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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以墨原創】淚滿江城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阿傑,快醒醒!我得上班兒了,你不是還要送你弟弟上班嗎?快點兒!”阿華眉頭緊皺,邊看着手錶邊使勁兒的拍打着阿傑,KTV里屏幕上王力宏還在深情的唱着《依然愛你》,阿華趕緊叫醒其他人,在洗手間里洗了把臉,便打了聲招呼,就匆匆走了。昨晚是阿華最好的哥們兒阿傑27歲生日,作為死黨,阿華請好友通宵唱K。開始時,個個都信誓旦旦的說陪阿傑唱一整夜,可到了半夜就全都倒了。

  阿華畢業於華中科技大學醫學系,畢業后就在武漢協和醫院婦產科上班。工資雖不算很高,但在一般人眼裡這可是個好差事。阿華家境富裕,他爸爸是武鋼集團董事長,他學醫,是全家人都反對的,他爸爸還指望着他繼承他的事業呢!但阿華根本不在乎這些,他不想總活在爸爸的光環下,他熱愛醫學事業,他總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祛除他人的痛苦。阿華是個有責任心肯吃苦的孩子,畢業3年了,憑着精湛的醫術,終於熬成了主治醫生,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第一滴淚

  阿華輕輕地低着頭走進辦公室,科室主任林教授(阿華的老師)繃著臉,眼睛直直地盯着阿華。“現在幾點了知不知道?都27、8了,一點兒時間觀念都沒有,下次可別再遲到了!趕快準備一下,開始座診!”林教授沒好聲氣地訓斥了他一頓,阿華笑嘻嘻的答道:“昨晚朋友生日慶祝了一下,下次不會了!”阿華灰溜溜默着聲去洗漱。

  近午時分,阿華邊收拾東西邊給阿傑打電話:“阿傑啊!我幫你問過了,你弟弟阿宏的眼睛可以治好,經過一段時間前期的輔助治療,再找到別人捐獻的眼角膜就可以恢復視力了。”“可是要等別人捐獻的眼角膜談何容易啊!不過我還是願意讓阿宏試一試。……”剛準備去吃午飯,阿華突然被同事小麗叫住了,小麗神情慌張的答道:“剛才送來一個孕婦,因出車禍孩子得提前出生,其他人都吃飯去了,人手不夠,我去幫忙,106手術室那位病人需做墮胎手術,麻醉針都打了,那就麻煩你了!謝謝!”不等阿華回答,小麗便跑掉了,墮胎手術對他來說完全是小Case。換好衣服,打了個哈欠,阿華揉揉微腫的眼睛,開始了手術。一晚只睡幾個小時,阿華困得要命,只能強撐着做。手術快結束時,突然阿華身子一顫,臉色驟變,一臉冷汗。助手睜大眼睛問道:“郎醫生,怎麼了?”“沒……沒……沒事兒,只是我感覺有些累!哎,才18、9歲就墮胎啊,現在的人都這麼開放。行了,可以縫合了。”轉過身,阿華臉色蒼白,眉頭緊鎖,離開手術室時,他偷偷瞄了一眼手術牌,悄悄拿走了手術牌上病人的相片。

  下班了,阿華邊開車邊欣賞着武漢的晚秋,江面上波光粼粼,金黃的夕陽不斷地跳躍在翻騰的浪花上。琴台大劇院雄壯的身影在餘暉里丈量着長江的身高;古老的黃鶴樓靜靜地屹立在江畔,訴說著這座城市的風雲變幻,滄海桑田。

  武漢的黃昏一般離不開一個字——“堵”。這不,阿華已在街道口堵半小時了,想起那句“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在廣埠屯,你卻還堵在街道口。”阿華不禁傻笑起來:“武漢啊!武漢!真讓人又愛又恨吶!”突然,阿華的母親打來電話說外婆病倒了。顧不得休息,阿華直奔外婆家。

  當晚,阿華的外婆被送到了協和醫院。第二天一早,林老師就拿着劉教授給的診斷結果,面色沉重的對阿華的外公說:“您老要做好心理準備,她老人家得的是肝癌晚期。你們多陪陪她吧!……”林老師無奈的搖搖頭,用手輕輕地安撫着阿華。外公抹乾眼淚轉過身說到:“這件事得瞞着你外婆,我想陪她快快樂樂地走完她生命最後的一段旅程。拜託林教授開個假診斷結果,騙過她!”“您老人家說得對,病來如山到,先別讓她知道自己是肝癌晚期,每天陪她多聊聊,診斷結果我會幫你們重寫一份,放心!”外公噙着淚水,感激的看着林教授。

