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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廂——暖暖的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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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已是冰天雪地了,赭黃色的梧桐葉在寒風中飄落,老北風撕扯着電線嗚嗚地叫着。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我總會想起那暖暖的火廂,暖暖的鄉情。

  火廂,有的地方又叫火塘,是山裡人家冬天專門用於烤火取暖的屋子。一到寒冬臘月,溫暖的火廂給山裡人家的祖祖輩輩不知帶來多少依戀、多少親情和多少歡樂啊。

  我的老家住在漢江平原上,一望無際,人多田少,孩提時連做飯用的柴火都是我們起早貪黑一擔一擔地從河東幾十裡外的山上砍拾回來的。天氣特別冷了能夠用棉殼、鋸末什麼的,給老人小孩燒上一個火籠缸烘烘手烤烤腳就感到很幸運了,自然沒有權利享受火廂的奢侈和福佑。自從我與娘家在鄂西北的荊山裡的姑娘談上戀愛后,我有幸知曉了火廂的功用,體味到了火廂的溫情,領略到了火廂的魅力。它雖不是陽春白雪的大雅之堂,而只是下里巴人的閑適之所,沒有廳堂里的沙發茶几電視音響楹聯中堂,只有簡陋的竹椅、條凳、粗茶和繚繞的煙霧以及騰騰的火焰,但我很快喜歡上了它,因為它已經成了我一些假日里疲憊身心的棲息地和精神寄託之所。

  在鄂西北的荊山裡,不論是過去貧寒的歲月,還是現在富足的日子;不論是大戶莊園,還是小家獨戶;即使在太陽能熱水器和空調逐步普及的今天,無論家庭條件、經濟狀況如何,幾乎每個農家都要專門留出一間廂房作為火廂。在屋子的中央用紅磚或者塊石圍砌成一兩磚高矮一米見方的池子,以防火花迸濺或火勢蔓延。每到寒冬臘月的晚上特別是逢年過節或是雨雪天氣不能出工的日子,山裡人便早早地架起木棒、劈柴、樹蔸等柴火,“噼里啪啦”地把火廂燒將起來,直燒得滿屋子煙霧瀰漫暖氣洋洋的。一家人圍坐在火廂里,喝着釅茶,嘮着家常,男人啪嗒着煙袋鍋,女人或抱着幼兒哼着童謠或做着針線活嗤啦嗤啦地納着鞋底,頑童們在火堆里焐上一兩個紅薯,炸着包穀花和蠶豆,小臉糊得像個花和尚,你追我攆地瘋打嬉鬧,鐵皮做的炊壺或架或吊在柴火堆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小貓小狗依偎在主人的腳邊做着美夢伸着懶腰,任憑外面北風呼嘯大雪紛飛,滿屋子裡總是暖融融的一片。眼瞅着山牆邊碼起的小山似的柴垛漸漸地矮去許多,但是,主人家卻毫不吝嗇,一趟一趟地往火廂抱着柴火,尤其是新春佳節親朋好友互相拜年個年或是結婚過生日吃喜酒,酒足飯飽盛情款待之後,自然要把客人請進火廂,遞上香煙,泡上茗茶,抓出自家炒制的瓜子、花生、豌豆,還有紅棗、柿餅、紅薯干,山南海北地聊着,雲里霧裡吹着,快樂愜意的表情被時明時暗的火光早寫在主人與賓客的臉上,讓人有一種寵辱皆忘飄飄欲仙的感覺。溫暖的火廂帶走了多少個北風呼號寒氣逼人的白晝和黑夜,迎來了一個朝霞滿天生氣勃勃的春天和晴日。儘管有時候有人在熊熊的火堆上烘烤着在雪地里泥濘里打濕透了衣褲和鞋襪散發出一陣陣難以入鼻的焦臭味,但是,人們還是擠挨在火廂的一偶而樂此不疲地盡情地享受着人生。

  當然,火廂的妙用還不止於此。山裡人進了臘月,殺了年豬或者準備了年貨,什麼雞鴨魚肉什麼野雞野兔甚至野豬麂子,要一排一排地掛在火廂的半空熏起腊味,成為山裡人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熏過的食物一來便於保管,會過日子的家庭一直到青黃不接的六七月,都會拿出來款待稀客,二來多了熏香的味道,總是越嚼越有味,滿嘴都有一種濃郁的熏香味道。為了讓熏制的腊味更加馥郁,他們還特意砍回來一些松柏樹枝,慢慢地熏,三兩天翻動一遍,直把年貨熏得黃亮亮的,透着濃濃的誘人的香味。

  火廂,在外鄉人看似普通的很不起眼的非常簡陋甚至被煙熏火燎得黑不溜秋的地方,其實它卻是山裡人的精神樂園。它不知承載着山裡人多少甜美的夢想,蘊育了山裡人多少幸福的生活,打發了里人多少寂寥的時光。如果在大雪紛飛的時日,碰上幾個知己,或是邀約三五個至交,圍坐在火廂里,體味一下詩人杜甫的“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況味,該是多麼愜意多麼快哉樂哉的呀!