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三江漁火,一盞青燈,數卷經文,木魚聲聲,喚不回世間名利客,驚不醒苦海夢中人,水泠泠泠然清月冷清清。是誰染指了塵埃,把夢和緣苦苦追尋?
——題記
君自故鄉來,“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如若幾千年前,一枝凌風傲雪的寒梅,開在盛唐雪花飄飄的寒冬臘月,那麼它定然早已幻化出一身的仙風道骨。詩佛王摩詰的寒梅開花了沒有?千百年之後真的不可知了,只有我窗台上的蘭草隨寒風舞弄清影,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飄飄兮若流風回雪,皎皎兮如明月行空。
君不聞《梅花弄》,一曲夢斷幾寒冬?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鮓艋舟亦載不動幾多愁。如今那個天生有着梅花印記的姑娘,又該到哪兒去尋覓呢?空谷幽蘭遠去了山間明月和暮靄晨風,懷着素雅的心來赴今生千古不變的約定:為了一朵女人花,它願化身為江南的青石小橋,受這世間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願她從橋上走過。
情歸何處?不問身在哪兒,但問心在何方。千百年前,一條青蛇悠然自得,快然亭的雪還沒有下,清溪淙淙流水泛着泠泠波光。僧午子來到大瑤山中,卧聽花開花落,坐看雲捲雲舒。戒行清苦,每每誦經,輒見青蛇跧伏其旁,久益馴擾,雖僧者坐化,亦不復去。古德云:“水、鳥、草木皆有佛性”,念佛鳥、聽經鶴皆然。千古造化,陰陽輪迴,青蛇修鍊終古焚心以火也滅不了的宿世情緣。
袖裡青蛇膽氣精。如若天心幽蘭的前世真的是小青蛇,那麼它今生又將赴怎樣的一段塵緣約定?它化身為狐,為誰衣袂飄飄、翩翩起舞?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夢和緣猶如天地間柔柔的雨點似斷未斷,偶爾輕輕的沾濕窗欞。
那個打着油紙傘,結着悠長幽怨的丁香花一樣的姑娘,行走在幽深的里弄石巷,長長的身影灑下一路的夕陽。但願她在煙雨中從青石小橋上走過,哪怕僅僅向小橋流水匆匆一瞥,哪怕沒有莞爾的映晨回眸,也足以將前世和今生塵封。悠悠歲月,年華有限,可滾滾紅塵中,至今還不曾見着那個心靈悸動的“幽怨”,出現在撥開歷史風塵的睫毛眼前。她像清風飄走了嗎?像流水一樣流走啦!
笛聲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情如月月似夢依然笛聲殘。是誰染指了塵埃?到底是彩雲追月呢還是月追彩雲?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而如今誰還說得清楚道得明白?只有隱約的風穿過檐角上的椽,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冷冷清清的。
從此,春暖暖暖不到心間,夏蟬把舊愁都喚來,秋意抹不去淡淡的幽傷,冬去春來舊情偏不再。融融的水月淡淡的風,你不過是塵世間玲瓏雪白的一剎那情愫,一抹殷紅的情懷。無緣的等待,愛和不愛都是一種傷害,弗如歸去不如歸,傷情切,空悲噎。
鄉關何處?明月是我家,我家在天涯,遙不可及,閑來無事數數落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