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出生在一個春天,那時的春天還沒有明媚的陽光,四周圍的空氣冷嗖嗖的,葉子趴在樹枝上,看着匆匆而過風,從遠處吹來,又從近處吹走,湖面還冒着白騰騰的霧氣,小木舟孤零零的睡在那,竹條編的船篷鬆鬆垮垮,幾條竹編垂落至湖水中,修長的竹竿插在舟頭,直沒水底,一根繩子跨過湖水系在湖堤的木樁上,堤岸的枯木依然沉睡着,身上佔滿了透明的霧水,可好看了,一陣冷風襲襲吹來,木舟輕輕的搖晃着,激起層層水波,慢慢的蕩漾開去,依靠在了湖堤,枯木抖落了一身透明的霧水,顯得那般不自在,跨過石板青磚路,就是離湖最近的一戶人家了,也是湖畔唯一一戶人家,門口佇立着一個掃帚,一動不動,很是威武,至少葉子是這麼想的,旁邊還有兩石蹲,木製的大門上左右各有一個環,葉子不知道那是用來做什麼的,可能是用來美化的吧葉子這般想着,門口還有兩個大木圓柱,左邊那個還掛着個竹篼,裡面還插着些許燃燼了的香,葉子覺得柱子一點也不好看,一沉不變,傻獃獃的。大門上端也有兩個小圓柱,上面還刻着字,只是葉子不知道那寫的是什麼,後來聽小主人說,那兩個字讀作“乾坤”。屋頂蓋着一層層的瓦片,好整齊的,屋檐角上掛着風鈴,小巧玲瓏,甚是可愛,葉子望着那風鈴,不由得笑了,風又來了,小鈴鐺放出了清脆的玲聲,很好聽,卻說不出象什麼,後來才知道,象小主人的笑聲,葉子又看看風,總是匆匆的來來去去,不知道它在做什麼,葉子想了想,沒有想出來,索性就不想了,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有點困了,搖搖頭望着赤裸裸的樹枝,就只有葉子一個,葉子覺得無味,索性閉上眼就睡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一聲嬰兒的哭聲,葉子打了個寒顫,醒了,不知道那是誰在哭,過了會兒,一個穿着青衫的男子走了出來,臉上儘是無限的笑容,手中拿着三柱香,插在了笨木柱上的竹篼里,而後轉身進去了,門又是吱嘎一聲響的關上了,只有三柱香還冒着飄渺的煙,葉子獃獃的看着這些,很是迷惑,不知道這香是用來做什麼的。葉子看着看着,又一次沉睡過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葉子感到有什麼東西刺眼,於是睜開眼,原來是太陽出來了,閃閃發光,周圍的霧更濃了,葉子連船和風鈴都看不見了,嘴角露出一絲不滿與遺憾,這時風又來了,葉子想拉住風,想和風說說話,因為葉子呆的實在是膩了,可是風卻理也不理葉子,就又匆匆的走了,葉子還想叫住風,可是風已經去的遠了,葉子看着自己的手,剛才風就是從自己手中滑過去的,感覺有點柔軟,挺舒服的,葉子又獨自笑了笑,雖然沒有能和風說話,但至少感覺到了風,葉子想,風,總有一天我要抓住你的。
湖面的舟依然獨自搖晃着,枯木還在沉睡,竹篼里的香已經熄了,葉子覺得很乏味,覺得這個世界挺悶的,於是又沉沉的睡過去了。日子一天天的過着,大門前偶爾有行人路過,葉子想對他們打聲招呼,可是他們卻和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走着,葉子想,這些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後來葉子才知道,人,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的,不過風可以的,葉子覺得這是給自己的安慰。湖水蕩漾着,這時那個幾天前插香的男子出來了,手中拿着一些衣服,很小很小一件的,葉子想,這些應該是那天那孩子的吧!又過了幾天,葉子醒來,突然覺得四周一夜之間綠了很多,原來是葉子的同族都出生了,葉子覺得自己應該叫他們叫妹妹,因為葉子最先來到這個世界上,葉子和這個打招呼和那個打招呼,她們也眨着圓圓的大眼睛向葉子問好,葉子不停的向她們介紹這介紹那的,很是興奮,葉子覺得世界真好,因為她們可以和葉子說話了,葉子以後就不會覺得孤獨了,葉子望着湖堤的枯木,上面也出生了許許多多的同族,葉子遠遠的向他們問好,心想如果有一天能去她們那玩就好了。
