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湖畔聽風的聲音,一切就這樣靜悄悄的。湖面映射着我的倒影,與水波交融,不定在哪個瞬間,總會冒出一條游魚,驚奇的探頭張望。我望着它輕快地遊動,總是充滿了無盡的欣羨。
悶熱的天氣,驅使着我尋找這樣的幽靜。清風吹着湖畔,柔嫩的水草浮動着,一切是如若安然。我悄悄地迎着風來的方向,突然感到,夏天並不見得總是炙熱的,只要你可以去用心去尋找一片幽靜,一絲清涼。將心置於一片爽朗的境地,便是一種淡雅,一種馨悅,一種超然。
我坐在湖邊一塊白皙的石板上,守望着黃昏,湖邊還停留着三三兩兩的人群,或許跟我一樣,想要尋找安寧吧。湖水並不是很清潔,但是卻充滿了綠色。楊柳輕垂,倒影在湖面,相互幫襯,搖相附和,分不清哪兒是影子,哪兒又不是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不經意間,湖面的西畔竟然湧起了補給水源的清泉。銀白色水柱,從噴管里簇擁着噴薄出來,在高空點瞬間分散開,無數小水滴映射着這一畔風光傾瀉而下,霎時化作滿天星點。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撲過去的慾望,想要去淋一場清涼,這黃昏湖畔的清涼。但我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因為我明白,我的衝動或許會驚擾了這湖畔的安寧。
最近,總是在忙碌中度過。時常坐在電腦跟前,擺弄着軟件,在不知不覺中就慢慢的到了凌晨。夜色在東方開始泛白的時候,寢室的燈還亮着。疲倦與燥熱常常侵蝕着我,我總是習慣捧着那杯滾燙的茶杯,喝着茶,強打着精神。洗一把臉,緩一緩疼痛的眼睛,然後重複着,就這樣繼續。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上這樣匆匆忙碌着,不願意停下來,或許是因為可以擺脫煩惱吧。可是時常的忙碌,總是讓心綳得很緊,我知道自己也需要休息。
那天傍晚,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出去走一走的慾望,於是,關上電腦,就一個人悄悄的出門了。空氣里充滿了燥熱,一路上,總是能聽到三兩句抱怨聲。是的,濟南的夏天向來就是悶熱的,尤其是在下雨前,簡直是悶熱的一趟糊塗,所以受到抱怨也是在所難免的。但是,我並沒有去抱怨,因為總是覺得,如果夏天是清涼的,那麼它和春天、秋天似乎就沒有什麼區別了,既然是夏天,我們就沒有理由拒絕它的悶熱。就這樣想着,我來到了湖畔,就是我前面所提到的那個湖畔。
我欣賞着湖畔的風光,發現這個並不起眼的地方,在此刻卻充滿許多與眾不同。比如,我在寢室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心靈上的壓迫感,但是在這兒卻不曾有這樣的感覺。心裡所有的疼痛與壓抑,竟然慢慢消解了,融化了。我忍不住沿着湖畔散步,在此處,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一切都沉浸在寂靜中。如此的空靈與靜寂,讓我不敢大聲呼吸,因為我害怕,害怕我的呼吸聲將這一片寂靜吵醒,所以我輕輕地在旁邊漫步,輕輕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去聆聽。水面泛起了漣漪,一波一波的水圈蕩漾着漂散開來,由清晰變得模糊,又由模糊變得清晰。那消散去的,又重新補充進來的水圈,伴隨着悅耳的碰撞聲,作着永恆的四方連續,一切往複循環,沒有終止的任何跡象。
突然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思索着,印象里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模糊但卻親切。十多年前,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老家北院的菜園裡就有過那麼一個小小湖畔。說起來並不算是一個正規的“湖畔”,因為不是一個正規的湖,那麼“湖畔”一說也就自然稍有牽強了。但是,在我兒時的記憶里,那卻是我對“湖畔”最原始的概念了。
十多年過去了,我還清晰的記着,那個三米見方的簡陋池塘始終被安置在園子的中央。不算明凈的水總是充盈着整個池塘,水中長滿了青油油的不知名的草兒。我記得兒時總是喜歡去採摘,回來后把這些草分門別類,編織成各式的花環,興高采烈的戴在頭上,成為夥伴中炫耀的資本。那個時候,小湖畔成為我天天光顧的地方,因為周邊的水域被圍上了一層防護網,所以父母也總是遷就着我。兒時的我,對湖畔的理解並沒有上升到去聆聽,去欣賞的境界,只是覺得湖畔對於我來說,可以帶給我樂趣,可以讓我開心,如此單純而已。所以,我常常去,也就漸漸懂得了去理解它。
那時候的湖畔,在我心中總是充滿了一種奇妙的吸引力,它總是牽動着我,一旦走近它,就會情不自禁的在它旁邊玩耍。我看游魚,我踩不知名兒的草兒,我壞壞的往裡面丟石子,它總是包容我,不沖我發脾氣。我將兒時的心事全部傾訴給湖畔,因為只有它願意傾聽我。所以每一次,我總是感覺,心靈是一種凈化和放鬆,至少那個時候的我,是自在的,開懷的,而這一切,是湖畔帶給我的。
而今,當我重新踩著兒時的記憶,漫步在這樣一個湖畔時,便有了某種親切感。曾經的快樂的時光,彷彿在我身邊的湖畔上重放着,不知名的草兒,探頭的游魚,水圈,波紋,花環,都迎面的涌了過來。我開心的擁抱着這些記憶的美好,接受着現實湖畔的愜意,心靈便開始有了某種升華。疲憊與壓抑的心開始慢慢的蘇醒,慢慢地煥發了活力……
十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兒時的湖畔是否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是否被修葺,被擴充,或者是否還存在,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我的心靈深處,早已紮根一個湖畔,空靈,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