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船,青春之帆,躁動不安。北斗,已不是唯一的方向;彼岸,也不是當下的嚮往。
你很年輕,也很自信。於是告別平靜的港灣,開始漫無邊際的冒險。大海,這自由的元素,命運的旋律,構成刺激的遊戲。好奇,淪為荒誕的主題。你意識到自己,但無法感知命運的位置。你總是流動,大地只如逆旅。海上卻如履平地。你祈求超自然的力量。帆影點點,鷗鳥盤旋,你曾如此眷戀,但你更崇拜純粹的力量。正如本能和智慧的臂膀。
於是,你無所顧忌。你曾棲息於死海,也曾獨自迎戰加勒比海盜。你自稱奧德修斯的夥伴,用十年時光艱險地摸回家鄉,把那些無恥的求婚人統統抹掉。你覺得不可戰勝的荷馬,他關於英雄和神的說唱,已成時代的絕響。你還聲言,自己是天之驕子,曾同外星人鬥智斗勇,雖代表自己,卻不能代表地球,或者宇宙。你為所有的隔膜難過。都需要超越,當節奏成了里程碑。
於是選擇逆旅,嚮往孤帆遠影。沒耐心停靠,也沒心思上岸博取不同膚色女人的花心,就像靡菲斯陀用黃金魔術逗她們一樣。孤獨難忍。有時你願在海上犁浪,或到別的星球開荒,也不願被無邊的慾望吞噬。寧可像拜倫那樣,為希臘的獨立與自由而戰,即便客死異國他鄉,也比委身瑣事、虛與委蛇強。你悲欣交集,為擁有藍色的旋律,那不確定的航行。
遠方以遠,還是那麼空曠虛靜。理想呀,希望呀,幸福呀,只能從苦難的當下尋找。你狂野,你充溢,你堅挺。此時,殘酷而不殘忍,冷靜而不冷峻,你惶惶然而懶洋洋。學會享受抽象的陽光。學會享受愛與苦難。至此你感到心兒忽高忽低,航線若斷若續,季風與洋流交替。只有大海,才能調節自己。這啟發你處理旋律與節奏的關係。
凝視隨意盤旋的鷗鳥,稱許這無言的嚮導。你既然駛入深海,必須相信,甲板是可靠的陸地,孤獨是思想的不屈。想幹什麼就動手吧,你主宰自己。可以欣賞海上日出日落的渾圓或悲壯,也可以抽出月光里嫩嫩的陽光。事實上,只有詩歌的光,註定是你永恆的岸,那本能和智慧的臂膀。
當你戰勝無數風暴,生命中充溢着浪漫,正如抒情的憂傷,或者超現實的蒼涼。悠悠返航。在歡迎你的岸上,少女的酒窩,已不驚羨海倫那神話般的芬芳?於是你想起一句狂言:我屹立於此,原來我不能做任何事情。
當你告別地球,遊走於星際,開始新的生命之旅,回首往事,你還要把青春的底片沖洗。也許你會對外星人說:“看吧,這花樣年華,那就是地球上曾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