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你我
文/兵蘭
五月，南國，本應該是炎炎初夏，熱情洋溢，可一連幾日的天氣突然變故，讓這座城市有些隱隱的薄涼。一望無際灰濛濛的天空，莫明其妙會讓人感覺有些壓抑，消沉，低糜。然而，儘管天氣如此不給力，心卻時時刻刻裝載着滿滿的幸福。
每天早晨，睜眼，看不見你睡在我身邊，卻是能悉悉索索聆聽到廚房鍋碗瓢盆的晨曦交響曲，能感受到你在廚房忙碌穿梭做着早餐的身影。於是，翻身，閉上眼睛，盡情享受着這一天平凡簡單的幸福。
沒多一會兒，你輕輕走到床邊，掀開我的被褥，附在我耳畔叫着我，懶蟲，起床，吃早餐了。我裝着沒聽見，繼續睡。那一刻，你會不聲不響把我從床上抱起，故意虛張聲勢地嚇着我說，你看，你看，都幾點了，還睡，遲到了。你知道，早晨，我唯一害怕的就是遲到。因為我喜歡這份工作，我需要這份工作，我熱愛這份工作。
奈不住你的軟硬兼施，緩緩睜開眼睛，抬頭，與你的雙目對視，清澈的眸子里溢滿了那一抹愛的溫馨，愛的明媚。忽然想起一首歌，愛是你我，用心交織的生活；愛是你和我，不用山盟海誓，不用甜言蜜語，簡簡單單愛的生活。
回想這幾天以來你的變化，有些歡喜，有些驚奇，有些詫異，有些質疑。
時光輾轉，歲月如梭，轉眼間你進入工廠上班，已經整整的半年，這半年，有苦，有甜，有哀，有愁，有喜，有樂，更多的是有一份簡簡單單的安定。不再為你每天的出入安全而焦慮，不再為你的生意好壞而憂心忡忡。
以往的你，總習慣在外遊離，飄無定所，受不了工廠的約束，受不了三點一線的繁瑣。所以，你選擇了自由自在的工作，在我們這些年的努力下，前兩年，終於有了一份靠你自己打理的小小生意。我一直說，我願意做你背後的女人，對於你喜歡的，我從來都是給予支持，不會拉你後腿。
然而，這兩年，生意逐日變得淡薄，物價卻是瘋狂上漲，想着生活的重重壓力，想着家裡留守的老人孩子，心隱隱作痛。於是，第一時間，我想到了為你更換一份新的工作。迫於無奈，這一次我的提議，你沒有反駁，更多的是沉默不語。我懂，懂你的沉默；我懂，懂你的無語。
剛好那個時節，公司一個新開發不久的部門，需要招工，聞訊，趕緊找同事，托朋友，打算讓你面試進這個部門。那一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因為是新部門，環境比公司其它部門都要好，乾淨整潔不說，夏天有空調，冬日有暖氣，而且上班時節，還能偶爾聆聽一段段輕柔的音樂，緩解工作帶來的煩惱與疲憊。
公司屬於衝壓行業，不比電子或者其它公司的環境那麼優越，每天面對都是“咚咚”沖床的聲音，聒噪，吵嚷，喧囂，而準備讓你進的這部門，一般都要年輕的，手腳麻利的，而且還要女生，可因為找了關係，後來還是讓你進了。進去以後，你說你在你們部門算是年齡最長的一個，有同事還開玩笑叫你大叔。
從你進工廠那天，我總是對你夸夸其談，說這部門有多麼多麼好，如何如何優越，你聽了，想必心底肯定是暗喜，開開心心填完表，面試完，第二天就上班了。其實，也不是我故意吹捧，事實也真是如此。
第一個晚上下班回家，簡單問了你工作情況，問你是否習慣？你有些失望地跟我說了一句，有什麼習不習慣，為了生活，不習慣也得習慣。弦外之音，我能感受到一些你的心不甘，情不願。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家，你明顯不開心了，我滿臉陪着笑，象哄孩子般地哄着你，安慰着你說，別急，慢慢習慣就好了，剛開始工作，總會遇上很多這裡不順，那裡不和，等時間久了，慢慢就適應了。你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捶打着臂膊，你說，好累。
不敢問你太多，只能默默做着我做的。知道你累，所以那一段日子我包攬了所有的家務，買菜，做飯，洗衣，拖地，我無怨無悔。忙完一天下來，躺在床上的我，也感覺特別累，可我從不跟你提起。
因為你換了工作，而且跟我同一公司，所以，為了咱倆上班方便，我們告別蝸居了這麼多年的小屋，在公司對面租了一套一房一廳的大房。或許，這是我們漂泊十多年第一次對自己如此奢侈。
