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一天起,每日睡眼萌開。窗外已是陽光明媚,每每心急火急的穿好衣裳時,看看手機才發現,雖已日上三竿時間卻還早得很。以往的每次舒醒不是晚了就是晚得過分了,何以現在竟是這樣早呢?原因無他,又是一年春歸來。
醒得太早時,我會坐在床上看點閑書,讓時間慢慢溜過。人總是習慣等待,等待機會、等待愛情、等待時間、順便等待春天。那樣的等待不免焦急煩躁。而現在我偶爾也會看看窗外,最近那後窗外突然生出那一簇簇的或翠綠或淺綠的菜葉。第一次知道後面種菜時,我的嫌棄甚至厭惡都在此刻被那靈逸生動的姿態抹滅。三月即終四初始,武漢才萌生那麼一絲半縷的春意,不管過程多麼漫長,等待多麼煩擾。總是春風又綠江南岸,春到底是來了,這便是好的。
春的到來,除了帶給煩躁的人們心靈的洗滌,外在的洗滌更是徹底。被那個冷酷而蕭條的冬日的禁錮這麼久之後,終於可以退下那厚重的冬衣,把屬於那個季節的包裹甩開,是多麼令人慶幸啊!那被隱藏得夠久了的人們的熱情,激動還有那屬於春天的激情四射,頃刻間迸發。如今籃球場兩邊的那幾棵高大而偉岸的枯樹,已是雪花爭艷,滿那一朵朵如蓮花坐台,般穩固樹丫,時而風起瓣落迎風送香,時而隨風搖曳。那便是赤裸裸的證據,它在提醒我雖然晚了,但春還是來了。
此時此刻,此景此物。讓人們內心的火熱流動開來。笨重的冬衣卸下,那一件件或棉布或雪紡的春衣開始打響戰爭。兇猛而快速,生怕晚了一時半刻就錯過了這如花季節一般。那愈來愈短的衣袂,時刻衝擊着人們敏感的視覺。當然武漢是個熱烈的城市,這亦是熱烈的一種象徵。那一抹抹或苗條或妖嬈的身軀,在這落英繽紛的春日裡展現着這無限春光。即使偶爾有那麼一兩抹臃腫的嬌軀,絲毫影響不了,春日的陽光明媚以及那熱情的微笑。
冬日殘留的滿是塵埃,在春的輕撫下鮮明舒展開。還世界一縷清香許人們一脈淺笑。在這樣美好的日子,怎可因留在陋室而辜負這良辰美景呢。初春踏青的人們紛至沓來,去磨山的那條小徑上,堵車堵的人們的視覺嚴重受衝擊,那個宏偉的狀況堪比非洲足球熱。也有個別聰明人,穿街而過。輕歌妙語,淺笑低眉。即使你看不見,也一定可以感覺到,那和煦的陽光、徐徐暖風,如清鈴般的吟笑若肌膚般的衣襟,時節就是這樣美好。
春日下,吐納着飽和的陽光。磨山到處都是青衫碧葉。地面遺留的一路枯黃證實了冬的狂野。但那不重要,有什麼能阻擋春的熱情。不時還可以看見一兩株櫻花樹。見花不見葉,滿樹芳華隨着徐徐的微風竟相滑落。樹下那一對正在拍婚紗的新人,頃刻間迷失在了花的世界里。有些灼熱的微光讓那位含羞脈脈的新娘更顯明艷動人。四周活潑生動的繁花綠葉般是春送給新人最好的禮物。
看着這滿山熙熙攘攘的人群,看這花開時節的詩情畫意,我竟找不到半點熟悉的感覺,記憶中那兩條鮮明的小辮兒隨着腦袋一晃一晃的日子已經悄然遠去,那輕盈的小布鞋和那個抓着奶奶一角在那青蔥綠油的茶園採茶的女子。是誰?那清風一過滿山桃花、梨花、李花爭相紛擾的地方又是何方?我甚至記不起,去年的春日陪在我身畔的誰?是我曾經厭棄許久卻難以割捨的高中校園。還是我那些曾經小打小鬧亦曾面紅耳赤的同學們。還是那群已經許久不曾想起不曾聯繫的,卻始終銘刻心靈的我的老師?那時的春日,是否也是這般在經歷了冬的千難萬險之後,綠回大地。那原始的小城在武漢繁華花燈,繁榮璀璨時,又有哪些趣事呢。回過頭去我的身後已然泛黃,浮光塵世里渲染某一段歲月年輕的過去,我看見的春與過去竟是這樣兩別,眼巴巴的望着過去的我,在那湛藍的得沒有一絲亂雲塗鴉的天空下,在那柳枝繁飛溫情流淌的時光里,與春日來一場無關風月的邂逅,我居然老了,未滿二十歲的老女孩。
才始迎春來,又恐春歸去。不管它來的多晚,多麼不完美,終歸是來了,這便是好的。我曾無限憧憬可以在那隨風擺動的蘆葦叢中,在那輕盪的小船上穿行而過,以安靜的姿態,去找一個只屬於我的角落。現在想來可笑亦可喜。我從不認為自己經歷滄桑,卻不知何故總是心境悲涼。我沒有起伏卻總在沉澱,對於人與人之間的相逢,沒有前因自然不計後果,再見只是一個名詞。
武大櫻花即將來襲,四月櫻開,那是怎樣一片花海。用一點點花星渲染着這個城市,讓心泛起一層粉色波鏈。青蔥世界,醉青春。這是一種心情。晚春,畢竟是美好的。淡淡的花,淺淺的香、濃濃的記憶,安靜着,幾分期待踴躍,春已歸來,明年還會來的。花開時節笑春意,歸來之期兩生依。
幾許憂傷,不關悲歡。生活淺薄,默然即可,無論起點在哪,已是一年春歸來,終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