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天意,我的人生是在善與惡的廢墟上開始的。瑞香寺是佛家聖地,是普渡眾生,向善樂施之所在;而馬號則是荼毒生靈,為非作歹的場所。所幸的是,回過頭來看看,五十年的人生之路,雖沒有大善,然而也沒有大惡,也就阿彌陀佛了!
里是個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的較大的集鎮。當年土匪盤踞在此。三八年,小日本進來后,就成了維持會。他們在街四周挖起了圍溝,深十餘米,寬二十多米,把土向圍里堆砌,築成高高的圍牆。在牆上圍起了密密的木樁,拉上了刺黎網。分別在東北,東南,西南,西北建了四個城門樓,修築了碉堡。馬號就在東北門裡。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我在這裡上小學的時候,只有殘垣斷壁的圍牆和那深不可測的圍溝了。這恰恰是家長和老師最擔心的地方。於是就編出許多可怕的故事來嚇唬小孩,說圍溝里有淹死鬼,有團魚精,有蛇精等,是萬萬不可以下去洗澡的!其實很有效,我們真的從來沒有下去洗過澡的,也就沒有人見過什麼鬼和精的。倒是聽來的一件真實的故事,至今仍記憶猶新。
當年,維持會經常到周圍莊上去抓丁抓夫。一天,把我四伯父抓去了,他當時只有十五歲。二伯父回家知道后,找到管事的,說弟弟還小,不懂事,他可以替弟弟,讓弟弟回家。管事的真的就同意了,於是,二伯父就換回了四伯父。事真湊巧,就在第二天,維持會不知在哪裡弄來了一門大炮,架在馬號東邊的豆地頭,準備試炮。不知是何原因,副炮手竟選中了二伯父。說是副炮手,其實很簡單,只要把炮彈送進炮筒里就行了。上午簡單演習了試炮的方法,傍晚時分,試炮開始了。主炮手調好了炮位,二伯父挾着炮彈立在副炮位,就等指揮官一聲令下了。就在這時,不知是鬼使還是神差,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猛的躥到二伯父跟前,急切地說,老弟給我過過隱,老子當兵都快三年了,還從來沒摸過炮彈是什麼味呢!說著,從二伯父手裡奪過炮彈,與此同時,指揮官揮下了“放”的旗語。說時遲,那時快,“轟”的一聲巨響,炮彈在炮堂里爆炸了!大漢和主炮手當場斃命,二伯父也被炸斷了一條腿,但撿回了一條命。事後聽說是炮彈不合格,有砂眼。不久,二伯父就被放回了家。
也就是因為這條傷腿,使二伯父在文革中蹲了三個月的牛棚,差點被“蹲”去了另一條腿!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