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沒有上過學,是因為姥爺重男輕女,三個舅舅都學業有成,二舅和三舅都是老師,雖然三舅在下海的大潮中轉了行,但二舅卻當了校長,而兩個姨也都念完了高中,只有作為大姐的媽媽沒有上學。
媽媽的童年就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幫助體弱多病的姥姥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大舅媽生小孩的時候,姥姥也在那個時候生了小姨,媽媽就承擔起了伺候月子的責任,記得媽媽說過,那時的她個子不高,還夠不着鍋台,但是卻每天給家人做飯,姥爺是不幫忙的,大舅和姥爺去掙工分,二舅在外面上學,而媽媽還要給二舅準備上學帶的乾糧,同時還要看三舅舅,最有意思的是,媽媽說有一次她把三舅使勁兒一抱,沒想到用過力了,把三舅一下子從肩上甩到了背後,掉在了地上,三舅摔得直哭,姥姥在屋裡問怎麼了,媽媽趕緊又抱起來哄,說沒事。
媽媽特別聰明,當時衛生院的一個醫生喜歡媽媽的聰明勁兒,說讓她學醫,媽媽這個高興啊,可是,當問到媽媽會不會寫字的時候,媽媽難過的低下了頭,就這樣,媽媽與她改變命運的機會擦肩而過。
當媽媽到了該出嫁的時候,她的舅舅把她介紹給了爸爸,因為舅姥爺離我家住的很進。當姥爺來爸爸家相過親以後,媽媽問他男方怎麼樣的時候,姥爺說出的話讓我們大家笑到現在,他說:“他們家那五個姑娘真好!”(我有五個姑姑)媽媽當時都無語了,有這麼相親的嗎?親事就在家長的主持下定了下來。
在媽媽沒有結婚之前,他們年輕人都去當民工,那到底具體是做什麼我不懂,但是卻不是現在我們所說的民工啊。爸爸給媽媽寫信,媽媽看不懂,被他們的老師當作典型來說,她們那個時候,除了勞動,還要學習,可那時的女孩子卻沒有學習意識,到了晚上都在做女紅,做鞋,納鞋墊,當然大部分都是做給自己的對象的,很少有去上文化課的,她們老師就說:“你們看看,讓你們學習認字,你們不去,有的人對象來信了,還得找別人看。”同宿舍的女孩都笑着看媽媽。
媽媽得了一場大病,要不是她們參加工作,媽媽現在有可能就是一個殘疾人了,當時她的腿長了一個東西,而且潰爛,單位的醫生給媽媽用了青霉素,在那時,青霉素是最好的消炎藥,治好了媽媽的腿,但是卻留下了傷疤。
媽媽結婚了,卻是離開了一個大家庭又融入了另一個大家庭,五個小姑,一個小叔,爺爺是隊里的會計,奶奶是老師。(爺爺奶奶當時為了響應國家號召,帶着爸爸和兩個姑姑從北京回到了鄉下,放棄了紡織工業部的工作,到了鄉下以後,又生了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在這樣的家庭里,作為大兒媳婦,媽媽的壓力有多大,只有她知道。但是,最大的壓力卻是生育問題,大姑和媽媽同年結婚,當大姑生下大表姐的時候,媽媽卻沒有一點動靜,爺爺奶奶經常在背後說:“唉,哪怕是生一個耗子大小的也行啊!”(都怪他們,我生下來就沒胖過)而幾個姑姑也等着抱侄子侄女。後來媽媽對爸爸說:“咱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要是你的問題,我願和你一輩子,要是我的問題,你再娶一個吧!”我特別佩服媽媽的這番話,真的,媽媽雖然沒有文化,但是媽媽這一輩子所做的事,讓家裡所有有文化的人佩服。
媽媽和奶奶鬧過彆扭,奶奶當過婦女主任,而且是黨員,又是老師,那說話可是說一不二的,但是媽媽也不弱,婆媳問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一個樣難解的話題,她們也不例外,具體是為什麼大家都記不得了,但是媽媽做的事卻誰也忘不了,她不是覺得和奶奶說不清嗎,就去村裡把幹部都叫來了,和奶奶來了一個當堂對峙,當然,肯定是和解了,一家人嘛,沒什麼事是說不清的,更何況奶奶和媽媽都是聰明人。不過,從此媽媽可就沒人在小看她了。
我和弟弟出生以後,媽媽爸爸就和奶奶分家,自己單過了。可是生活卻是很艱辛,那時人們的生活水平都不高,可我和弟弟卻是讓村裡孩子羨慕的對象,媽媽手特別巧,而且勤快,我和弟弟的衣服、鞋子都是媽媽親手做的,而且做的特別好看,每次穿出去都會惹來羨慕的眼光,當然最多的是對媽媽的讚美。
