的,畢竟同床共枕是千年修來的緣分。

  祖繼和宗澤在大學就是上下鋪的好兄弟,經常合吃一碗泡麵,混穿過同一條內褲,也為了一件本不起眼的小事起鬨去揍過一個人。這些事在現在想來竟是如此的可笑,因為祖繼的體格給人的感覺就是弱不禁風的那種,後來祖繼一個人想起的時候就把這些回憶中的事定義為年少時的衝動。

  也許是因為一個人總得面對現實,所以祖繼並不會像以前那般總把自己當孩子看了,就像只有他才知道的關於宗澤的糾結的心境一樣,或許現實真的總有諸多讓人心灰意冷的地方。當然了,這些內心的想法肯定是宗澤主動找祖繼說的。

  可能就像所有人都對大學戀愛持一種觀望的態度一般,祖繼本來也對這種感情抱着一種敬而遠之的心理,所以祖繼在大學里一直都不曾主動去找哪個女孩子搭訕扯關係,而蘇儀例外,這是后話。

  宗澤當初去追燕燕也僅僅是因為他在宿舍和祖繼打了個賭,說是如果在那年的白色情人節之前追到手的話,那祖繼就要替他洗一個月的衣服。

  祖繼至今都很好奇宗澤是怎麼在一個月內就把燕燕追到了手,事實就是祖繼不得不替宗澤洗了一個月的臟衣服,出於鬱悶的緣故,祖繼一直都是用自己洗衣服剩下的肥皂水來完事,而宗澤似乎並不在意。

  生活許多時候就是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直到你莫名其妙,然後似乎又悟出了點什麼。

  也許是他們早就真心暗戀上彼此,只是等待誰先走出那一小步吧,祖繼在心裡這樣思忖,因為他知道燕燕並不是一個隨意的女孩子,而宗澤當年那興沖沖的樣子顯然是勢在必得的。

  宗澤在祖繼的眼裡永遠是個粗人的形象,在大學里成天過着一種有酒就逍遙的日子,但有一點很重要,或許就像燕燕曾提到過的,澤子這個人很靠得住,待人很實誠。

  許多事只有在經歷后的驀然回首才會突然覺得當時某些話並不只是玩笑,“尼瑪,我們學的這些屁用都沒有!”這是宗澤當年每次考試前都會咒罵的一句話,而事實就是當畢業后夢想與現實遭遇了,祖繼才能很好地體會出這句近乎預言的原始意義。

  也許宗澤的心境更能體會出那句他常掛在嘴邊的話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祖繼在車上坐在靠窗的位子這樣想道,他正好趕上回去的最後一班公交車。

  其實宗澤和燕燕原本在畢業那年的秋天就可以結婚了,只是宗澤覺得作為一個男孩子,生活本不該是讓燕燕的父親來安排的,自己在靠郊區的一所小學得到的美術老師代課機會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快觸到了宗澤內心尊嚴的底線,只是為了生計而不得不有這樣那樣的妥協。

  宗澤再過半年的樣子就要從代課的職位轉正了,這從一開始當然都是燕燕的父親托關係一手操辦的。

  燕燕的確是死心塌地跟着宗澤了,家裡也就她這麼一個寶貝閨女,起初她父親並不大樂意他倆在一起,因為宗澤畢業后也曾努力地到處求職,只是到頭來一直都是毫無所獲,反倒浪費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宗澤並不希望這件事讓家裡人知道,所以一直說自己在一家私企找到了銷售代理的工作,家裡人除了讓他多注意休息之外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因為宗澤每次在最後都會說自己在感情上跟燕燕一直很好,等一起努力攢夠了一定的錢就籌劃結婚的事情。

  燕燕的父親當年是最早一批下海的,後來一心投資股票這門子行當,所以不論怎樣,他的關係網也早已是分佈極廣、根深蒂固的那種了。

  作為一個老江湖,常在河邊走,燕燕的父親也曾一度潦倒過,後來在朋友的牽線搭橋之下認識了燕燕的母親。中年喜得子,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了,沖淡了生意場上的種種不如意,所以燕燕的父親一直視燕燕如掌上明珠,生活中的照料比燕燕的母親還周到,也把燕燕寵得有點近乎嬌氣。

  但燕燕的這種從一出生就養成的嬌氣也只是相對於一般人而言的,所以跟她不怎麼熟的人都會覺得她這麼個人有點不近人情,高貴得讓人怯而止步。

  而蘇儀作為她的閨蜜,一直把燕燕當做好妹妹看待,不僅僅是因為曾在同一個宿舍的緣故,更主要的是因為蘇儀真的是一個很大方而體貼的女孩子,而且不會隨大流,很有主見,所以燕燕跟她認識沒多久就已經認她做姐姐了。

  也許燕燕看上宗澤是因為宗澤的踏實,而當宗澤跟家裡人講起他倆的故事的時候,他總會說這樣的一段話:燕燕家裡很有錢不假,我也是之後才知道這個的,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我覺得燕燕很適合過日子,因為她並不是那種鋪張浪費的女孩子。

