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為你下着雨,心裡卻為你打着傘。
想起這句話,心裡就像是被全部掏空一般。
走一段路,想起一個人,以為會如同這段路一樣,總會有走完的時候,總會忘懷的。
可是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那個打着傘的姑娘卻一直都在,宛如丁香。
原來我們以為忘掉的愛藏不住,它還在。有些人無數次的揮別,卻總是在心房縈迴環繞。一直以為自己寒露酷暑,如此倔強着一個人細數人間百態,遍嘗人情冷暖。殊不知,那麼一個人,用所有的淚疼着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傘撐開。
思念很長,猶如一個好了的傷口,卻反反覆復地在陰雨天里發作,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枕邊的《聖經》一直停留在那一頁:你幼年的恩愛,婚姻的愛情,你怎樣在曠野里,在我曾耕種之地跟隨着我,我都記得。
我都記得。
記得那滿臉疼愛溫柔,溫暖明媚,記得柔和的風,記得窗外茂盛的樹,記得飄着的雲彩,記得那堅定而綿長的呼喚,記得那泛着靈氣的孤獨。
記得有人問她,為何他變胖了,十多年未有的事情。她說,因為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把我那份吃了,害我就吃點青菜辣椒,我養的。我這麼瘦,肉都給他了,他脾氣大,發脾氣要力氣。
就是這樣的一些小細節時不時悄無聲息地往心裡鑽,彷彿她就站在眼前,那麼俏皮的敲打着你。
張惠妹的歌一直在我耳邊來來回回:
很想知道你近況,我聽人說,還不如你對我講,經過那段遺憾,請你放心,我變得更加堅強,世界不管怎樣荒涼,愛過你就不怕孤單。
依然親愛的,我沒有讓你失望,讓我親一親,像過去一樣,我想你一定喜歡現在的我……
聽了很久的歌,突然有一天搜不到它了,有關部門說它沒有經過審核,我在一間豪華的鑽石KTV房裡,一個人拿着話筒,突然對着熒幕蹲了下來。我只想叫一聲親愛的。
一些很俗的歌,很平淡的電影,猶如我們那些寡淡的日子,突然沒了,以為沒事的,卻是對整個生命的抽離,走着走着人就虛脫了。
於是又把《海洋天堂》找出來看,看了很多遍,恍惚里感覺自己變成了大福,找不到海龜的大福。面對着牆壁,經常望着她在上面寫的那些字,失語,狂躁不安的哭。然而,我沒有那麼好的父親,母親也一樣。
我一直就覺得自己是個自閉的成人,患抑鬱症的那段時間,脾氣暴戾無常,跟家人吵架,他們總是把我丟下后揚長而去,就算是我在醫院,他們都一樣。
而身邊的她,這麼一個柔弱的姑娘倔強地在一邊心驚膽戰地陪着我。我發脾氣的時候,她躲在角落裡哭,等我安靜下來后,她過來撓着我的手心,喊我,說,你要好啊。所以那時候,她每次回學校的時候,我都會買安眠藥,我怕我會把房間里所有的東西砸爛,我怕我會將整個自己撕裂,卻不再有人過來扶我。
有一次我突然心裡很難受,一遍一遍地抽自己的耳光,她過來抱着我說,其實,我早就想離開你了,但是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忍心。
就這樣我以為她不愛了,我的自尊告訴我,原來我不知不覺里就被當成了乞丐,她一直在施捨。
現在我明白,她看着痛苦的我很無助,無助到彷彿沒有任何的路可以走了,她用一個孤獨的姿態跟我講着這話。原來她一直都在孤獨卻很滿足地陪伴着我。
後來我不再生氣,不再焦躁,可以安靜地等人,可以和顏悅色的面對他人的脾氣,可以去一遍又一遍地哄人,可以被人一句話不對就站起來將我丟在飯館,我還在風裡蹲下來等。
因為她跟我說,你要對後來的人好一點,其實你人很好,不要因為自己的脾氣被人誤解了。
如此,我只要想起她,內心裏面異常溫暖,會對眼前人不遺餘力的好。因為,她用自己所有的力氣化解了我的戾氣,讓我懂得如何溫柔地待人,讓我懂得,女孩是需要疼的,我時常感覺她就站在不遠處,拍着我的肩說,小夥子,不錯不錯,然後她收縮着自己的孤獨轉過身去,不讓我看見她的任何淚滴。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但是那麼一個女孩,把路塞進我心裡,然後偎依着孤獨,我的世界里,就只有這麼一個人。
豈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說這是新的/哪知,在我們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已過的世代,無人紀念/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會紀念。
但是,我的整個世代,會對此有着唯一的紀念,情感長存,世代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