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菊花開的時候。大大小小的、黃黃白白的,各色各樣,狀態萬千,味嗅一般。老朋友似的歡迎着老同學的歸來。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多少總剝落了點新鮮感。每天,栗子也就這麼平平常常地上課、下課,一切都沒什麼異樣。也就這麼平平常常地過了一月。
這天,賴了會床,到教室已是臨近上課光景。環顧左右,回瞻前後,就只剩那麼一張桌子了。左邊是一位有披肩長發的女生。這於他這農村山溝溝里出來的鄉巴老,多少總覺得有些不安。
“這邊有人嗎?我可以坐這邊嗎?”
“沒有,當然,你請便。”清脆的聲音略帶甜甜的味道,多少使人感覺有些親切。他不由得多看了眼,糟糕!他發現這簡直就是百合,甚而又名山丹的百合科百合屬多年生球根花卉在她面前也要遜色三分:那婷婷裊裊的身資不異於那漲出土面的直立莖幹,滿頭披肩秀髮無異於披針形莖,修長而柔美的雙臂像極了全緣的無喙葉子,素雅而別緻的衣服很像那兔狀花序着生枝間地套在她身上。
“我可以叫你百合嗎?我發覺你很像。”
“當然。”她淺淺地一笑,“我不介意”。
無聊總嫌時長,有趣偏怨日促。放學了,草坪上紫荊開了。又稱彤檀高雅名字的山茶科紫荊屬落葉小喬木總獨特地在10月開放,似乎要獨佔一輪風月。
一向憐香惜玉的他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素手把芙蓉”。
“別摘!”埋怨的口氣中露出天真的眼神,“那多少可愛好不好!”
遠觀而不褻玩自是情理中的事了。向來好詩好詞的他遂填了一首《踏莎行》,曰:
月影朦朧,峰巒烏黛。春風楊柳婀娜態,一汪池水迤儷開,嬌蓮羞卻芙蓉敗。
蝶引稍嫌,蜓邀且待。秋風不解惜花宰,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知誰在?
……
這天上午下課,有友攔道,請吃飯。赴時發現她也在。飯畢,一行人同歸。
“送我去簽到吧”她說。
“恩,好的。”
卻在這時主宴者豪爽地道:“不用咯,我也得過去簽到,就一起去啦!”
推推雙手,淡淡一笑是他的全部回話了。
11月的郊野碧碧的,山色淺淺的。騎在單車上,微風妒忌地掠過後座上她的秀髮,紛紛地揚着。
“咱們到水那邊吧?”
一汪汪的水池,微微的藍里透着點土黃,深秋的水面見不着半點魚兒。
“我們海島那邊……”他坐在岸邊聽着她關於海的美妙的故事,雖然他也去過海邊,但他覺得看風景遠沒有聽風景好。
12月的天空微微有些泛黃。年輕人總是熱血沸騰的。他們也跟着同學們去玩。爬了一天的山,繞了一天的水,因為是遊玩並不覺得很累。回到出站處,“我們照張相吧”她說。
遠處隱隱的山,背後紅紅的楓葉,腳下黃黃的草莖,不錯的景,最喜人的是在這12月仍滿樹紅葉的金縷梅科楓香屬的落葉大喬木,它似乎能耐霜雪。
1月份的到來總是帶着濃郁的逼近年關的氣息,雪花也不甘浪費這美妙的季節。
“天冷,咱們去喝杯咖啡吧”他說。
喝慣了單品巴西原味的他無意改變什麼,她卻對着菜單眨眼。
“你還是喝百合的吧”
他感覺百合很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合她的口味。
放假了。
開學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她說。
又是新的一年了。他發覺。
於是填了首詞,曰《採桑子》:
瀾瀾清水幽幽意,楓血催寒,望帝霜斑,淺淺斜輝淡淡山。
今生不接劉郎事,有意無緣,有淚無言,只恨前生孽障緣。
……
又是菊花開的時候了。
不久又該是紫荊花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