土地分產到戶以後,爸爸媽媽為了讓家裡的日子過得好一些,就承包了村裡的磚窯,自己燒制磚瓦,爸爸的手藝很好,用媽媽的話說,爸爸是樣樣精通,樣樣稀鬆,呵呵呵,但是媽媽的話里可是包含着對爸爸的讚美啊!那時的我們可是最開心的,跟着媽媽爸爸幹活,沒事的時候玩泥巴。
媽媽用她的善良,孝敬,勤快,贏得了姑姑們的尊敬,贏得了奶奶的喜歡,贏得了爸爸對她的聽話(那時的他們是不說愛的,聽話是最好的愛的表達)雖然有的時候會有一些小矛盾出現,但都在大家的親情下輕鬆的化解掉。
後來爸爸當了電工,管着19個自然村,而爸爸又喜歡喝酒,常常喝得大醉回家,但是卻沒有聽過媽媽罵過他,只是默默的幫爸爸收拾着一切,只是在爸爸酒醒的時候,囑咐着,當然也會嚴詞的警告。但是媽媽從來沒有罵過人。(這一點,我是隨了媽媽的,從不說粗口)爸爸有的時候出去打牌,媽媽去找的時候,從來都是語氣輕柔的說該吃飯了,或是說有事讓他回家,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給過爸爸難堪的。
媽媽的廚藝特別好,人又乾淨,所以,每次村裡有事,或者是領導來的時候,永遠都是來我家吃飯。而且都會在飯後對媽媽的手藝讚不絕口。
當姑姑和叔叔都成家的時候,媽媽的責任又重了,每次家裡來人,都是媽媽招待。慢慢的,姑姑家的孩子們都出生了,一到放假,都喜歡來姥姥家,而大舅媽做的飯菜就是他們的最愛。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是不可以在娘家過年的,奶奶不在乎,媽媽也不在乎(也許是沒法拒絕)我們家一到過年,可真的熱鬧啊,小姑和姑父都是老師,是年年帶孩子回來過年的,小姑身體不太好,奶奶最疼她了。從進臘月直到正月十五,家裡就不斷人,每天媽媽早早起床,燒水給大家洗臉,家裡的地板磚穿皮鞋走路有聲音,由於媽媽起得早,大家都在睡覺,也不知是誰說媽媽的走路聲吵着人了,媽媽在第二天就換上了拖鞋,那年冬天,媽媽的腳凍了。
奶奶和媽媽的感情最好,那年奶奶做大手術,兒女都陪在身邊,讓同病房的人那個羨慕啊,奶奶說,你們猜猜這都是我的什麼人?猜測的結果是:媽媽是女兒,小姑父是兒子,爸爸是女婿,姑姑是兒媳婦。大家想想吧,我想你們都會明白的。
爸爸他們兄妹七個,到我們這一代兄妹十四個,七個男孩七個女孩,而每一個孩子對媽媽都是特別尊敬,二表姐是我們這一代最有出息的一個,在北京發展得特別好,每次見到媽媽,都會給媽媽買一些東西,或給媽媽錢,她對媽媽說:“大舅媽對咱們這個大家庭做出的最多,我們應該孝敬您!”(謝謝二姐)
每年奶奶過生日,家裡都會留下最寶貴的錄像,有的時候,我可能趕不上,但是在錄像里我會重溫那開心的場面,大家給奶奶拜壽,小姑說:“我哥這輩子最大的功勞就是娶了我嫂子!”雖然是一句戲言,但是卻包含了姑姑們對媽媽的愛。
我和愛人認識的時候,媽媽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小夥子不錯,只是離的太遠了。”可我任性啊,現在想想,媽媽是捨不得我啊,以至於陪媽媽的時間都沒有,媽媽對不起!
懷著兒子的時候,媽媽一直陪在我身邊,媽媽說:“我沒什麼給你的,就幫你帶帶孩子,伺候伺候你吧。”我在懷孕的時候,過的是皇后的生活,沒洗過一件衣服,沒做過一頓飯,我做的就是看着營養食譜,讓媽媽去做,愛人去買。謝謝媽媽!
兒子走路的時候,是媽媽在帶,頂着太陽教兒子學走路,喂兒子吃飯,而我的要求還很多,可媽媽全都一一照做,她經常說,幫我帶完孩子,她可以給任何人帶孩子了,因為經過我的培訓了,媽媽,對不起,我給您添了那麼多的麻煩。
弟弟結婚了,可是媽媽更累了,弟媳從不照顧孩子,小侄子是媽媽一手帶大的,而弟媳又在孩子快上學的時候來個不辭而別,媽媽的責任又重了,弟弟由於感情問題也變得一蹶不振,生活、事業處處不順,這時的媽媽沒有被打倒,依然支撐着,現在的弟弟振作起來了,媽媽也可以鬆一口氣了,媽媽,這麼多年,您辛苦了!
今天是母親節,可我依然沒有陪在媽媽身邊,就藉著文字來表達我對媽媽的愛,可是,無論用什麼樣的語言,也寫不出媽媽的艱辛,媽媽的善良,媽媽的寬容,媽媽的大度,媽媽的愛、、、、、、
媽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