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前,出差去了次山西大同,恆山腳下的渾源縣。
同去的那小子姓佟,人常稱其為“童子”,這傢伙既算不上人才,更算不上幹才,但卻絕對是個玩才,尤其更是個“吃”才。一聽說好玩或好吃的,立馬奏沒個人樣兒了,那德性,簡至就一身饞氣,一副賤樣兒,準是個饞死鬼投胎轉世而來的!
不過這倒也有一大好處,一塊出去,吃的事兒我再也不用操心了,甚至大多數時候,我連錢也不用掏,因為丫的比我着慌比我急,所以總是先吃完,先結帳去。我倒樂得自在清閑,順便還能白吃白喝的,挺不錯。
那天一到渾源縣城,沒急着跟接待單位聯繫,童子先去路邊找人打聽:“哎,老鄉,咱這個縣城裡有沒有啥好一點的小吃,最好吃的?”看丫的急頭巴腦的賤樣子,我一邊看山景一邊竊笑,管他娘,折騰去。問了兩三個人之後,終於打聽出來了,一個路過的大嫂告訴我們,這縣城裡最出名的小吃,就是“小媳婦涼粉兒”,我當時就一楞,媽媽的,這名字有意思啊,一邊感謝,一邊跟那大嫂打趣:“小媳婦涼粉兒,是不是真是個小媳婦做的,那店裡真有個小媳婦嗎?”那大嫂也有趣,笑嘻嘻地答道:“真是的真是的,有小媳婦!”咱功力尚淺,修為不夠,所以奏毅然決然地決定,格老子的,今兒個晚上不幹活兒了,奏去吃這個“小媳婦”!
沒多遠,路南側,三間門面,不太臟也不算太干靜,馬馬虎虎吧,反正縣城裡的店面多是這個樣兒,見慣了。店門關着一扇開一扇,走進去一打聽,早賣完了,想吃,明天再來吧。說話的那老娘們兒派頭十足,還挺牛氣!
悵悵然走出來,若有所失地,天已不太早,也沒有心情讓別人管飯了,自己想辦法找地兒窮對付吧,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挺正常的。又找了家飯館,到了山西奏得吃麵食,特好,問清經營品類,要兩份壓面,打算着吃完早點兒找地兒歇歇去。面上來的時候,有點臃腫的黃臉老闆娘才說這店裡也有涼粉兒,奶奶的,幹麼不早說呢!得,再要份,先嘗嘗,權當安慰自己的委屈吧。吃完面時涼粉兒也好了,面真好,涼粉兒也好,爽滑柔軟地涵養在摻加了眾多調料的湯汁里,湯汁色以山西辣椒油色為主,紅而清澈,不濃不濁。涼粉兒隨湯而變色,看不出湯里有東西,拿筷子一打摸,有塊狀物,可以夾起來。撈出來一看,燈下透明,晶瑩然滑潤如玉,柔軟欲落,卻又不爛不碎,實在難得之極。入口則滑若無物,入腹更浸心涼脾,好,舒坦,妙極!頃刻間一碗見底,欲再要時,內存已至極限矣。
第二天一大早,童子把我叫起來,說:“走吧,去吃小媳婦兒,這會兒總不會賣完吧!”去就去。到地方再一看,倆老娘兒們正在門口剝大蔥擇香菜,問了問,還沒開始營業呢。靠,你看這事兒鬧的!
上午簡單談過工作后,接待人陪同一塊上了恆山,下來時已近兩點了。大酒店,十四個菜,喝酒,沒啥意思。中間童子一張嘴,剛提起那個“小媳婦”,我抬腿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他小子一腳,眼睛瞪着他暗罵,媽的,少給我丟人現眼的!看丫的疼得一咧嘴,我才知道踢重了,可能是踢在了小腿上,准得青一大塊。主陪的小王喋喋不休地吹噓着“小媳婦”,童子半張着嘴不停地往裡吸氣,我知道丫是在不停地往裡邊倒流着哈喇子呢,看那樣兒賤的,恨得我牙根直痒痒,卻又無可奈何的。
下午忙了一下午,工作結束時天已太晚,照例是大吃大喝,暈得有些胡天黑地的。第二天懶覺晚起,掃尾了工作,辭行,小王安排車送,婉言謝絕,送到車站,乘車走,一路上童子三番五次地嘟噥着“小媳婦兒”,我側過身去告誡他:“你小子要是再跟我提這小媳婦兒,我立馬抽你,信不?”遂不敢再提。
回程票是到時就訂過的,晚上卧鋪。到大同后時間尚早,所以計劃找地方上網入紅袖,打發時間。還沒找到,小王電話,說一份重要材料忘帶了,馬上送到大同來。我一看還真是,行,反正來得及,等着吧。一個多小時后,他們驅車到,見面給我材料后,小王一回身拉開車門,從車內拎出了一個大塑料袋子,裡面裝的,竟然是四份涼粉兒,“小媳婦”的!人精,我不禁感嘆,這小子啊,賊精明,簡至他娘的比賊都精啊!沒等我開口說話,童子那小子奏一疊聲地說謝謝,感動得眼淚嘩嘩地,說著好哥兒們啥亂七八糟的。順便問了句,那店裡真有個小媳婦么?沒有,只有三個老娘兒們,外加倆老爺們兒。靠,暈死!
送走小王們后我吃了一份,童子卻一口氣吃了兩份,問他感覺咋樣,他說:“沒啥特別的,比前天晚上吃的稍強點兒,大致也就是那個味兒!”確實比前天晚上吃的要好點,好的是調料,涼粉也較前次的要好些,更勁道,更爽滑細嫩,也更結實的,但主要特點應該都是一致的。
餘下的一份沒捨得吃,反正天冷了,打算給單位那位常自稱是美食家的頭兒帶回去,讓那老傢伙也嘗個鮮吧!一路上把那涼粉兒掛在卧鋪里側的掛鈎上,寶貝兒似地侍弄着哈護到了北京,彙報工作時順便給了那老不死的。我回辦公室大約有十幾分鐘后,老頭兒奏專門跑過來表揚我:“彈劍老弟呀,你真不錯啊!處處想着我,真夠意思!除了稍微有點辣,那湯真挺不錯的,好湯,好極,好極!這個湯叫啥名字來着?”我眼前一黑頭一暈,一口茶水差點沒把我噎死,氣背過去。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