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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謝芳華戀前塵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這個端午假期,我原本是打算做一次旅行,怎奈橫生出諸多的枝節,於是只得作罷。今天是節日後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似乎真有些節后綜合症,精神怎麼都不能振奮。坐在公車上,隨着車廂的起伏,便昏沉欲睡,朦朧之間,耳邊隱約響起的卻是從汶川參加2周支援工作的朋友的話語。前天晚上,她給我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告訴我一些在當地的所見所聞,她一直試圖保持平靜的心情,可說著說著就按捺不住的抽泣了起來。

  在這,我不得不請大家諒解我,諒解我的心中依然放不下那片土地,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們吧。真的並不是沒有東西好些寫了,只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汶川,寫着寫着就寫到了汶川,前幾日我寫到,感覺這場劫難在自己的意想里或許只是一場浩大的幻覺,可是在聽過了來自朋友的講述,慢慢的去想象當時的情況,就越發鮮明的感受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幻覺,即使隨着時光靜好,在過去很多年之後,它依舊會是很多很多人心臟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我的這位朋友亦是我當初從事心理輔導工作時的同事,在我離開之後,彼此因為性情比較接近的工作,故而還一直有着較為密切的關係。她是個心思十分慎密的人,理智且冷靜,記得幾年前,她時常詫異我在聽完別人傾訴后不能及時的將情感抽離乾淨,覺得我有些過於主觀的投入。這次她在去汶川進行青少年心理重建工作前曾惋惜我未曾得到審批,不然一同前往,彼此在工作方式上倒能有所互補。

  其實她回到上海已經經過了幾天的時間,她說本是一回來就想與我聯繫的,可是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單位與部門請她前去做報告,而她的心變在反覆煎熬中重溫着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實在再也承受不下去了,直到心中的悲傷已經滿溢而出了,才不想再繼續偽裝着堅強,才想要將一腔的痛苦向他人傾吐。其實,這樣的一種痛苦是旁人不能了解的,正是因為自己本身從事着心理諮詢的職業,所以便不能做到隨便的就將自己的心路歷程很大方的向他人袒露。而旁人又覺得你既然能解決他人的心理問題,那麼你自己的問題自然輕而易舉就能夠解決。其實不然,誰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心理問題,誰都需要找到最為恰當的解決途徑和疏導方式。

  基於她想將自己心靈上受到的衝擊淡化的關係,所以她才會想到讓我這麼一個敏感但能理解她感受的人來聆聽心底的話語。朋友在對我訴說的時候,雖然一直不願意讓我感受到她內心奔涌的悲傷,但這種刻意的隱藏反而更讓我體察到她在汶川的那兩周里曾經經受了怎樣的打擊,又必須去承受多少的壓力。她說,你不能親眼目睹的話,你就無法想象,更不要對我說一些你能夠體會的話。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在那段時間裡面對的一切,有時候眼睜睜看着人性與人性的撞擊,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原則可言。她是第一次面對着這麼多人的生離死別,第一次經歷天災帶來的絕望,第一次感受到愛有多麼的強大,生命又有多麼的渺小。在那兩周里,她每個白天都要帶着微笑給那些在災難中失去親人的孩子心靈上的撫慰,幫助他們重新建立起生活的希望。而到了每個夜晚,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無法入睡,眼前出現的全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體以及遍地的廢墟。

  她告訴我,她很慶幸自己所分配到的工作只是安撫那些孩子,因為相對於成人而言,孩子的世界更為簡單一些,他們的經歷也比較單純。而那些在災難中失去子女、親人、家園的成人們的心靈則更難以幫助他們從悲傷中走出,只能在陪着他們落淚的同時感嘆自己無能。她很坦然的說,其實在短短2周的時間裡,他們所做的工作並不多,因此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對那裡的人民到底有沒有幫助,可自己在那段日子裡所看到一切是窮此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很可能一些場景會成為將來的夢噩。加之回來之後不斷的在不同的場合去講述當時的一些事實,不斷的溫習着那些不願意再去想起的記憶,不斷加深了自己心靈上的創傷,這樣的一種陰影今後只怕永遠不能驅逐。

  這晚,朋友對我講述了很多,講到我們那些80後年輕的士兵們都是身帶着15公斤的水與壓縮食品徒步進到災區里,在經歷過5個多小時的急行軍后,一趕到就立即投身於搶險救災中。在連續搶險救人20多個小時后,有的小戰士甚至站着都能瞌睡,可即使是這樣,他們誰都沒有訴苦,他們深知這是自己肩頭的責任。想想,那些小戰士在不久之前還都是父母掌中的寶,但,值得慶幸的確實,通過這場災難,我們清晰的看到了這些“80”后的孩子們已經急速成長了起來。他們不再是父母心上牽挂着的寶貝,已經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已經足以肩負起保家衛國的職責。