  每個黃昏,阿華總會抽出一點兒時間陪外公外婆去公園裡走走,外婆總是戳着阿華的額頭大聲說:“你個渾球!這麼大個人了,媳婦兒都還沒有娶,害我曾孫都沒抱的。”“老伴兒,別責怪小華了,他們年輕人的思想觀念和我們不同,兒孫瑣事都隨他們去,我們就別嘮叨了。”外公樂呵呵的朝阿華使了個眼色。“你個死老頭,就是你把孫子們都慣壞了!哼!”外婆氣呼呼的說道。阿華很無奈但又不想外婆失望:“外婆,別著急嘛!等你病好了,我就帶個女朋友回家,好不好?”公園裡,夕陽在三人的歡笑聲中靜靜睡去……

  那一天,終於來臨了。病房裡安靜得可怕,只剩下悲傷的抽泣聲,夕陽撒下的金輝溫柔的抹在外婆慈祥的臉上。外公緊緊地握着外婆的手,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小名。外婆老淚縱橫,嘴唇顫抖着,對着外公一張一翕,終於擠出了最後三個字“放學了”便安然睡去了。床前一直假裝平靜的外公聽完這句話后像個孩子似的大哭起來。葬禮結束后,阿華記起了那三個字,便去問外公它的含義,外公告訴他說,這是從前他和阿華的外婆在上小學時,外婆常說的一句話:放學了!我們一起回家吧!那一刻,阿華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自從外婆走後,阿華經常看見外公一個人孤獨的坐在公園的黃昏里,看着天邊漂浮的雲朵發獃,也許他在等待着什麼……

  第二滴淚

  生活又陷入了平靜,歲月依舊在悄無聲息的雕刻着世間萬物。日子一天天的流逝,阿華也在一天天更趨於成熟。父母的“催婚”讓阿華也很煩惱,每次談起他的婚事,阿華總是堅定的答道:我有喜歡的女孩,等我們覺得時機成熟了就結婚,而且,現在正值我的大好年華,應該努力工作,把重心放到事業上,不是嗎?往往這時,他的父母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應付完父母,阿華長舒一口氣,驅車去了阿傑家。

  今晚,阿傑請阿華到他家吃飯。“阿傑,我拜託你找的人,找到了嗎?”阿華急切的問道,“哦!我聽別人說在武漢一家酒吧當收銀員,具體的我再查查,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那就辛苦你了!”說著阿華端起酒杯伸向阿傑。大家相互寒暄了幾句,阿宏摸起酒杯:“華哥,你為了治好我的眼睛,辛苦了,這杯酒我敬你!感情就像喝酒,你隨意,我幹掉!呵呵……”說完,阿宏一飲而盡。“你小子行啊,幹了!巴巴的嘴皮子,說得我不幹不行吶!”阿華也仰頭見底。阿傑有些傷感又有些欣喜故作神秘:“阿華,跟你說,我弟弟有女朋友了,叫小靜!”,“哥……別瞎說!”阿宏頓時臉紅,和他面前擺的紅酒有一拼,默默的低下了頭。見阿宏不說話,阿華關切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不開心啊!”“她患有白血病,如果沒有合適的骨髓,不久就會死。”邊說,阿宏便流淚了。氣氛沉重下來,大家都安慰着阿宏,讓他往好的方面想。其實,大家的心裡都明白,即使找到合適的骨髓,手術成功了,她存活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這天,阿傑突然打來電話說,弟弟阿宏不肯吃醫生開的葯,性格反常,讓阿華趕緊去一趟。

  “阿宏,怎麼了啊?你咋不吃藥呢?跟哥說說遇到什麼困難還是……”阿華輕輕地拍着阿宏的肩膀。“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她說已經找到合適的骨髓,馬上就要去北京做手術了,希望我找個比她更好的女孩。她騙我,她是個大騙子!說好我眼睛康復后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的,現在卻棄我而去,嗚嗚……”阿宏情緒幾乎失控。阿華暗自心酸:“阿宏啊,也許事實不是你想得那樣,你如果不吃藥,怎麼完成前期治療?不完成前期治療,眼角膜移植手術怎麼成功?就算分手了,難道你不想親眼看看你一直心愛的人長什麼樣?”在眾人的安慰下,阿宏終於平靜下來,吃完葯去睡了。

  沒過多久,醫院通知阿傑,有位女孩指明要無償捐獻眼角膜給他弟弟,讓他馬上帶他弟弟去進行手術。阿傑欣喜若狂,飛奔着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阿宏。

  手術進行得很成功,阿宏一星期後就可以看見東西了。那天,大家為阿宏辦了個慶祝派對,在倒計時中,阿宏緊張的摘下了蒙在眼前的紗布,第一次看見這個美麗的世界,他一時間神情失措。過了許久,他突然發了瘋似的朝街上跑去。

