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折時購買的李叔同,原本打算送人。只是憐惜這份情意將難以被珍藏,便把它久居櫃中,孰料最終與故人是再未相見。
夏末雨天重新閱讀,伴着嘈雜聲響,聽各種版本的《送別》,這首歌還是純音樂最為自然,沾了人氣連悲涼都是說不清。儘管編者說切莫把佛教看成是出世的,真正的佛教以濟生利世為己任,是積極入世的。我以私心來閱讀法師生平,如同將自己幽居在封閉房裡,來往無人,寂靜無聲,唯獨茶氣悠然,擾了經書的夢。
從留學的德藝雙馨,到斷食、受戒、入佛門、弘法,直至悲欣交集。他的一生有如西洋水彩畫,不全為黑白,簡約中竟隱約透着中國文人的氣質。
無意重複與累贅敘述他的生平,畢竟文字強大的力量亦有終結,唯獨善心不止,如人間晚晴之日唱響清涼歌。
“當我呼吸停止時,要待熱度散盡,再送去火化,身上就這破舊的短衣,因為我福氣不夠。”妙蓮法師記得這些囑咐,人之將盡,他掛戀的卻是焚化時會損傷爬上龕的螞蟻。這一畫面曾在幼年愛看的動畫片中出現,唐僧面目平和送走意外爬進掌心的螞蟻,大抵懷有善念的人心中都供養着蓮池,輕言細語莫驚了游魚。
諸家評述中,他的藝術成就被屢次提起,正如文、詞、詩、歌、字、畫、音樂、篆刻乃至戲劇,無不研習。原是留過學,中國舊式文人的氣質卻依舊令人信服。葉聖陶這樣說,似乎他的心非常之安,躁忿全消,到處自得。似乎他以為這世間十分平和,十分寧靜,自己處身其間,甚而至於會把它淡忘。這種平和想必已經深入骨髓,有種人生渾厚沉重的底色,是禁得起後人膜拜和敬佩。
豐子愷做護生畫集,老友白馬湖放生,贈畫給年輕一代,他講說出版,也算是桃李滿天下。後來我收集這三言兩語,也是零落的送別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