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時候,我們都是捂着自己的傷口,專註別人如何行走;端着別人的歡樂,中和自己的苦楚。山一程,水一程,走着,望着遠方,或自憐,或沉默,或嘆息。
人在江湖盪,哪能沒有傷?世間事,無論自己如何竭盡全力,生命的深淵終深不可測,無法超越,無法抵達。
剎那芳華,或聚或散,來來返返都不過是在重複被別人演過,碾過無數次的世態萬象。你明不明,懂不懂,一切隨時序過去,從不返回。
三個月不經意間象風一樣刮過,你銷聲匿跡。此番的我不思茶水,渡江過海,所到之處依然門扉緊閉,青苔叢生。
我不知你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你該在哪裡。空虛,淪陷整日把我包圍,生命幾近停滯,疼痛翻江倒海。
夜色幽深,我象一隻被寂寞點燃的煙,兀自燃燒,清楚聽到空中噝噝剝落的聲響。身,分分秒秒地燒,心卻流離失所。
還未成形的情感被你強力清除殆盡。你的世界再也不容許有我的位置,我如同一隻斷了翅膀的孤燕,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以歇息的枯枝。
想要留住一些過往細碎,包括你那纖薄的背影,植入歲月的底墨,構建一座城,獨守。哪怕沒有明天,哪怕危在旦夕,我也要保留全自己的軀殼,如執戟待衛堅守到底。
很多的開始,滂沱隨意,興緻勃勃設局,內容安排精緻入微,慢慢地得以靠近,廝磨,纏繞。結局卻始料不及,草草收場。沒有任何說明及暗示。
美好,總顯短促;時間,從不為誰而停留。回憶,成了停在空中的空杯,盛滿着幻覺。總見你的臉像被冰雪覆蓋難見質地,心始終被慾望所牽引被推進,腳步終為著別人出走,匆匆碌碌。
煙燃着,彈撥灰色,彷彿你悄然入進我的懷中,黑髮觸到我的前額,心花怒放。我想裹緊你,緊得可以嵌入血肉。我說為你泥足深陷,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你總淡青色地笑,低頭欲說不語,真實燦爛如同鄉間小路野生薔薇上的刺,挑拔激活着我的每根神經,興奮,飄忽,沉沒,迷失,波濤洶湧。緣分天成,或許我的存在只為找到你,獲得些許安穩便各自分離。而你,稍作短暫注目,然後西出陽關永不回頭。
我獨倚着記憶的城牆寫着必將荒廢的字跡。我說我在思念一個地方哪怕哪裡長滿荒草我也要前往;我在等一個人,哪怕不會出現我也不會放棄;我在堅持一種意志,哪怕最終破碎,我也要破碎着收復失地。
如果形影不離必經受肉體的百般摧殘,無可迴避。那麼就讓我痛到徹底。
微雨下了一個多月,不停;心中的雨,似下了十年不晴。於是我把雨當做你派來看望我的朋友。心溢滿希望與甜蜜。我觸摸雨藉以感覺你的味道,浸潤它得以知曉你的心事,抱緊它藉以靠近你的溫暖。
可是夢中醒來,勒緊的只是自己瑟瑟發拌的影子,冰冷,僵涼,一顆為你驚顫而焦躁的心開始點點破碎,無聲。
你說有我真好,就像天空多了一種幸福的味道。詭計多端平日里逼着纏着要我說喜歡你的人,卻為何不道而別舍我而去?
我不知道我能用什麼理由和證據才能把你留下,我不知道為何一想起這些就會這般惶恐失落得要命?
徒留下淺薄如紙的碎影,閃身,不見。定格,永遠烙成心靈的傷疤致使精神為之撕裂。瘋狂想見不得見,敲碎銅牆鐵壁你也不應。如今,連你的影子也看不到,恐懼不安何處藏匿?反反覆複眼前重現的全是自己拚命追趕永遠也追不上的無助發作蔓延。
喜歡行走在雨中,在雨中隨興地奔跑,任雨水大筆流淌混着淚水,沖涮,洗凈,退卻。或許把自己逼到窮途末路就沒有痛了吧,那麼就讓所有的痛快點到來,痛得沒有絲毫力氣,再也不能夠想起多好,這樣就會有片刻歡愉灑入內心,得以稍作停留,呼吸,陷落。在沒有感覺的遲鈍中,穿越黑暗,升騰,玄化。
真的好害怕,害怕沒有你的路上再次出發,害怕持續想起,卻沒有你。
來如風,去無蹤。一個閃身,就再也不見。我在問自己,這是真的嗎?你的離開是真的嗎?我質疑,抗拒甚至虛無到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你可知道,思念是什麼滋味?日日夜夜絞痛着,思念其實都是在與自己拚命,迎頭不停痛擊,卻還鬥志不減。以為自己不夠正常,時常感覺你的身體還在懷裡,雲蒸霧繞,沒有重量,輕緲如風斜過,而淚不知何時滑落濕透了衣襟,渾然不覺。
你可知道,你有多麼奇妙,甚於想像中的美好,每次見到,你會拉着我的手說不許離開。每次離開,你會背過身從不肯對着我說再見,幾番顧盼生輝,幾度折身目送,直到彼此不見。
失去你,真正發現自己笨得再也站不起。沒有你的行程,一切沒意思。前路迷茫,能走的通道只剩下回憶。
而當下,惟一的本事,就是騰出時間,想你,然後找回自己。
2013年6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