一天天過着,葉子和同族們開開心心過着無憂的日子,葉子也一天天的長大了,門前依然有行人路過,男子依然出來洗衣服,只是這天他不是一個人出來的,還有一女子陪着,男子戴着一頂蓑制帽,女子左手拿着裝滿衣服的木盆,右手挽着男子的左手,兩人臉上儘是無言的笑容,來到湖邊,女子叮囑了男子幾句,然後蹲在堤上洗衣,男子則跨上木舟,撐着竹竿,逐漸消失在了視野。女子洗完衣,用縴手擦了擦汗,望着遠處的湖面,還是沒有男子的影子,於是轉身回到屋裡,不久,男子回來了,木舟裡面裝滿了活潑亂跳的魚兒,葉子望着那些魚兒,一條小魚兒也望着葉子,眼神儘是無奈和痛楚,葉子不知道是為什麼,只知道,魚兒,應該生活在水裡。男子用網兜把魚一條條的裝進兜里,然後跳上岸,叫了聲,娘子,我回來了,這時那女子帶笑出來了,手中抱着一嬰兒,二人回到屋裡,關上門,沒有任何聲音,葉子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是方才那嬰兒的臉龐讓葉子久久回味着。
而後的日子裡,女子依然出來洗衣,男子依然會出來打魚,葉子也和同族們過着自己的生活,夏天在不知不覺中降臨,這天風又一次來臨,葉子又一次沒有抓住風,只是那種感覺,那種味道,依然存在未曾改變,葉子還是想着,風,總有一天我要抓住你,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葉子對自己這樣說了,不過葉子相信總有那麼一天的,在未來,未來的某一天。
這天清晨,葉子還帶着朦朦朧朧的睡眼,模模糊糊看到一隻美麗的白蝴蝶飛過來,時間彷彿過得極為的慢,葉子感覺自己看到了白蝴蝶飛行的每一個動作,美麗的翅膀好像拍的很忙,承載着白軀體,很慢很慢的飛來,停在了葉子旁邊,葉子小聲的向白蝴蝶問好,彷彿大聲了會把白蝴蝶驚走,含情脈脈的看着白蝴蝶,白蝴蝶也驚訝地看着葉子,沒有多餘的語言,多餘的都是累贅,葉子向白蝴蝶講述這講述那,白蝴蝶也向葉子講湖那邊的世界,葉子睜着大眼,眼裡儘是期待,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可是葉子知道,自己永遠只能生活在這,哪兒也去不了,生命給了自己一把枷鎖,一把只能用生命去換取鑰匙的枷鎖,葉子希望這一天永遠下去,可夕陽還是如惡夢般降臨,時間不會靜止,白蝴蝶要走了,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白蝴蝶不可能只停留下一棵樹上,也不可能只成為葉子獨有的風景,或許,獨有的愛。葉子說,白蝴蝶,你還會來看我嗎?白蝴蝶說,會。
白蝴蝶走了,葉子還在,葉子想,白蝴蝶說過還會來的…時間,如流過來的溪水,然而流過去了,葉子還在等待着,彷彿,等待着一個未知。這天傍晚,葉子,葉子,一聲喊聲從屋裡傳來,葉子以為是叫自己,很高興,應了好幾聲,可是過了很久沒有聽到回答,正納悶着,就在此時,大門口踉踉蹌蹌走出一個小孩,手裡拿着一片葉子,那女子和男子從屋裡走出來,女子彎腰抱起那叫葉子的小女孩,在小臉上親密的親上一口,小孩咯咯地笑着,聲音就如風鈴的聲音,很是好聽,清脆而靈動,二人將小孩抱回房裡,這是葉子第二次見到這孩子,還是那張臉龐,葉子想起了幾個月前見到的那個嬰兒,如今她已經能走了,葉子覺得,那個小孩就是自己的主人,那個小孩將可以陪伴自己等待。時間過得好快,葉子依然在等待白蝴蝶,依然,只是白蝴蝶再也沒有出現過,葉子想問風,可葉子永遠抓不住風,葉子只能感受風,那種感覺,那種味道,葉子想風一定知道白蝴蝶的,可是葉子始終沒能抓住葉子,就如葉子還沒能見到白蝴蝶一樣,不過葉子想,葉子一定會抓住風的,白蝴蝶也一定會回來的。未發生的事,在葉子看來一切皆有可能!
