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純凈的雪花再一次深情地飄灑在北方大地。滿天飛舞的雪花猶如因風而起的飛絮曼妙輕盈,給這蕭瑟季節的北國帶去了些許的浪漫與美妙。更勾起我對有關雪的許多嚮往和回憶。使得身處花紅草綠的南國之都的我,禁不住思戀起雪花飄飛的故土。遙想起仰望雪花當空舞蹈的清逸,和那“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壯觀。懷舊的情愫便一直在縈繞心頭而揮之不去。
雪花,我兒時的夥伴,站在瑞雪編織的白天鵝絨般的地毯上,仰望天空,雪花翩翩遷遷,輕柔綿綿,裊裊娉婷,纖塵不染,純潔澄明。仰起臉任它輕撫着面頰,張開雙臂想擁之入懷;雪花,印着童年留下的一串串腳印,深淺不一,卻是那樣的清晰。北方的冬天是漫長而寒冷的,也是快樂的。因為有雪花相伴。每當雪花飄落的時候,就是我最愜意的時候。放學的路上並不急於回家,小夥伴們追逐着嬉鬧着,打一會雪仗,堆一個大雪人,課本上紅色的圖案變成了雪人紅紅的嘴唇,棉襖扣子讓雪人有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讓她也和我一樣帶上鮮艷的紅領巾。躺在憨態喜人的雪人身邊和她說幾句童話,放學的路上又多了一個知心的夥伴。放下書包,架一張簡易的木爬犁在雪地上馳騁,任濺起雪沫撒到臉上,鑽進褲腳衣袖。夥伴們追逐着打雪仗,儼然醉倒在童話一般的世界里。滿身的灰塵被大雪打掃得一乾二淨。傍晚或是夜裡躺在熱炕頭上,聽遠處傳來清脆的踏雪聲,驚醒了遙遠的夢。雪是冬天的天使,是大地的精靈,因為有它在空中旋舞,冬天才多了一抹綺麗。盼下雪,是我那個年齡最熱切的希冀,有時恨不能天天都下雪。那時常常是一連串的盼望串在一起,玩雪,盼年、殺豬、吃餃子。只有到了落雪成冢的時候,那份藏了一年的盼望才逐一實現。
雪可以貯藏新鮮的豬肉。在院子里刨個坑,把乾淨的雪倒在坑裡,在肉的上下都放上雪,埋好后,灑上水,這樣一夜時間就凍的結結實實的了,比在冰箱里放的肉還保鮮、保味。有了新鮮的豬肉,年貨就有了一大半。過了臘八到了小年,辦置年貨,趕年集,更是童年有趣的事。儘管那個時候很貧窮,可是那種年味濃的讓人忘懷。記得,童年的我每年那個時候就會提前幾天乖乖的幫爸爸媽媽幹活,好博得誇讚和獎勵。而最想得到的獎勵就是允許我和他們一起趕年集。哪怕是給“看堆’也樂意!集市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甚至把一年的辛勞,一年的收穫,似乎在這裡傾囊撒光。粉條子,大米、白面,凍秋梨,姑娘喜歡的花布,半大小子喜歡的二踢腳——-雪爬犁載着滿滿的年貨,一張張凍得通紅的臉,在白雪的映襯下越顯美麗,笑聲隨雪花的飛舞飄向遠方。
有雪花陪伴的年,獨具年味。當雪花當空舞蹈並夾雜着星散零落的爆竹聲越來越稠密的時候,似乎就是召喚着在外的遊子回家過年了,讓你覺得那是在催促着你歸鄉的腳步,我的心也便就早早地撲到了故鄉的懷抱。擠超市逛商場,準備好回家的年貨,給父母、弟弟、弟妹、侄兒侄女,每人都備好一件禮物。一家三口背着大包小包擠在春運的路上。回家,苦中有樂,回家真好的感覺一直充盈着心間而樂此不疲。下火車,上汽車,當在人流如海的車站看到了來接站的弟弟,久違了的手足之情沖淡了凜冽的寒風,當第一眼看見滿頭銀髮的父母站在家門口露出笑容的時候,滿身的疲憊,幾天的旅途勞頓,都雲消霧散了。坐在燒得熱乎乎的炕頭上,一大家子人圍着八仙桌子,包餃子,嘮家常,嗑瓜子其樂融融。年味,因為親情而濃重祥和!站在疊滿霜花的窗前,看落滿厚厚積雪的大地,整齊的防風林,籠罩在輕霧中,和那偶爾移動在的雪地上的身影。雪裝飾了冬,人點綴了自然,人和自然構成一種和諧之美。在雪花輕盈的飛舞中,我找到了似已未滅的童心。孩子似的和侄兒們去雪地上打雪仗,追逐。坐上他們的雪爬犁去雪海中衝浪,讓我找回了久違的童真,忘形的不能自制。親情,童真——回家的感覺真好!這種感覺伴着我連續四個年頭,深深地刻在了記憶的石板上。
紅燭映白雪,梨花迎歸人。今又雪花飄滿地,故鄉的呼喊再次響徹耳畔。眼前,依然的夏花如艷,而塞北的雪對我依然有很強的吸引力。時間在飛快的翻着日曆,可今年回家的腳步卻放的異常的遲緩,沉重酸楚的心在極度的糾結中。多想再回去撲到媽媽懷裡,多想再一次圍在她身邊聽她絮叨生活的瑣事,多想再一次吃她包的純正的酸菜餡餃子。可是,媽媽今年變得特別自私,靜靜的挨着爸爸躺下了,不再去操心家裡是否備了年貨,是否栽了大蔥苗,是否把被褥拆洗乾淨等我回去過年,不再惦念遠方的我,不再擔心小弟是否能過好日子。媽媽,你累了是嗎?不知道你和爸爸的那個世界冷不冷?那裡的雪花是否一樣輕盈潔白?繽紛飄逸?
如果可能,我想站在闊野里,托片片雪花送去女兒的祝福!來一次“嫦娥舒廣袖,且為忠魂舞”。而此刻的我也只能是:遙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