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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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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歲

  (一)

  不知從何時起突然對年齡的問題產生了一種自我糾結:記得小的時候每天都盼望自己快快長大,而當自己已是成年人時卻又希望自己還是個小孩多好,無憂無慮。偶然間意識到小時候的希望是基於身理上的長大,它是想擁有成年人的身軀這樣實體性的渴求。而成年人卻渴望心理上的承擔一下子御除,像天真無邪的小孩一樣天真快樂,無所憂慮。也許我們對於年歲的訴求太過天真而又太過嚴肅,往往又陷入矛盾。

  仔細想來,年歲賦予人的命理、責任、承重以及所得在時間和空間上縱橫交織成密密層層的網,這些網將我們緊緊卷裹,無法掙脫。只有生命走到了終點,年歲變成了虛無,那些無形的網將也自行湮滅。而我們這些具有生命的實體隨着年歲的推移,編織着各自的網將自己禁錮其中。有人說他活的很累,那是因為裹卷他身上的網太密或者他所編織的網穿梭了生命中太多的細節,四肢無處伸展,豈能不累。

  我們時時在感嘆身上背負的東西太過沉重,我們總能看到人群中那些迷茫灰沉的臉神。年歲給我們帶來的也許是衰老,也可能是快樂幸福,也可能是煩惱憂愁。但總有那麼多的人在歲月的磨礪中無法使自己快樂,他們為生活奔波勞累而喪失了太多快樂的機會。還有一些人他們總是抓住每一個使自己快樂的機會,即便身處艱辛與困苦之中,他們也會笑臉相迎衝出困境。於是生命的蒼老並不能阻截快樂的源泉,我們也要在枯淡的歲月中收集點點滴滴的幸福。

  (二)

  也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對他人詢問自己的年齡感到惶恐,我們原本從容而後來卻變得猶猶豫豫、忐忑不安。想想這其中的困惑實在令人尷尬不已,甚至有時已到了難以啟齒的地步。人們常常會對年齡產生一種固定的思維定勢,他們總會把人的年齡與某個特定的事物聯繫起來。正如孔子所說:“十五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知天命,五十而不惑,六十而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孔子所說的這番話似乎是以自己的心路歷程在給全天下的士大夫們制定了一個成賢的經驗標準,多大歲數時你應該在幹嘛,在獲得什麼,在思考什麼。這樣才算得上一個正常的讀書賢人。倘若超出了這樣的規範,那麼就應該自省了。

  明儒顧憲成《講義》說:這章書,是夫子一聲年譜,亦是千古作聖妙訣。顧氏以為孔子十五子志於學,至四十而不惑,是修境。五十知天命,是悟境。六十耳順,至七十從心,是證境。可見隨着年歲的推移,人的涵養與心境都在遞進中成熟。天真無邪的童年,立志求學的少年,功業竟成的青年,獲得守成的中年,德智益堅的老年,每一個時代都是一座城池,每一個節點都是一道門檻,過了這道門就會進去另一個城池。每一個城池不盡相同,相同的是只有年歲的身影伴隨你跋涉的腳步。

  (三)

  有一天突然意識到我們具備了一種功能——記憶。而年歲追加給它的東西幾乎是成正比,年歲越久記憶的東西愈加繁多。記憶施加給人的意念實在太重,每一件刻骨銘心的往事總讓人魂牽夢繞,每一個匆匆離去的身影總讓人戀戀不捨,每一個久違的面容總讓人牽腸掛肚,每一聲親切的呼喊總讓人滿懷期待……

  生命並不依靠記憶的支撐,卻依靠記憶的鞭策。即使有一天我們把記憶的東西丟得一乾二淨,而我們依然活在歲月中,但我們會徹底失去方向,迷失自我,行屍走肉。當我們仍清晰的勾勒着瑣碎的回憶時,我們決不會喪失生存的勇氣,往日的艱難困苦都已熬過,還有什麼可怕。於是總有那麼多的老人整天活在記憶的長河中,似乎這條長河承載了他(她)所有的期冀,欲罷不能。於是他們總是給他們的後代講敘着他們記憶的東西,他們希望那些曾經的瑣碎能夠給他們的後代以警醒、教育、感動,樂此不疲。

  在我的意象當中,人們總是容易忘記往日的樂事,而曾經發生的幾件悲慘的苦事卻總是糾纏不休,難以釋懷。在某個夜晚無法入眠時,猛然想起,時間開始倒回,一樣的觸目驚心,一樣的淚流滿面。於是人們開始相信年歲的推移能夠稀釋回憶的濃度,可他們等待了長久的年月,記憶仍然根深蒂固。可見,人們總是生活在歲月的無奈中,想逃避卻永遠避逃不了。

  不要去逃避,也不要去糾纏,要敢於面對過去,更要敢於面對現實。海明威說過:真正的優秀不是優於別人,而是優於過去的自己。過去與現實雖然是時間的對立,而情感的東西不可能永遠僵硬。那時的衝動不再強烈,那時的勇氣早已逃遁,那時的理想早已風乾。只有一顆心在歲月的流逝中依然堅強。

  (四)

  有一句老話叫做“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講的是:路途遙遠才能見證馬的勁力,日子長久才能明白人的真心。道理很明顯,經歷的多了才能有效的驗證事物的本質。在我們的生活中,人性的真實往往都需要漫長的歲月去細細檢驗和品味,才能最終定格。我想“日久見人心”具有一種強烈的針對性,針對的是那些善於隱藏自己性情的人。這樣的人往往不會天真,也不會顯山露水。在短時間內若想了解其內心所想簡直太難,但只有歲月的催促中,一個偶然的場面他露出了破綻,這個破綻往往不輕,足以使在場的人大驚失色,恍然大悟。於是他人在這樣的一次偶然中認清了他的真實面目,而後他們也將改變與他交往的方式,他們的心中無形中築起了一道防範的壁壘。

  “日久見人心”也是一種對於真誠的無奈,倘若在我們相互交往之初即能坦誠相待,又何必令彼此在後來的交往中漸生嫌隙,互生埋怨。“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這世間畢竟君子太少,虛偽的人太多。當我們滿懷熱情的付出了真誠卻得不到真誠的回饋,有的人心懷寬廣,他會一次一次的給出真誠並不在意其他,有的人當他付出幾次真誠后得到的要麼是冷淡,要麼是虛偽。於是他會改弦易轍,採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人。於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平衡之上,人們雖未在表面上在意這種平衡,但他們的內心卻時時都會在意。

  友情的東西更需要真誠去維護,友情的斷裂往往是因為彼此間的不真誠,隨着歲月的推移,這種不真誠的疊加將導致友情的基石慢慢傾毀而最終成為不毛之地。“日久見人心”往往也是對友情的一種無奈的考量,友情的東西更需要時間的證明。我們年少的時候朋友很多,但時間卻吹毛求疵般的淘汰了太多扭曲的友情,只會留下那麼幾段真誠坦蕩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