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讀聖經只等於褻瀆神靈,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人,我們的理想之花由於先天養料的不足而暗然失色,留給我們這些草根階層的名利通道出奇的窄,飛煌騰達的雄心深深地扎在鄉村的泥土裡暗淡無光;我們拚命修復着自己的不足,可不得體的打扮還不如一絲不掛,自身的力量與時代的使命相比實在微不足道,殫精竭慮的努力也找不到支撐起自己錦繡前程的平衡點。
改革開放的春風把我們送進了城市,在鋼筋水泥間尋覓着理想的高貴。沿着方與圓的處事哲學,在工廠的車間里機械地重複着單調的工作量,低眉順眼日復一日;我們這些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出生的鄉下人,在讀書無用論的感染下興緻勃勃地“揮軍南下”,在珠三角的各個角落裡尋覓着令人垂涎三尺的夢想。
機器的鏈帶托着勞碌的汗水急速地輪迴;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結識了比機器的鏈帶更加忙碌的羅稼琴,即將人到中年卻還在守身如玉的女子。倒不是因為她長得醜陋,只是她的肩上背負着比一般人更加沉重的擔子;兩個弟弟上大學,父母又是老實巴交的庄稼人,老家的房子一場風雨都可能移為平地。她一邊往大學寄錢一邊打聽着鄉下鋼筋水泥的價格。馱着雙重的重荷不停地奔忙,所以自己的終身大事就這麼被耽誤了。
流水線將一件件印着:“made in china”的產品,源源不斷地送到西方。廉價的汗水走進了“人間天堂”,可揮汗如雨的人卻還在地獄里備受煎熬。農民工、鄉下人這些字眼從名詞變成形容詞是偶然還是必然?
烈烈炎炎下,一群黝黑的漢子拚命地訓斥着地球,粗獷的號角締造出精緻的樓群。霏霏細雨中,身着光鮮的城市人還來不及贊責那“一方水土”所造就的美麗,便一頭扎進了大廈的酥胸粉面;低矮的鐵皮房下了也許住着我的鄉親,由於虛榮心的作祟我沒有走進去。只見包工頭蓋下了電話,頤指氣使地對着灰頭土臉地工仔大嚷:“楞他媽個啥,這房要蓋不起來,你他娘的工錢也別想要啦!”我心裡一陣刺痛,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那裡,許多的事情不是我一個凡夫俗子所能改變的。
從一隻東奔西走“候鳥”變成街頭的流浪漢是一種無奈,孫志剛的事件使廣州街頭的流浪漢有了去處,可收容所也容不下那麼多人,在廣州的路橋下我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但我即刻又否定了她是羅稼琴想法,因為我不願意相信一個昔日豪情滿懷的人會有精神問題;
物質文明高速發展,可精神文明卻跟不上。猶其我們這些從農村走向城市,從城市又走向另一個城市的“候鳥”,精神生活顯得格外潰乏;有人坐在寶馬里向外吐痰,自然也會有“精神病人”在路橋下睡覺,也無可厚非。
同學番船倚高中復讀了兩年,可仍是沒有考上,於是氣呼的甩下了一句:“去他娘的非農業”便匆匆忙忙去了廣東;戶籍制度把我們劈向了另一半。我們走進城市,把城市建設得富麗堂皇酥胸粉脂。我們懷撮着夢想,用鄉下人的吃苦耐勞填補着城市人的汗水不宵揮灑的空白,希望在片肥沃的土地上生根發芽。可城市的冷漠把我們的餘熱又甩進了鄉村的土地;父輩們也曾路過城市,沒有趕上生活多樣化選擇的寬鬆與自由,在城市的混凝土中兜了個圈子又回到了鄉村,心存不甘又無可奈何;我們這一代人踩着父輩留下的精神胎記,握着沉重的接力棒匍匐前行。
飄飄遙遙像是一隻墮落的天使,許多年都不回家。當我再回到鄉村時,車窗外片片的莊稼地牽動着我的情感。回想在城市的種種,使我萌生了再回到鄉村的念頭;我的青春獻給了城市,可城市帶給我的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春華秋實,土地的回報卻是實實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