深秋在不知不覺中到來了,葉子望着同族們相繼飄落遠離自己而去,在死亡面前,一切於事無補,葉子後悔那天讓白蝴蝶離開了,可這終究只是後悔,葉子望着赤裸裸的樹枝,依然又只剩下葉子了,就如最初一般,葉子再一次回到了只有葉子的世界,世界不會因多了同族而減少寂寞孤獨,也不會因減少同族而增加寂寞孤獨,葉子依然還在等待,依然還在期盼,未曾改變,就如葉子相信自己可以抓住風,葉子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回到了只有葉子的世界,葉子的世界,只有葉子。
如初的世界,諸般的赤裸裸,秋天已經過去了,冬天來臨,葉子沒有飄落,葉子沒有死去,葉子還掛在樹梢,如出生般的葉子掛在樹梢,期盼,等候,白蝴蝶的第二次到來,抓住風的那刻的到來,只是,白蝴蝶還沒有到來,風來了無數次,只是葉子還沒有抓住一次,不過葉子相信,相信總有那麼一天,期盼了很久的那天,總有那麼一刻,等候了很久的那刻。冬天的雪花湮沒了葉子最初的笑容,湮沒了葉子最初的青春,如花美眷,終究敵不過似水年華,轟轟烈烈的雪花,埋沒了整個世界,包括葉子的世界,在白的世界里,一切都很是耀眼。轉眼,一年過去了,轉眼,又一年過去了,在轉眼與轉眼間,已經整整過去了七年,葉子還在期盼,葉子還在等待,白蝴蝶還沒有來,風也沒有抓住,葉子再也不能笑了,再也沒了最初的青春,又是一個春天的到來,葉子想起第一次與風的邂逅,想起了看到白蝴蝶的第一眼,回憶,已經主導了葉子生活中的一切,沒了回憶,葉子就沒了生活,當回憶主導生活,生活將會變質嗎?
大門打開無數次,葉子在期盼與等候中也再沒有注意過,這天大門再一次打開,走出一個小女孩,那個叫做葉子的小女孩,手裡拿着兩串冰糖葫蘆,在門口張望着,嘴裡哆嗦着,風哥哥說過今天來和我玩的,過了半刻,遠處奔來一個小男孩,手中緊緊的握着這個紙風車,跑到女孩葉子面前,說,給,葉子滿是欣喜的接過紙風車,然後遞過一串冰糖葫蘆,說,風哥哥,這是給你的,兩個孩子,就這樣坐在門口的那兩個石蹲上吃着冰糖葫蘆,黃昏彷彿最能壞事,黃昏可以將許許多多尚在進行中了美事結束,那個叫風蝴蝶的男孩站起來,說,葉子妹妹,我爹對我說明天我就要去京城私塾學習了,將來要考取狀元,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不過你等着,等我考取了狀元我還會回來的,葉子聽着這些懵懵懂懂,只是哦了一句,然後說,風哥哥,你真的還會回來嗎?風蝴蝶道,會的,一定還會回來的。葉子獨自在樹梢,想着剛才風蝴蝶和葉子的對話,回憶再一次侵襲,葉子嘴角露出了笑容,這是一個美麗的黃昏…
第二天,風蝴蝶走了,去了京城,為了狀元,經過那個叫葉子的小女孩家,葉子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蘆,風蝴蝶手中拿着一個紙風車,風蝴蝶遞給葉子紙風車,葉子遞給風蝴蝶紙風車,兩個小孩眼中儘是不舍,不過,他們都沒有想到以後會是什麼,馬車絕塵而去,他們一起等待着一天…風蝴蝶走後,葉子獨自一人徘徊在路旁,一個人吃着兩串冰糖葫蘆,一個人玩着兩個紙風車。常常望着樹,自言自語:風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呢?會給我帶紙風車回來嗎啊?皓月當空,漫天明星裝飾着整片天空,葉子獨自走出屋來,手裡拿着紙風車,晚風吹來,風車呼呼的直轉,很迷人,葉子來到樹底,望着滿樹的葉子說,風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還要等多久呢?