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繁華的大街上,每每遇上鏈拉尾隨主人的狼狗,或者少婦懷抱的寵物,我就不由想起老家我那黃狗!它不像狼狗兇狠,也沒寵犬的嬌貴。我的黃狗老實忠誠,除了偶爾出院散心,幾乎晝夜蹲在院里,如執行任務似的,幫媽媽看門守家!我那黃狗,黑嘴頭粗而齒白,黑眼睛亮而懂人,金黃色的全身絨毛,狐狸一樣的尾巴,有虎的威風,猴的機敏,猩的靈性。平時拿些吃的,往空中一拋,它就一躍而起,接在嘴裡。倘從街上回來,它歡天喜地撲在眼前,後腿立起和你擁抱,舔着臉搖着尾巴,有種久別重逢的熱情!
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一天黃昏,院中斗狗,忽然鄰居的黑夫人叫喚着,尋雞來了,她四下張望,我裝作不知躲在一邊,看她是否真的找雞,不料竟向雞簍輕步走去,黃狗不幹了,盯住鬼鬼祟祟的黑夫人雙耳一豎,“汪汪——”地撲了過去,黑夫人見勢不妙,撒腿如飛,穿着高跟鞋居然跑得飛快,也居然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或許我的黃狗原本就沒想咬她,攆到街門口,就蹲下來望着外邊虎視眈眈。
以後幾天,街上傳言,我家養了只老虎。然而,世上事情總是相對的。黃狗看門守家,除了讓那些梁上君子望而生畏,親戚朋友串門卻也影響了!
別的不說,單是東街大姑,老是不敢來串門,像在外村一樣。有時跟着家人來,儘管狗頭按在地上,捂住眼睛,大姑從旁邊走過,也依然膽顫心驚!
後來,村裡的狗經常失蹤,活不見狗,死不見屍。據說,有人放了葯點心,開膛拋肚填了他們的無底洞。我們全家大為不安,深怕我們那黃狗也接踵而去!
憂慮了些日子,終於想了辦法,用鐵鏈將黃狗拴住,釘牢在道邊上。一可避免死於非命,二則打消親朋好友的顧慮。可是,自從拴住,它猶如坐監獄一樣,終日終夜蹲着,附近還用抓子刨了幾個坑以示抗議。有時黑眼珠盯着你,像在詢問:我還不夠聽話嗎?
然而,即便看它流淚傷感的日子也沒有多少了!就在它被拴住的三天頭上,我和爸爸背井離鄉去包頭謀生了。其間,母親來信,三番五次提起黃狗,說它如何聽話,如何像人一樣善解人意,我覺得這是莫大的安慰,我和父親不在家裡,它大概也把自己看成了家庭一員,履行着人類最誠實的朋友的職責!
如今,四五年過去了,偶爾過年回去見它,撲到身上更是欣喜若狂!硬是沒有把我這個小主人忘了。尤其母親和妹妹也上包頭后,黃狗寄養在了二舅家,自此再也沒有見過它,難免易主的遭遇和歲老體衰的晚年更增添我對它的思念!
老家我那黃狗!虎頭虎腦的黃狗!忠誠的黃狗!願你今生平安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