因為剛搬新家，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需要拾掇，桌椅板凳，角角落落，都是我一個人打理。以前很少用的一些備用鍋碗瓢盆，積了好厚一層灰垢，為了節省用水，我用桶裝好，一件一件收拾着，從五樓提到一樓，再從一樓提到公司，一件一件，細細清洗着。直到潔白髮亮，乾淨整潔。
還有好多凳子、椅子，因為以前的房間太小不夠用，被我們摺疊碼起來了。搬新家以後，客廳剛好能派上用場，但那厚厚的灰塵讓人看了有些心悸。可我，一張張，一條條，依然從五樓搬到一樓，再從一樓搬到公司，洗洗刷刷着。（公司有熱水，洗起來方便，而且地方夠寬大）。
保安大哥見我如此辛苦，笑問我這麼省幹什麼？我笑着不語，但心裡卻是暖暖的。我知道，我該做什麼，我要做什麼，我必須做什麼。每晚你下班回家，家裡都會發生着不一樣的變化。
漂泊這些年，我總喜歡為家裡添置很多雜七雜八，零零碎碎，散散亂亂的東西，只要我看上的，就算我自己不吃不喝，我也會花錢買下來，還有被我精心養育了好幾年的十幾盆花花草草，搬家時一盆也沒捨得落下。那麼多東西，那麼多物品及用具，我們裝了整整的兩大車，請了爸爸，妹夫，侄子，還有你的朋友一起幫我們運輸。
來來回回，從一樓至五樓，不知搬了多少趟，等全部搬完，幾乎佔滿了整個客廳及卧室的空間。因為我的工作可以自由安排，心痛你剛剛工作，害怕你不習慣，所以我每天晚上不加班，一個人慢慢整理零亂的家，從不忍心驚擾你。只希望用我默默的關愛，換來你開開心心地工作與生活。
一個星期以後，在我精心拾揀下，那個雜亂不堪的家，變得從沒有過的整潔，明凈，溫馨，溫暖，寬敞，舒適，陽台上也種滿了我喜歡的綠色，卧室里，茶几上，餐桌上，到處擺滿了鮮花，我只希望能用家的溫馨，為你帶來心的溫暖。
然而，工作了幾天以後，你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憂鬱，回到家，很少見你說話，更很少見你開心吃一餐飯。後來，在同事的口中探知，你們的工作屬於流水線，每人都有固定的崗位，這對於一個在外自由自在，懶散慣了的你，該是多麼不習慣。我懂得，你的難處；我懂得，你的委屈。
再後來，快一個星期了，突然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幫你做好了早餐，甜酒加雞蛋，然後叫你趕緊起床，吃完好去上班，無論我怎樣喚你，怎樣叫你，你睡在床上一聲不吭。當時的我，強忍住心中積聚的火，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勸着你，告訴你說好不容易進到這樣的部門，別人想進，進不了。堅持一段時間，如果實在不行，咱再換工作。
你把我的好意當成了耳邊風，你不知哪來的怨氣，從床上翻身坐起，用這些年我從沒聽過的聲音對我發著脾氣，你說，別管我，要上你自己去上，反正我是不去了。心灰意冷，點點破碎我苦了多日的心，淚水在那一刻，從眼眶裡如洪水般向外噴涌。
時鐘已指向了七點四十五分（隱隱中感覺到你起床了），我拎着包，摔門邁向了公司的路途。到了辦公室，我一個人躲在角落，捂着臉放聲痛哭。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發自內心地恨你，恨你的不負責任，恨你平日對我所有的好都是虛情假意。
因為是託人找關係讓你進去的，所以我害怕跟朋友不好交代，加上平時我跟你們的組長及領導關係都非常要好，心想，要你真不做了，那我得趕緊跟她們打聲招呼吧。
點開公司，呆望着她們的頭像亮起，可我卻沒有勇氣發一條消息過去。我要怎樣跟她們說，我要怎樣幫你圓這個謊？那時那節，我心底還在僅存着一絲希望，希望能找個什麼借口幫你請上一天假，因為我真的害怕你失去一份這麼好的工作。
思來想去，最終我還是沒勇氣跟她們說。心不在焉地做着我自己的工作，可滿腦子裝的都是你。不知道那時那節的你在哪？不知道那時那節的你心裡到底想了些什麼？是真的做不下去了，還是想換另外的工作。
中午我沒回家吃飯，實在是沒心情，沒胃口，到了晚上，拖着沉重的步履到家。匆匆洗瀨，也沒見你在屋，我便褪衣睡覺了。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有悉悉索索開門的聲音，我秉住呼吸，感受到是你熟悉的腳步，知道是你回家了。