  宗澤這樣說是為了打消父母的顧慮,因為宗澤的家境並不能跟燕燕家的相提並論,所以他父母一直會犯嘀咕。

  宗澤的父母一直都沒敢提結婚的事情,因為宗澤總會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把這個話題壓下去,他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再為自己操勞什麼,畢竟在上海這邊買房子、買車也不能只放在嘴上說說而已。

  其實宗澤一個人愁悶煙的時候心裡明白,父母擔心的並不是什麼房子的事情,只是因為燕燕家太有錢了,誰都不知道到時候她家裡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也許這個決定是宗澤不能忍受的,他的父母當然更不會同意,畢竟家裡就這麼一棵獨苗,看人家的臉面活着總覺得是一種憋屈。

  這些心思並不要宗澤說出來,燕燕都能懂,女孩子的心思似乎總是那般敏感。所以燕燕在畢業後下定決心要陪宗澤一起走,拿出一大份自己的生活費跟宗澤在偏郊區的地方合租了套房子,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這些還能做些什麼。

  後來燕燕的父親終於做出了妥協,因為燕燕一直在跟她母親表態,說什麼如果父親不幫忙的話就永遠不會回去,她要一直跟宗澤在一起,現在找不到工作只是暫時的,他倆會用自己的手慢慢撐起一片屬於彼此的天空。

  那段時間對於宗澤和燕燕來說或許真的是這輩子最漫長的日子,儘管從他倆同居到燕燕的父親做出讓步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那是他倆一起經歷過的日子,有點壓抑,且近乎絕望,但他倆都挺住了。

  說實話,宗澤並沒有希望讓燕燕的父親給自己找工作,所以他至今都沒有跟家裡人說後來在一所小學找到的代課職位是他未來的老丈人一手操辦的。但想想燕燕這麼多年來一直專心地愛着自己也就答應了她的請求,出於對彼此未來的考慮,畢竟找到生存的立足點也是一件很現實的事情。

  可能燕燕的母親在這件事中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因為燕燕在那段時間一直只願意打電話跟母親說自己心思,也不知道燕燕的母親吹了多少枕邊風,但有一句話燕燕一直會記得,“會挑挑兒郎!”這是她父親後來告訴她的,因為她母親一直提起這句話。

  燕燕原本以為那個時候就可以和宗澤結婚了,但宗澤並沒有答應,因為宗澤一定要堅持用自己的努力把房子的首付款掙到了才行,他堅信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應有的尊嚴,所以燕燕也同意了宗澤的想法。

  按照宗澤的預算,他在明年的這個時候差不多就能夠賺到足夠的錢了,畢竟他三年來在工作之餘也拚命似地開補習班之類的工作室,他上班的時候就讓燕燕負責日常事宜,小兩口的日子也過得有模有樣。

  “到了!”

  祖繼感覺到自己的身子突然往前傾去,聽到公交司機這麼嚷了一句才知道自己已經坐到最底站了,而他租的房子還在前兩站附近。

  祖繼把蘇儀送的兩袋禮盒從座位上拿起來就匆匆下車了,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總覺得自己想了些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後來又覺得有些虛無縹緲。

  小城的夜早沒了那種燈紅酒綠的喧囂,這在他的家鄉是不敢想象的,或許這也是他戀上這座城市的一個原因吧。

  他一個人靜靜地往回踱步走着,可能這種情境更適合思考,許多感覺來得總是那麼情不自禁而悄無聲息,祖繼這樣想着的時候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並沒有覺得有多麼快樂,只是一種矛盾的自嘲。

  這個時節的風吹在臉上說不上有多少寒意,但畢竟還是有點小冷的,腳底下的路是曲徑通幽的那種,婉轉如祖繼的心境。偶爾有輛車從另一邊的大道上穿過,並不會劃破這個夜空的寂靜,反倒加深了內心的某種失落感,祖繼也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在異鄉流浪,這種感覺在從蘇儀和林素的婚禮上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發酵了。

  讓祖繼感到不安的並不是這種失落感本身,而是他並不知道這種感覺會讓他糾結多久,而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勇氣能不能去面對自己的內心獨白,只是因為曾經一段深深的眷戀。

  他的這種心情也僅僅會在日記中出現,作為夢網站的責任編輯,他從沒有在網上公開發表過任何與內心情感相關的內容,不管是直接或間接,他都顯得如此小心翼翼,唯恐會被其他人看透自己的心思。在他看來,自己心底的那種小小的心思如果被其他人看穿的話,無疑是一滴水落在了驕陽下,他經受不了那種煎熬。

  祖繼依舊埋着頭往前走着,第一次沒有察覺到這段路的距離,也許偶爾仰望的夜空正是他此時心情的寫照,依稀的星光愈加襯出夜色的深沉與凝重,他知道,他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