樹下的石板凳上,葉子一個人坐在那,旁邊本來還有風哥哥的,只是風哥哥走了,葉子望着空位,用手巾搽乾淨,抬頭,凝視那輪明月,此刻的風哥哥,是不是也在想葉子呢?是不是也在看着這輪明月呢?是不是也會想起和自己數星星的夜晚呢?漫天的回憶只剩下孤月零星。這年葉子十五歲,過去八年了,風蝴蝶還沒有回來。葉子想起風哥哥給她講書里的世界,講書里的故事,那時兩人的笑聲彷彿是配樂,瀰漫著那個院子。夜很靜,靜的只剩下靜了。
時間永不知什麼叫疲倦,依然不停的流着,流着,十五年已經過去,整整十五年了,葉子還在樹梢,還在期盼與等待,白蝴蝶還是沒有來,風來了,又去了,只不過葉子還從來沒有抓住過風,也沒能和風說過一句話,葉子看着周圍同族,他們來的如此匆匆,去的也是此般匆匆,而葉子,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五年了,來的如此突然,去,更不是葉子想要的,葉子只是希望白蝴蝶的出現,只是希望能夠抓住風,這些能夠實現,只是時間問題,葉子還是這般想着。而那個叫葉子的女孩,此刻正坐在依靠在堤岸的小木舟了,想着她所想,想着風蝴蝶,她的風哥哥的回來。夕陽慢慢的來臨,黃昏逐漸的遠去。還沒來得及發生的,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發生,而樹梢的葉子,也一般的等候…
那個男子,早早的出門了,還是戴着那定蓑制帽,不過沒有如上次般,有那個女子的相伴,葉子還在樹梢,彷彿已經沒了知覺,只是腦海還有等候與期盼,無數次看着風從自己的手中溜走,已經失去那種最初的激動,葉子的生活已經很靜很靜了,靜的已經沒了任何聲音,唯一剩下的,只在心裡。男子上舟,解開繩子,回頭望了望那大門,然後撐起竹竿,頭沒有再回,遠去了,真的遠去了…一天過去了,女孩葉子和她娘站在堤岸望着遠處的湖面,很久很久,沒有葉子爹的影子,一天又過去了,還是沒有回來,村裡打魚回來的人都說,沒有看到葉子她爹,葉子的娘,哭的已經哭不出聲了,時間已經過來一個月,還是沒有回來,葉子和她娘天天晚上會來到堤岸,希望葉子的爹能夠回來,可結果一次次讓她們失望,葉子娘給葉子將他們的故事,講葉子小時候,黑暗的天空,那輪灣月冷漠的掛在天空,零零星星的星星點綴着無垠的夜空,時間對她們而言彷彿已經失去意義,沒有生活動力的生活,將會是怎樣,還能叫做生活嗎?葉子娘抱着葉子,坐在那,看沒什麼星星的天空,看不怎麼潔白的月亮,曙光打破黑暗,葉子的爹還是沒有回來,也許,永遠也不會回來了,葉子她娘記得,他出去前一天晚上說過,他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生命的東西,也許很快就會找到,也許永生之年永遠也找不到,後來聽打魚回來的人說,有人看到葉子她爹了,他說也許明天就會回來了,只是,也許…
“也許明天”這一天不知道有多遠,葉子和她娘沒有等到葉子爹的回來。“也許”彷彿不是一個吉利的詞,總是包含了太多的無法預知與失落。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彷彿小偷,在你不經意間流逝的最快,十八年已經過去了,樹梢的葉子,還在期盼白蝴蝶的回來,還在等候抓住風的那一天,因為相信,因為葉子想自己,相信葉子,深秋降臨了十八次,十八次中只有葉子獨自還在枝頭,因為相信所以等候,葉子感覺不到什麼是時間,什麼又是希望,至今仍然如初,或許這就是葉子所認為的信仰,信仰永恆,信仰真實。