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紫陽民歌
一群樸素的山民,樸素得,就連他們的衣衫,也和黃土一樣的顏色。
在他們的身後,是茫茫的群山,在這群山之中,人的存在,是可以被忽略的渺小。
一陣風吹起,樹枝一動不動,山們一動不動。
人,一動不動。
就在一剎那間——
一聲嘹亮,穿透了料峭的春寒。
所有的烏雲瞬間消散,所有的寒冷都在顫抖,所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和山們一樣樸素的山民,就在那一剎那迸發了生命的激情。一動不動的身軀,依舊一動不動,只有那穿透雲霄的原生態聲音,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主宰。
愛恨情仇,不過是過眼雲煙;榮華富貴,不過是白雲蒼狗。那纏纏綿綿的訴說,那字正腔圓的控訴,那古往今來的傳奇,那生生不息的吶喊,一起,從那些喊慣了勞動號子的口中迸了出來。
好一曲宛若天籟的紫陽山歌!
那份痴,穿透了時光的長河,融入了山河的懷抱,裸露在外的山石,也瞬間柔軟了起來,和着溫暖的曲調,扭動着自己笨拙的身軀。
那份戀,拉近了空間的長度,柔軟了鐵漢的堅強,絮絮叨叨的訴說,纏繞在聽者的心頭,也纏繞在大山的肩膀。
那份怨,和着血淚,和着心靈的顫抖,讓一滴一滴柔情的淚,從眼角滑落,落到大地的懷抱,就連大地,也發出了對遊子的呼喚。
那份真,沒有一絲雜質,如水晶般透明,如雪花般純白,如群峰般巍峨,如小河般纏綿,蔓延開來,整個世界都乾乾淨淨。
好一曲宛若天籟的紫陽山歌!
時而高昂,時而低沉,時而婉轉,時而凄迷。在這大起大落中,它使你真正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什麼是真正的情。在這纏綿低回中,它使你驚異,那和土地一樣樸素的紫陽山民,也有着如此豐富的感情,也會如此纏綿的訴說。
這是一場聲音的盛宴,這是一部音樂的巨作。
多雨的江南太過柔軟,唱不出這雄渾淋漓的感情;多風的塞北太過陽剛,讀不懂這情情愛愛的纏綿。只有陝南這片貧瘠的土地,才能孕育這百轉千回的思念,才能釋放出愛恨交織的磅礴的能量。
好一曲宛若天籟的紫陽山歌!
每一首山歌都百轉千回,每一句歌詞都纏纏綿綿,每一個音符都姿態萬千,每一次張嘴都是人間最真摯的情感訴說。
沒有一種音樂比這更動人,沒有一種情感比這更豐富。
時而在天際旋轉,時而在田間低回。愛情與背叛,憤怒與思念,現實與夢幻,傳說與現實,都在這聲音的變換中,糾結!鋪展!凝固!升華!
天地中,只有這一種存在;宇宙中,只有這一種存在……
當一種聲音停止的時候,所有的思緒,都還在他人的故事裡面,久久地,久久地徘徊。
又一種聲音響起。
又一種心情鋪展開來。
生生不息!
(註:本文系仿劉成章《安塞腰鼓》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