  她說,她是親眼看到了被挖出來的屍體中有一對夫婦是丈夫緊緊的將妻子抱在懷中的,想來他是多麼的願意將僅有的生的可能留給自己心愛的人。那一刻,他根本不會有時間去考慮什麼後果,這樣的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啊。可結局依然是倆個人都在災難中失去了生命,真正做到了生死不離。朋友說,這倆個人的身體怎麼都分不開,只能一同火化。這樣的一種凄美是在場的每個人都流淚的凄美,卻也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看到的凄美。這是遠比這《泰坦尼克號》中的愛情更讓人感動的愛,因為面對生死時,它沒有經過絲毫的文藝加工,更為的真實,也更讓我們感覺震撼與心痛。

  她對我說,最讓她感覺痛苦的是,面對孩子們純潔無邪的眼睛時,她居然無法告訴他們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再也見不到朝夕相處的夥伴到底意味着什麼,她無法鎮定自若的告訴他們,要相信災難已經過去了,美好的生活會慢慢的回到他們的身邊。她說,面對這些孩子,他們都已經失去了最疼愛他們的人,我覺得再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簡直就是一種欺騙。所以,在那些日子裡,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將那些受了傷的孩子溫柔的抱在懷中,給他們深切的擁抱,沒有言語的長時間的擁抱,她想將自己心底所有的愛都傾倒給他們。

  她記得,當時有個4歲的孩子問她到底有沒有天堂的存在,她沒有遲疑的就回答說“有”,因為她實在不忍心剝奪孩子眼睛里的希望。她說,她自己在那一瞬間是多麼的希望真的能有天堂的存在,讓那些在災難中喪失了生命的靈魂得以安眠。於是,她才會那麼認真的告訴那些孩子,在災難中離開的小夥伴都已經安全的抵達了天堂,那裡不再有傷痛與苦難,那裡鳥語花香是孩子們的樂土。她說,即使這是一個謊言,相信也沒有人會責怪她的用心,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知道她早已是淚流滿面了,而我的心在那刻也跟着莫名的疼痛。

  通話的最後,朋友問我,假如你的申請通過了,你去到了那裡是不是也會象我這樣流淌下“脆弱”的淚?或者,如你可能比我更好的勝任那裡的工作?而我們這些在災難中沒有什麼損失的人,到底應該為那裡的人民做些什麼呢?面對朋友的提問,我的思緒突然出現了斷點。是啊,我們到底應該為那裡的孩子們、為那裡的老人們、為那裡所有失去了親人、家園的人做些什麼呢?我們不能否認,在“5。12”災難后最初的時間裡,全國人民的眼睛全都凝望着同一個方向,如此深情而又憂傷。於是,我們是那麼的踴躍的捐款給那裡的人民,我們與那裡的人民心手相連,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的手。當時,我們誰的心裡都不會去計較什麼,我們都在力所能及地獻着自己的愛心。

  然而,在災難發生后的現在,我卻覺得我們周遭的愛開始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很多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捐款后產生了怨言,有人在說,我們都不是大款,也都是拿工資過日子的人,這樣每次都捐幾百上千的,家用全都貢獻出去了。說實在話,我固然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我的心中還是存有私心的。我相信,說這些話的人並不是不再心疼那裡的孩子和老人,只是與我一樣都希望我們的捐款能落實到實處,能讓我們清楚的知道去處。面對着一些流言,很多人心中疑惑也是值得理解的。而且,在災難發生的起初,我們的情緒都非常激動,都恨不能飛身前往給予援助,但是等過了二十多天後,我們的情緒也都慢慢平復了下來。

  真的,是真的看了太多電視里報道出來的場景,跟着流了太多的淚,耗費了太多的情緒及精力,於是,我們的眼睛與心也慢慢的開始變得堅強起來了,不是麻木,也不是心變硬了,而是更為堅韌了,我們慢慢開始不再流淚,而是更多的在思考今後要怎麼樣去更好的生活。也可以說,這種漸漸的降溫是正常的現象,我們都不是完人,而這些都是人性的正常反映,根本不需要去譴責,但降溫的可以是熱情,可以是心緒,但絕對不應該是我們內心裡的愛。

  大愛無言,決不是用滾燙的淚,澎湃的情,悲壯的文字所能表達的。繼續關注,繼續愛護那裡的人民做到堅持二字,確實是有難度的。但所謂的大愛,的確需要我們每個人堅持下去。說到這裡,我覺得自己很傻氣,更有些弱智,因為這些場面上的話,是誰都會說的,也是我們大部分人都明白的。可是,小寒今天卻依舊寫了出來,說了出來。這是因為,我們的生命還在與我們“如影隨行”,可那些突然就被剝奪了生存權利的人們,卻再也見不到自己親人的笑靨。生命是曇花一現,生命是滄海一粟,可他更是一個莊嚴的命題,是隱藏於風雨之後的彩虹。

  看到鏡頭前在災難中失去了家園的人們,提着自己僅有的家當去別地生活,他們的面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表情,沒有了淚水,全都是平靜的,他們已經決心此後要堅強且安靜的生活下去。那麼,我們呢?我們今後又應該以怎樣的心情來繼續生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