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千變,若白雲蒼狗,萍蹤不定。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若執着,便是自虐。
---月兒題記---
世間事,往往繾綣於情。或拈花一笑,寄萬千深情依依,旖旎風光無限;或斷了三千痴纏,閉了那雙似閱盡滄桑世事的眼,從此貌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來世的樣子。實則兩者都一樣,太執着。前者執着於愛,後者執着於恨。
沒有誰會真正的從心裡放下。我亦如此。許多人問我,找到那個心儀的人了嗎?找到了嗎?我也在想。
“蓮子已成荷葉老,青露洗,蘋花汀草。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易安自唐詩宋詞的雅韻里偷偷的拋出了這樣的慨嘆。最是那荷葉老去而蓮心清苦的味道,似離恨,似春怨,似呢喃,似一張無形的千絲網,網住了柔軟易感的心。我的愛人,我已老去,叫我怎樣藕斷絲連呢!
夢輕魂重。紅塵路上,負手而行。是誰在月下吹醒了一城的寂寞?那半開着的相思,便於這明凈的空氣中泛濫開來。菩提樹下,長生天中,誰為誰祈求了一生的眷戀?
輕盈的指尖,能夠捻起飛花自在的安閑,卻不能夠為你贏回一片繁華的江山。
三月里的花事風生水起,蝶飛鶯連。我喜歡倚着一扇古舊的窗子,看風柔柔的拂過碧色的長天,捲起時空的畫卷,輕輕的調笑流年。此刻,我的心裡有柔柔的軟,絲絲的綿。就好似隨着那縷清風,翩躚化蝶飛到了你的眼前。
關於愛情,仔細想來,就好像一個古老的誓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消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在天願為連理枝,在地願為比翼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等等等等。
人家都說的那麼的透徹,到我們這裡,還有什麼漢字可以表述的更纏綿呢。墨香陣陣宛如靈異的預言,顛覆了招搖而去,曾經溫婉的流年。
曾經,曾經的你今宵又在何處流連?我托那夢中的青鳥,帶給你一紙煙雲信箋。江南如今已是飛紅成陣,金燦燦的黃花滿眼。千古不變的石橋,是否依然在水面上浮影翩翩?那雕欄畫棟的舊家園,如今可否變成了斷壁殘垣?我盡了終生的想象,也夢不到你清瘦如月的容顏。
我依然在歲月中,而你,卻離了我的眼。
蓬山萬重,季節兒轉換。年年雁斷,思如練,長對寂水江天。微雲冷月自空憶,老了人間清寒!
三月里的桃紅,已經如霞般的絢爛。夜太長,香太艷,惹得人總是在簾幕深深處輕嘆。一枕如洗的月色,隨着纖柔細緻的指尖舞亂了流光數點。那些淡墨里被誇張了的妙曼,會不會成為心坎上拂不掉的夙願?
是誰,把情碼成一座空城?反彈琵琶,為你撥亂一曲心思從容;閑捻燭花,許你一世我心永恆。拈花的手把破碎的心悄悄的縫補,望穿秋水的眸,穿不起三月里黃鶯兒清脆的歌喉。
這念總是深濃,總在不經意間便有了墨色一樣的厚重。
攜了時光的手兒,在輕盈的午後,在文字的悲歡離合中悄然而起舞。怎樣的人生初見,都會有他從此離去的理由。無法割捨的美麗,總是會成為落寞心裡可以放縱疼痛的傷口。山河無語,弦樂聲聲,哪一種變數,不曾承載了太多的人間悲情?我又何須為著一晌清歡,去負了人生萬種?
痴情本身就是一場橫生的借口。塵世間的冷清與涼薄,總是讓人心灰意冷。雨從四面八方走來,風由喑啞天際滋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承擔的沉重。為了逃避人間煙火,不得不去追尋一份朦朧中的深情。有情有義的,其實只是這萬丈紅塵,只是這人心最深處的期盼總總。
花事匆匆。流光舞殘了眉間的旖旎春色,塵埃覆蓋了曾經的萬千恩寵。攤開的掌心,到最後,只留下了紋理重重。低首觀心,不問因果,不求重逢。愛時執手相看兩不厭,離時清淚潸然亦從容。燦爛相擁之後,雲淡風輕,潔凈各自的心,讓那些曾經的美好,澄澈着陌路之後的萬千離愁。
愛是什麼?愛是人生只如初見時的心上清明;愛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思相愛卻不相親時的崢嶸;愛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憂心忡忡;愛是女人和男人之間一生一世永遠也斷不了的修行!
為你飲盡這塵間所有的相思苦酒,為你蹙罷這世上所有的寂寞清愁,為你三更伏案疾書一首天長地久,為你輪迴了一道又一道的生死旅程。這漫漫盈動的苦戀,感動天,感動地,卻唯獨不向君心那側行。
山一程,水一程,究竟是老了一段故去的風情。雲水相接的天盡處,華麗散去的勝宴后,誰羅衣輕寒,獨立春宵頭?一個人的山水,一個人的淺吟低唱,一個人的生死赴會,一個人的愛恨情仇。
見或者不見,緣分都在那裡,痴痴等候。來或者不來,伊人都在那裡,雲端長久。念或者不念,你我都在這裡,把一季貪戀的顏色,裝進各自的心裡頭。
天涯其實未必是天涯,你我也未必是各自久久渴望的渡口。或者只是一頁翻錯了的舊書,看錯了的章節,算計錯了的凝眸。
不這樣,又如何?臨歧欲別,珠淚暗灑,小愁不復舊日色,空戚戚,卻是他人眼中清幽。
莫如,滄海桑田,靜水深流,寂寂相忘,淡淡喜歡吧。莫如,先愛了自己,再把這素淡着的心,留些空閑,栽種些叫做期盼的花兒吧。待來生,燕草迷離,天長水藍,遠風由紫陌深處呼嘯而來時,讓你我再相逢,再牽手,再演繹一場電光火石相撞的草木千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