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節,在這個氣清景明的節日,因為祭祖我又回了一次老家。
我家的祖墳山在小河邊上,山中那靜靜的墳瑩里,埋葬着已經逝世的先輩。這座山的山體不大,從山腳到山頂不及百米,因形狀極似魚形,所以稱名為魚形山。在我爺爺未逝世之前,曾經叫了一個看風水的先生對這座山丘進行過察看,此山魚頭朝東,口含晨陽,可“鳴”天下;魚尾西指,形魚逆江河而上,意脫出苦海,遇難呈強;北有河水沐腹,源遠流長,示祖恩永佑後輩;南可朝陽曬暖,讓後人家業興旺。這小小的魚形山,乃是一塊風水寶地。在那個封建年代,方士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總之,我爺爺已立意將這座小山闢為我那個家族的祖墳山了。
這天,當我帶着無盡的哀思,對着已經躺在這裡的祖宗先輩們完成了濃重的祭拜之後,登上了魚形山山頂。從山頂朝着小河的方向眺望,撲入視野的是一派如同精雕細刻般的田園風光。只見山腳下的小河和河上幾座小橋,被一帶綠色的楊柳籠罩着。這條綠帶宛若一條飛龍,龍頭蜿蜒向西,低伏在田野中間,直向西河躍然而去。如果不是被羅田境內一座叫飛來山的大山堵住了龍的西去之路,這條青龍可能不會躍“龍”躍入西河之中了。傳說商朝第三十一代君王之紂王,開始也是很重視農桑,后乘國力之強盛,便興拓土開疆之事,將疆域勢力擴展到江淮一帶,是時,紂王在西河西側的名叫“四口塘”一帶,立蘄陽縣,統轄現英羅蘄稀四縣之域。后因商周爭域,被周相姜子牙使法搬大山一坐,硬生生的將紂王封地蘄陽縣壓在飛來山下。此乃神活,當不足信。
再看河堤兩邊,濃郁的樹從和田野里那金黃的油菜花,將小河上的幾座小橋點綴得格外迷人。而田野邊緣那些漂亮的農家村舍,更成了這幅自然畫面的點睛之筆,使這幅畫卷平添一份雅緻超然的靈氣。這時,不由得我想起元朝詩人徐再思筆下的“一望二三里,煙村四五家,門前六七樹,八九十枝花”一詩,正好應了此景。
我家鄉的名字源於這條小河,名謂難作堰,這名字確實叫的不怎麼樣,既不文雅,也不雄壯。連一條小河的堰口都捉不住,豈不埋汰了過去家鄉老輩的勤勞智慧了嗎?想想真是讓人可笑,可就是這個帶貶義意思的地名,卻延用至至。此時,我感覺這怪涎的家鄉名字確實玷污了如此美景。家鄉名字不美,並不影響我對家鄉風景之美的讚歎。這小河是美的,小河的水,汩汩潺潺,清明透亮;小河的樹是美的,河邊那些高大的杉樹,楊樹和柳樹少說也有幾十年的壽命,就象稀稀拉拉的隊列,站得一點也不整齊,一點也不嚴肅,但卻活潑,自由,極賦個性;小河的橋是美的,小河自上至下,沒幾公里的流域,卻建有風格不一的小橋。有早先搭建的石拱橋,柔美而古樸。平直的鋪橋,簡單輕盈。既是幾處將幾根樹木橫卧在小河之上的獨木橋,也能讓人感覺到樸素且又踏實。這次回去,又發現新建的一座小橋,更加雅緻。橋底以花崗岩方石砌成傳統的卷拱,一拱跨過小河兩岸,橋面以雕花大理石砌成護欄,整坐橋色白如脂,形如飛虹,如同一隻漂亮的銀手鐲戴在村姑的手腕上,一下子顯得那麼典雅和光鮮,讓這位村姑平添了許多美麗。這些形態各異的橋是小河的第一美景,人立橋上,凝視流水綠草,觀翠柳房舍,壟上農田,令人猶記好多童年往事……。
清明雨歇,氣清景明,是小草生長旺盛的季節。進入家門口的小路連着這座小橋,小路的路旁,長滿天了青蒿,野枸杞,木槿,各色花草長的參差不齊,確也多姿多彩。草與路,路與橋,橋與河就是這樣和諧完美的配合著。走在這樣的小路上,有種說不出的安逸,路邊枝葉上的甘露時而碰到臉上,手上,浸潤得周身清爽。空氣之清新,小草之鮮嫩,小橋,流水,藍天,白雲,更容易撩撥人的詩情。什麼叫柔情似水,什麼叫歸心似箭,回到鄉下老家就能體驗了。
家門口這座橋,是我家鄉人連接四通八達的水上之路,過往的行人和車輛非常多。有點商機意識的堂弟幾年前就在橋頭邊開了個小商店,一應村裡人生活之必需,生意做的還不錯。熱情賢慧的弟媳是個“熱鬧人”,無論是買東西的顧客,還是到這兒歇腳的行人,都奉上一杯熱茶,熱情的打着招呼。快樂般的打鬧嘻笑,訴說著的家長里短,閑聊着的扯東道西,則是每見如此。久而久之,這兒成了鄉親們的聚集之地,我每次回家,也是打這兒路過,主人既是我堂弟媳,還是我親姑表妹,自然也是親不親,一家人了,如此小小的商店,也是我生活旅途中的一處驛站。
小河的水那麼清純,小河的橋兒那麼秀氣,一切造化得純潔美麗,新奇動人。生活中若沒有家鄉小河這般的宛綠,真不知怎麼樣預防心靈趨向荒蕪的威脅?情感中若沒有身臨小橋產生的這般境界,我該怎麼樣保持思想中的清純?一個人,行走於人世,如果沒有能容人靈魂的風景,就會成了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即時,聽到幾聲婉轉的鳥鳴如天籟之音從空中傳來,一陣風兒將墳山上的樹枝吹得來回搖曳,這一切,似乎是躺在這山上的祖輩們在提醒着我什麼。
我該回家了,尋着那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