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哥幾個商量着寒假要去蘇州走走,我自認為我屬於比較另類的一個群體,逢年過節,迎着回家過春節的浪潮往外跑。
“江湖”我一直很喜歡這個詞語,宿舍老大說“你丫的整天不務正業,沒事好好看看書,好歹咱也算是高級知識分子嘛!”。我則反擊道“我哪裡是不務正業呢?只不過不像你們‘無辜尋仇覓恨,有事更添煩惱’罷了”。
去年寒假我和李大頭去了南京,看着熙熙攘攘回家過年的人群,丫的哭的跟淚人一樣,他說都怪當初自己不小心才上了賊船的,是自己沒有抵擋住敵人的糖衣炮彈的攻擊。我說他像林妹妹一點豪情都沒有,他聽后堅決不去了,非要拉着我的行李往回走。
臨近春節的時候工作是很輕鬆的,畢竟看着一波一波回家過春節的人大家都有點小情緒!廠里領導索性把一間培訓員工用的多媒體教室改裝成了KTV供大家消遣。每天晚上八點左右下班,對於我們這種曾經經歷過高考魔鬼訓練又在大學里受過補考洗禮的人來說原本就是享受,多餘的能量沒地方發泄,就勾肩搭背的去K歌。到了之後聽那些員工唱什麼周杰倫呀,林俊傑呀,我就火了,什麼什麼呀,一點離愁別緒的感覺都沒有,李大頭聽着聽着只打哈欠我就拍拍他的肩膀說“走上去吼一嗓子去”。
我可勁的吼《流浪的人》,《離家的孩子》;他則一遍又一遍的唱着陳紅的《常回家看看》,我注意到剛才還在那裡情呀愛呀的同事們這會兒竟是雙眼迷離,眼裡含着晶瑩的淚花。末了,他們攔住我倆不讓下台,非我們要再唱幾遍不可。我也當仁不讓,自認又收穫了許多淚水,我敢肯定當時我一定俘獲了不少少女的芳心。所以在走出KTV的時候我借用了一句很有名的話“哈嘍,大家好,我叫張雲鵬”。
下來后,李大頭問我,你不是嫌我“林妹妹”你自己今天怎麼也娘起來了,我說我那不是娘,我那是一個血性男子漢爆發出來的狼嚎。他說你就是一頭狼剛才我還看見你的眼睛透着綠瑩瑩的光芒呢!
除夕那夜我和李大頭上的是夜班,也許那天大家都不在狀態上的緣故,所以干到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組長揮揮手說,“去吧,回去玩去吧”
我和李大頭像蒙了大赦的殺人犯,前後衝出了車間,出來后才發現沒什麼可玩的,外面還下着小雪,凜凜的朔風直往脖頸裡頭鑽。“橫豎今天是不會關大門的,咱們出去樂樂?”我看着他。
也許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聲給了他無限的嚮往,他竟答應了,“來世一遭,人生一回”,他滿懷豪情的對我說。
也沒什麼去處,人家都忙着過節,我倆像兩個孤魂野鬼在馬路牙子上遊盪,我看見他眼裡閃着淚盯着漫天凌亂的雪花。也許這一刻他在想着遠方的親人吧!想象着他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們圍繞在桌子前,屋裡暖烘烘的,盛饌的香味瀰漫一室。
我倆在路邊還沒打烊的超市裡買了兩瓶白酒,就坐在馬路牙子上,一口白酒一口風雪,也沒有下酒菜,燒的胃痛。我說這很有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的感覺,他說他感覺我倆像流落他鄉的乞丐。幾口白酒下肚他已經醉醺醺的了,我也舌頭打不過彎。忽然,他跪在雪地上,面朝北面“爸媽!你養我不容易呀!我給你倆磕頭拜年啦!”我看后哈哈大笑,笑后摟着他的脖頸嚎啕大哭起來。
我第一次感覺到有種撕裂心臟的感覺,我們這一代一出生就被打上了“幼稚,奶油,沒有責任內心”等等太多的標籤。
我忽然想起了來南京前夕我跟媽之間的電話。
“別去了,家裡不缺你掙得那幾個錢。”
“媽,我不是為了掙錢,我只是想找一找江湖在哪裡。”
媽哽咽着掛掉了電話,我揮一揮眼角的眼淚邁上了去南京的路。
我很想家,這是真的。不過我一直都認為人生不過是一個過程,而且那個結果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來了,沒打算活着離開。
我走了,結果是什麼都不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