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於文字多年,雖仍是籍籍無名,卻也早已遊刃有餘地平息了種種撲朔迷離的慾念,得心應手地迎送剪剪衣香鬢影的魅惑。可是,當驀然面對一幀緣於文字的、天然的欣賞和單純的慕戀,還是拒絕不了虛榮的愉悅和真實的感動。
以為那些文字只是我生活的附設,也的確是。可,剝離它們,發現自己竟一無所有。叩問靈魂、面對自己,是一種情緒情感的深層延續,貫穿歲月。人人都會有,體會類別和寄託渠道不一樣罷了。都會有同感,或者麻木不仁忽略端詳,或者鄙夷不屑無心捕捉,或者選擇其他方法宣洩,我選擇了文字。直面文字。剖腹掏心。
令我痛苦的不是平凡,而是無法消弭的對平凡的不甘。既然平心靜氣的接受了文字純屬生活主流之外的現實,為什麼還會傾注如此的輾轉與煎熬?怎樣莫名的力量敦促我為之專註、為之不懈?既然沒有擺渡的船,就只有殷切地徘徊的原點,聆聽遠方的呼喚、守候彼岸的應和。給不了自己答案,就雙手合實、閉上眼睛疏遠顯示器,以此逃避莫名無狀的壓力和自我討伐的糾纏。
回看舊日的篇章,或青稚,或凝澀,或桀驁,或偏頗,構思匱乏、邏輯鬆散、乏善可陳。我並不是刻意駕馭一種春秋筆法,假借晦澀故弄玄虛。屬於我的現實生活庸常而瑣碎、世俗而卑微,具體的描繪令我尷尬且不屑,所以,起初堆砌這些文字時,不經意地,就將一些稍縱即逝的心事和曇花一現的思想,附着在橫撇豎捺的抑揚頓挫間,很多人漠然而過,有的嗤之以鼻,而你,敏感而多情的你,攜浪漫降臨,立時布局清新。不顧粗糙不怕磨礪,用纖指溫情細膩地拂過每一寸斷壁殘垣,竟從破敗間,讀出我自己都已淡忘的疼痛和驚喜。文字是最使我不設防,最容易接近我的媒介,而我們剛好結緣於此。這是一個無意插柳的精準切點。共鳴的意境,喚醒我沉睡的記憶,昔日重回、點點滴滴;喚醒你十年的舊夢,敞開心扉、情感流瀉。我們靜海深流地彼此掩飾着、卻彼此感覺到互相情不自禁的嘆息。我的文字,蒼白脆弱,但順利的以卵擊石既遂,不合時宜地成功激活了你塵封凝滯的情愫一隅;你的應和,優雅含蓄,卻如化骨綿掌,舉重若輕地在我自認寧靜的心海上,吹皺經久不息的漣漪。你言行溫婉、信奉綏靖,理應不擅攻略,但誤打誤撞、獨闢蹊徑、輕取薄弱,揮灑之間就佔了一座城。而守城人望見你來時之路,不假思索地就做了內應。
反覆斟酌那幾句的留言記錄,貪享胸中應運而生的情緒流體,忐忑又甜蜜,分不清虛擬與現實,沉湎而悵然······一份感情,只要確定是真情,而絕非虛情假意,虛擬或現實就只是傳承的不同,對於情感本體,毫無變異、至純至真。耐心虔敬地對待你的欲言又止,不催促、不奢望。閱歷磨去了這些簡陋易拆的浮躁。必要的淡定,自然的秉持。你如履薄冰般謹慎地告訴我“你的文字攪擾了我的睡眠。心裡始終暖暖的。”在此一瞬,忽然覺得多年來所受的辛酸和委屈,都是值得的。我,沉默一瞬—看着你的眼說,“嗯!”
相識不易,千迴百轉,陰差陽錯,零星聚沙成塔,一朝璀璨燎原,多少偶然,修得必然。品味你通透清麗的性情、感受你寬厚明凈的人生態度,揣摩你易懷舊、敏感、莫名其妙恍惚的精神現狀。至今不見你長篇連貫、娓娓動人的述說,正是惜墨如金的隻言片語,以及恰到好處的吞吐、休止,溫柔地蔓延了言有盡意無窮的強悍張力。如果情感是有溫度的,手握雪地的鐵棒,熱量源源不斷地被吞噬,在感情里,生命的精髓不舍晝夜地付出並消失。只為你片刻的猶豫遲疑,我覺得我所有無回報的付出擲地有聲、無怨無悔。無論怎樣,竭盡全能。希望我們,特別是我,能夠做到,擁有彼此珍重。
窗外,午時的炊煙裊裊浮泛,孩童的嬉笑漸去聲悄,喧囂暫休,陽光柔和。這一刻,世界祥和肅穆,我心裡充盈着滿滿的知足與感動:當我們痛苦和壓抑時,我們首先要感謝我們的思維,正在艱辛、悲壯地為我們殫精竭慮、排憂解難。一切終必成空,並不因真善美而縱容恆久。待到離散背向,只求有淚無傷,所有罪責甘願獨扛。
初始驚艷時光,後來溫柔歲月,是唯一的期許。不說祝福了,說了,只有一次,不說,卻千次萬次,且,永在心裡。
讓我感動的,是你們傾注的支持與欣賞,以此文,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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