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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看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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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的郊外,橫陳着一座土塬。閑暇的時候,我常去那裡走走,攀登、散步、凝望、遐思,兼而有之,很是愜意。尤其是像這樣的深秋,對着如血殘陽,伴着一川衰草,和着浩浩長風,望着滔滔寒水,閑看着碧空中去留無意、卷舒自如的雲朵,“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這樣的意境,是很容易想起的。

  我常常驚詫於那些雲朵的美麗。它們有時像白紗輕籠,如夢似幻;有時像大軍壓境,烏黑密布;有時像江南六月,煙鎖雨鑄;有時像塞北嚴冬,雪舞沙狂;有時像湖泊中激起的層層浪花,銀光閃耀;有時想草原上飛馳的群群駿馬,煙塵滾滾;有時猶如雄渾悲壯的海戰,濃煙蔽日;有時恰似初歸沉寂的戰場,黃沙浸血。或靜或動,瞬息萬變,形象逼真,呼之欲出,大美無言,撼人心魄,看得久了,彷彿我就是閑雲一樣。

  王摩詰詩云:“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其實要看雲,何必要等到山窮水盡之時呢?平素如閑雲一般地觀看閑雲,不就是人生的一大樂事么?我一直固執地認為,蘇東坡先生在《前赤壁賦》中所稱道的:“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的美景,不但適用於江風、山月,同樣適用於閑雲。真的,我總覺得閑雲於空,心自明了;閑雲於胸,性自超然。

  我常常驚嘆於大自然的博大浩渺。幾個月前,當我在雲夢山流連忘返、嘖嘖稱道鬼谷子文化時,緊接着拜謁的殷墟文明,讓我切實感到了自己學識的淺薄,而當我對殷墟文明大加讚賞時,不久前的雲台山之行,又讓我的視野得到了完全的刷新。那日,我在深秋的晨露霧靄中,置周圍熙熙攘攘的人流於不顧,痴痴地凝望着紅石峽邊兩億年前的海灘,悠然神思,不知今夕何夕。當我被飛瀑濺起的水花擊中而回過神時,抬起頭來,正好與峽谷上方如野鶴凌空、飄然而過的流雲相遇,不禁又是一陣心曠神怡。

  現在想來,那日的憨態,竟是如此的率真、自然!而大自然,又是何等的雄奇瑰麗!如同我現在,雖然腳下踏的是荒草,頭頂飄的是碧雲,但幾億年前,這裡又是什麼樣子呢?是否也有熔岩噴發,也有沸雲流湍,也有江河阻斷,也有鳥獸驚逃。即便是一塊很普通的石頭,是否也經歷了滄海桑田、驚心動魄的變遷?而我們,卻是何等的渺小!

  這樣想着,當我們為一己得失而悶悶不樂時,我們是何等的好笑!當我們為一時升降而耿耿於懷時,我們是何等的狹隘!那碧空中波瀾起伏、動靜自如的閑雲,難道不是一種人生境界的體現嗎?難道不能令我們有所感悟嗎?人生本應是當動則動,當靜而靜的啊!動則勇於擔當、不辱使命,靜則淡泊閑適、怡然自得。不禁想起“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的豪傑,“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的志士,舍卻浮華功成身退的謀士,歸去來兮採菊東籬的隱者,更想起無數為理想而捨生忘死奮鬥拼搏,又為理想而主動請辭願為閑雲的尊敬長者。從這個意義上說,閑雲並非是無所事事的散漫、虛耗時光的逍遙,而是一種洗盡鉛華的自然,進退有據的從容,寬廣包容的坦蕩,豁然磊落的大氣。而我們是否應當經常想想,我們的青春,是否被蹉跎過呢?我們的事業,究竟幹得如何呢?

  所以說,閑暇時,請多看看碧空閑雲吧!它會讓我們深受啟迪,倍惜光陰,保持寬廣的胸襟,執着的精神,豁達的態度,把有限的精力,集中用到於己、於人、於社會有益的事業上,度過充實無悔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