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小時候最愛這樣的季節,村子外面自留地的溝溝畔畔里有很多株柳樹,找小夥伴一起去爬樹折柳枝。我打小兒運動細胞差,因此總是站在樹下的那個。那時節還要早一點,柳枝是剛剛冒芽苞。回家后插在玻璃瓶里,注滿了水,不幾天就會發出細長的葉片,綠瑩瑩的,“芙蓉如面柳如眉”,擺在柜子上,竟然也有成就感,滿心歡喜。
也有槐樹。
春末夏初,滿樹掛滿了一串串瑩白的花,味道和香氣一樣,甜而微澀。
打小兒生長在渤海邊上的那個小村子,沒什麼歷史,建築一律平房,三面環樹,後面是一大片葦塘。春天的時候,棗花開了,空氣中都是蜜甜蜜甜的香;蘆葦長到一人高,風吹過去,綠色的波浪一盪一盪的,就那麼一直趕過去,望也望不到邊。
上高中要騎車到三十幾里地外的縣城,那時一多半是土路。村子里同去上學的沒有女孩子,結伴的是幾個男生,也有同年級的也有更高年級的。周末休假,和同村的幾個男生一塊騎車回家。那時星星都開始亮亮的閃了。拐進村子,很清凈的街上傳來一兩聲狗叫,嗅着炒白菜的香氣,那麼溫暖的心情,一路回家。
我那時身子弱,騎車技術不好,幾個男生嫌我累贅,就糊弄我讓我自己先行一步,他們隨後追上來。那麼坑坑窪窪的路,目光所及,除了地上齊人高的玉米,天上點點的麻雀,一線線的太陽光線,沒有活物。一陣風過,玉米葉子唰啦啦從頭響到腳,身上不由得汗毛直豎,冒一層細汗,加緊趕路,好不容易望見樓房的影子,才鬆一口氣,回頭,還沒有那幫男生的影子。
有一次我的自行車壞了,有一個同年級的男生馱我回家,車子騎得飛快。我問他,我沉不沉?他說,不沉,像個書包一樣。
如今我們那一群都已長大,學業小成,在城市定居,偶爾相聚,攜家帶口。可是那些記憶,永遠那麼美麗,槐香一樣甜蜜溫暖。
今早我換夏衫的時候,在鏡子前旋轉,施施然飛個眼風,問:相公,我漂亮嗎?老公笑眯眯拍我的頭:老漂亮了。
哈哈。
“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