  憑着他女朋友曾說過的地址,阿宏終於找到了他們曾一起住過的那間屋子。他翻遍了所有,也沒找到她女朋友的照片,在抽屜里只發現了一封留給他的信和一張空白的照片,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親愛的阿宏,首先祝賀你恢復視力,可以看見整個世界了。希望你能原諒我,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其實從來就沒找到合適的骨髓,我一直留在武漢,我不願在你面前死去,我不忍心。我傷了你的心,請原諒!我也沒什麼可以留給你的,只有這雙眼角膜,希望你能代替我繼續欣賞這個美麗的世界。不要哭,能在將死之時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樂,你要堅強的活下去。別再想我長什麼樣了,下一個你愛上的人就是我的模樣。

  愛你的靜

  阿宏淚流滿面,把這封信緊緊地擁在胸前,彷彿擁抱的就是他深愛着的小靜。看着空白的照片,他腦子裡不斷的想象着小靜的模樣,但感覺都不能描繪小靜的美麗。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到他嘴裡,鹹鹹的、澀澀的,這就是小靜最後的囈語?

  第三滴淚

  夜色流轉,霓虹閃爍。燈紅酒綠之間,那人在等待着誰?穿過那條人群擁擠了的步行街,武漢關城樓上銀色燈光籠罩的大鐘,清晰可見。

  趨步來到江灘,風依然是和那年一樣的風,看着一對對路過的情侶,阿華孤獨的身影顯得格外刺眼。逛了一圈,有些累了,該找個地方坐坐了。阿華掏出錢夾,看着照片中的女孩,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走進了“歡樂酒吧”。一進門就瞧見了照片中的女孩,一晃8年過去了,相比之下,比當年成熟了不少,也更顯漂亮了。阿華在吧台角落裡坐下,點了杯威士忌便和收銀員聊起來。“我叫郎天華,是協和醫院的一名醫生,大家都叫我阿華,你呢?”阿華禮貌的介紹着自己,收銀員噗哧一笑:“醫生?醫生也喜歡來酒吧喝酒啊!我叫王夢雪,很高興認識你!叫我小雪就好。我該叫你大叔還是阿華呢?呵呵……”說著,小雪伸出手,兩人咯咯的笑起來。一番交談,二人便很投機,幾杯下肚,談笑風生。不久,他們便成了朋友。

  以後,基本每天下班,阿華都會去“歡樂酒吧”喝兩杯,更重要的是能和小雪聊天。久而久之,雙方開始對對方產生好感。阿華是個聰明人,懂得討女孩子歡心。時常帶小雪看看電影兒,逛逛街,買點兒小禮物什麼的,總能把小雪感動得一塌糊塗。後來,小雪終於答應做大她10歲的阿華的女朋友,戀愛中的人是幸福的,阿華對她的百般呵護,讓她覺得這一年竟是如此的短暫。

  又是一年秋天,下班了,一番梳理之後,阿華帶着精心準備的戒指去接小雪。吃完飯,兩人逛到了江灘,小雪靠在阿華的肩膀上,靜靜地看着倒映着霓虹的江面。突然,阿華拉着小雪起身,“雪兒,站好了,我要送給你一個驚喜!”說著,阿華掏出一個心形的小紅盒子,半跪着打開盒子伸到小雪身前:“嫁給我,雪兒!我希望能和你相守一輩子,等我們都老去那天,我們也要一起看人生最後的夕陽,答應我吧!”小雪有些驚慌失措,淚光閃爍:“你先起來嘛!這麼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啊!快起來!”小雪尷尬的準備伸手去扶他。“你先回答我,好嗎?我是真的愛你!”阿華哀求着望着小雪,小雪含着熱淚喊道:“不!不可以,我根本不配嫁給你,你知不知道?你是富家子弟,而我呢?只是一個農村出來的打工妹!”阿華站起身,一把抱住小雪:“沒有什麼配不配,我只知道自己愛的人是你!”小雪一把推開他,跑到江邊蹲下大哭起來。“我不能嫁給你!不能!永遠也不能!”“為什麼!看着我,為什麼!”阿華抓住小雪的雙手,小雪低下頭小聲的說到:“其實,其實我不能生育!在19歲那一年,我和我第一個男友有了孩子,我們決定打掉他,但就因為那台墮胎手術,我不能生育了。事後去醫院檢查,醫生說由於手術操刀醫生失誤,誤切了輸卵管,就因為這,我前幾次戀愛全部失敗了……”小雪雙手捂着臉,痛哭流涕。阿華用手托着小雪可愛的臉蛋,直視着她的眼睛:“我不介意,真的。其實我早就知道,因為當年那刀是我開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江風靜靜地吹,阿華和小雪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月光下,小雪無名指上的鑽戒閃着動人的光芒,就像雪兒眼中那一滴最溫情的淚。

  註:以上三個主要故事改編自新浪微博微小說。

  郎以墨

  2012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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