過了許久，你才從客廳緩步來到卧室，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掀開被褥問着我，怎麼睡這麼早？今天一天沒吃飯吧，我打了包，炒的米絲，沒加雞蛋（因為我一直不吃雞蛋），起來吃點吧。我睜開眼睛，看着你一身的工作服，心底不由得納悶，咦，難道你還去上班了不成？
後來，看着你一臉的疼愛，我又流淚了，說不出的痛與苦在心底交織着。那一刻，我忽然放棄了對你的管束，心想，要真不想上班，那就隨你自己便吧。於是，我不氣了，起床吃着你為我特別打包的米絲，還有一盅鴿子湯。看我吃完，你對我許諾，說放心吧，我會去上班的。除了心痛，除了難過，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我的心情。痛着你的辛苦，痛着我的無能為力。
或許在你自我反省中，你還是沒有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雖然這後來有好多次你也打過退堂鼓，從你每次回家的腳步及表情上我能查閱，但每次我都會給你不一樣的安慰與驚喜。偶爾發一條短消息鼓勵你，偶爾做一餐美味佳肴誘惑你，久而久之，你被我給你的愛感化了，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從那以後，你不再把那份不願意寫在臉上。
每個月的工資條，你都會給我親眼目睹，除了辛苦，但換來的還是一份不錯的薪水，至少比你以前自己做生意穩定多了。剛開始上班的前四個月，有兩個月的表現獎都拿到B級，雖然高一個級別工資高不了多少，但能從這裡感受你的領導你的上司給予你的肯定。
偶爾間，我會偷偷跟你的組長了解你上班的情況，她們帶給我的都是，蘭，真幸福，找了一位這麼好的老公，做事勤快，不挑三揀四，不偷奸耍滑，能吃苦耐勞，我樂着，開心着，欣喜着。是的，老公，在我心底，你一直都是這樣憨厚淳樸，心地善良，勤儉節約的好男人。
上個月，也就是四月末端，你上了半個月的夜班，輪到最後一個班時，你們部門一技術員帶班的同事跑到我的辦公室，跟我要你的電話號碼，當時的我有些質疑。心想，怎麼他會跟我要你的電話號碼呢？
後來，他告訴我說，你們部門的組長跟調機工還有幾個物料員，約好去飯店小聚，放鬆放鬆忙碌了多日的工作帶給你們的壓力。還說過了五一，等你上白班，就把你調至他們部門學做一名技術員。那一刻的我，驚喜交集。其實，從開始讓你進廠，我就盼着有這麼一天，雖然不能升大官發大財，但能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技術，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也能給打工這條旅途劃上一個完美的句點，該是多麼兩全其美啊。
這才剛剛工作半年，你就用你的踏實做人，誠懇做事換來領導對你的信任，你用你的不辭勞苦，你的任勞任怨換來你一次轉薪的機會；我用我的愛為你換來了一份堅持，我用我這些年的努力為你換來我們小小的欣喜與欣慰。
抑制不住內心地喜悅，那天我在空間發表了一條心情說說，“老公，看好你，加油哦”。呵，彷彿是你升了什麼大官一樣開心愉悅。知足就是快樂，親愛的，我一直在知足中尋找你給予我的幸福。這兩天，你正式開始了一份嶄新的工作，開始邁進你工作的正軌，很明顯，能看出你的心情突兀之間好了許多，每天早上總是變着花樣做着早餐。
愛是你我，用心交織的生活，不在乎誰付出的少與多，開心工作，知足為樂。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讓我看到一個爬得更高更遠，走得更寬更穩的老公，能讓我從你身上，看到這些年從未散發出來的光芒萬丈。因為有我，有你心愛的妻子給你愛的力量。
愛是你我，用心交織的生活。愛是用我的心，傾聽你的憂傷歡樂。愛是你和我，在患難之中不變的承諾。愛是你的手，把我的傷痛撫摸。這世界，我來了，任憑風暴泄我，這是你愛的承諾，讓我看到了陽光閃爍，愛擁抱着我，我能感覺到你的撫摸。就算生活，給我無盡的苦痛與折磨，我還是覺得幸福更多。
兵蘭完稿於惠州2013年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