在時間面前,一切是那般的渺小,是那麼的不切實際。枝頭的葉子,顯得滄桑多了,皺紋是年華逝去的見證,秋天去了,冬天來了,女孩葉子的娘在淚水與絕望中絕世了,葉子沒有哭,不是不想,也不是想哭,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世間的諸般事情,意義又何在?葉子和鄉親們將娘葬在了湖邊,這樣,葉子就可以讓娘和自己等待爹的回來,自己也可以等待風哥哥的回來,只是,等待過了期,就只是與時間相耗了,失去希望的等待,還能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等待嗎?年少的女孩葉子不懂這些,也不需懂得這些。樹梢的葉子,湖堤的葉子,她們都在等候,都在期盼,沒出結果就不代表沒有希望,可沒出結果也不代表有任何希望。
當時間已無意義,等待已成空耗,這對生命而言,是一種最大意義上的堅持,還是最無意義的浪費呢?二十個春秋已經過去了,葉子沒有等到白蝴蝶的回來,也沒有抓住過風,更沒能和風說過一句話,曾經說過一定要抓住風,那只是曾經說過,不代表是未來的事實,堤岸的葉子雙手撐着下巴,雙眼空洞洞的望着遠方,那個方向是爹遠去的方向,也許也是他歸來的方向,秋天已經過去了,東風呼呼地橫掃湖面,陣陣的波浪拍打着堤岸,木舟已經不在了,浪花濺落在葉子的裙子上,堤岸上的枯木又枯了,明年,它又會綠的,堤岸後面的大門緊閉着,掃帚依然威武的佇立在牆腳,門上方乾坤二字照耀着遠處湖面的天空,大木圓柱上我竹篼里葉子上的最後一柱香也滅了,香柱上香灰低勾着頭,彷彿為自己沒有盡到職而失落,屋檐上的風鈴還在,風吹來,清脆的響聲打破黑夜的寂靜,葉子回頭望着大門前,想起爹娘教自己讀書識字,讀門上的乾坤二字,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看看風蝴蝶去京的道路,很黑,看不見任何東西,除了黑暗,黑暗是可以看見的,然後一步步走向了湖水,冰涼冰涼的,浸透了每份肌膚,湮沒了頭頂,湮沒了等候…樹梢的葉子還在,冬天裡的大雪,湮沒了她的臉龐,年華湮沒了她最初的笑容,那場雪很大,大的出奇,雪融過後,再也不能等候,風來了,葉子終於也要走了,白蝴蝶沒有來,風依然匆匆而過,沒有停下,一如既往的匆匆,一如既往的無言,葉子再也不能掛在樹梢,還是飄落了,飄落了期待,飄落了等候,飄離了那個只有葉子的世界,飄離了那個只屬於葉子的世界,飄啊飄啊飄…飄落在了枯木前,那個她曾經想去的地方,如今她去了,她到了那,她用生命換取了那枷鎖的鑰匙,圓了最初的夢想,最後閉上了眼睛,結束了那個只有葉子的世界,唯有一幕葉子沒有看到,在她飄落的瞬間,在她身後也有一條毛毛蟲墜落了,墜落的如此乾脆,墜落的如此徹底,那條望了葉子一生的毛毛蟲,在葉子背後等候了一生,今後不需再望着葉子的背影了,只是這些,葉子不知道!雪花湮沒了整個世界,一片白,白的只剩下白···
春天來了,有點冷,還是那種感覺,風吹過湖面,微波停留在了堤岸,風沒停,吹向了風鈴,發出一陣清脆的鈴聲,風依然沒有停,吹向了遠處,大門緊閉,石蹲佇立,牆腳草木青青,旁邊停靠一輛馬車,堤岸上的樹赤裸裸的,一白蝴蝶翩翩起舞,樹下停泊一木舟,竹竿修長的插入水面,繩子套在木樁上,唯馬幽鳴,門上“乾坤”二字,面朝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