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大家閑聊着。
小R說:“咳,你說怎回事呀?像我,當‘房奴’,樂不起來。怎麼那些評上高級的、當了頭頭的,也那麼無精打彩的?”
H:“你說誰呢?”
小R:“M書記、Y主任、Z老師,嘿、好些呢,一個個面無表情、目光獃滯,跟木乃伊似的。”
小H:“他們咋回事,咱哪猜得出來呀。操那心,快看,這包漂不漂亮?”……
這是參加集體舞訓練的兩位年輕人的對話。
為了應付全區的教職員工健身活動賽,學校挑了幾十個身材稍好的女老師進行集體舞訓練。每天的上午課間操時間和下午第三節課後都要練一會。
年輕人說完就過去了,可這些話卻勾起了我太多的想法。
當下里,人們都在追求什麼呢?千般謀略、萬般伎倆、無所不能其極,可拿到手裡以後怎麼感覺不出快樂來了呢?我們的工資翻了幾番,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怎麼在網上答題的時候,愛選“不幸福”這個詞呢?
回想那個年代……
學校剛成立時,我們的日子苦哇,辦公室里一把多餘的椅子都沒有。學生家長來了,我們只能站着和他們交流,因為不好意思自己坐着、讓家長罰站似的跟自己談話。但站着反而跟家長很親近,談得熱火。
有件事說出來都好笑。89年的教師節,我們每人發了兩根豬尾巴、一個豬蹄和半截火腿。當時我們是真的高興呀,那是發自內心的幸福。不為別的,只為校長的那份心意。因為就這點東西,還是校長不顧面子、舍着臉跟人家要來的。
雖然日子苦了點,可校長還是想着法的讓我們有玩的東西。撲克牌、象棋、跳棋、克朗棋,當然最棒的還是乒乓球。那些讓人笑破肚皮的事情呦……
課間的時候,我們玩得最多的是跳棋。別看小小的玻璃球,它會迸發出無數的智慧碰撞。記得最長的一次是六個腦袋持續拼殺了三天時間,最後是下午放學別回家,直到比完為止,那天差不多快七點了才結束。
女老師愛扎堆玩跳棋,而男老師喜歡的卻是克朗棋。現在的孩子可能沒聽說過克朗棋。它是和象棋一樣的棋盤、一樣的棋子,只不過用木頭支架把棋盤支起來,四個角挖成洞,斜對角用木杆把棋子打進洞里,誰先打完誰嬴。它的優點是佔地小,辦公室就可以玩。想當年,六七個大男人圍着一個棋盤,打着、喊着、熱火朝天,有時會因一顆棋子爭得面紅耳赤,有時又會為一桿串糖葫蘆似的落子而開懷大笑。那是怎樣的歡樂場景呀。
每天下午第三節課後,是我們最愛的時間。沒事的老師會爭先恐後地跑到乒乓球室打球。常常是一個球案,圍着十幾個人、不分性別搶着玩。單局淘汰制,輪着上。我們有兩個值得驕傲的教練。一個是ZL主任,一米六幾的個子,打得一手好球,他常被什麼衛生局呀、糧食局呀等單位請去當教練。另一個就是校長,他是左撇子,打球時充滿了智慧,他是代表教委參加比賽的不二人選。當他們倆人碰上時就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刻。主任球技高,校長鬼點子多,往往是主任有技使不出來,急得蹽蹦,校長美得咧嘴樂,我們看着哈哈大笑。那時我們經常是七八點鐘才散,捨不得走呀。
最值得懷念的是跳交際舞。校長是“文革”前的大學畢業生,有着浪漫的情懷。他從校外請來了一個跳交際舞的高手。每周三下午的第二節課後,是我們學習交際舞的時間。這在當時是很前衛的事情,很多其他單位的人都羨慕我們。大概學了一個學期,我們就基本上會跳四步、恰恰、倫巴、華爾茲了。等我們能夠成雙結對地跳起來以後,校長就在教師節或元旦時找地帶我們出去跳舞。像“輕汽”大禮堂呀、石油公司招待所呀等地,有時我們甚至跑到離家十幾里遠的地方去,那時沒有汽車,只是騎自行車。記得有一次跳華爾茲,跳得正起勁,仰身、甩腿,咯噔一下鞋跟掉了,差點摔倒在地,幸虧舞伴力大,把我給拽住了,逗得大家這個樂呀。當時不覺得尷尬,只是遺憾,沒法接着跳了。在那個年代,誰沒碰上過“晨昏鞋”、“禮拜鞋”呢。……
留下的是美好,忘卻的是傷痛。
事物沒有完美的,有人就有矛盾。那時,我們也會因“評先”呀,“職評”呀鬧些小彆扭,但總體上我們是快樂的、和諧的。正是這種快樂、和諧的校園氛圍,使我們的學校十來年的時間、就變成了一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孩子們嚮往的學校。
……
今昔對比,無限惆悵在心頭。
快樂、幸福這,用多少錢能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